第一百九十五章 漆黑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第1/1页)重生小画师

    汪志伟的到来让子昂非常高兴,因为除了送餐的快递员他已经一周没有与人交谈了,感觉自己的语言功能都快要丧失了。汪志伟的到来在他看来不只是带来美味午餐也带来了久违了的欢畅。

    “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呀!”汪志伟跨进房门把餐盒放在餐桌上,“快吃吧,你最喜欢的熏肉大饼。”

    “已经闻到香味了。”子昂打开朔料袋,味蕾瞬间被打开。

    “想不到大学四年把你的南方胃生生换成了北方胃。”汪志伟边说边走到子昂身后的画架旁,画布上的油彩还没有干,黏黏的感觉。他又迫不及待地扭头向通往阳台的过道望去,看到紧挨着墙壁靠着的两幅画,心中不觉窃喜,仿佛看到了堆在墙角的一摞摞的人民币。

    汪志伟每个星期都会来这里一趟,像收庄稼一样收割子昂的作品。他很享受这种轻松收获的感觉——不费吹灰之力,钞票像长了腿一样纷纷跑到自己的挎包中,子昂于他而言就像一架不知疲倦的印钞机。关键是子昂对自己还千恩万谢,感激不尽,显然他对自己对他显示的关怀深信不疑,视自己救星一样的存在。

    “真不错,构图平稳,风格独特,明暗适度,身体有恙的状况还能画得如此完美,不愧是咱们美院油画专业的扛把子。”汪志伟站在画架前,眼睛盯着画布嘴里啧啧称赞,满腔投入欣赏的样子。心理却在盘算着两幅已完成作品的价格——50*60的,规格尺寸小了点儿,不过依子昂现在的身价至少也能卖二十万。这周的收成还不错!汪志伟暗自窃喜。

    “这个这个熏肉的味道怎么怪怪的?”宋子昂皱着眉头问汪志伟,“好像有一股松节油的味道。”话音未落,子昂忽然捂着嘴急奔到卫生间,紧接着翻江倒海般的干呕,感觉肚子里的肠子似乎拧到了一起,而且越拧越紧钻心地疼。子昂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因痛苦喊出声音,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汪志伟被子昂突发的状况吓坏了,大脑本能地回想刚才在自己的汽车里做的事情:在刚买的还冒着热气的熏肉大饼里他只倒进了一点点的松节油,在计量上汪志伟是完全有把握的,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干这件事了。

    松节油是一种有机溶剂,在画画的过程中,起着稀释颜料的作用。汪志伟虽然不是油画科班出身,可在美院耳濡目染的四年里也知晓了一些画油画的常备知识。他知道这个东西是化学制剂,如果误食,轻者可引起人体乏力、嗜睡、头痛、眩晕、食欲减退等症状,重者能直接触发人的急性中毒事件。

    两个月前,为了把子昂栓在身旁便于控制,被债主逼得无路可走的汪志伟对子昂起了歹意。本是被逼无奈的临时起意,但怎奈善恶只在一念间,一念可成佛,一念可成魔。汪志伟知道以往的自己经常做一些取小利而忘大意的事情,不过那都是道德层面上的事情,可这次他知道自己是在犯罪。不过性命攸关,他也只能铤而走险。

    青年画家原创绘画大赛即将揭晓的前两天,汪志伟第一次在宋子昂的夜宵里挤进了一些颜料。因为两人傍晚时喝了酒,子昂还没有完全清醒,所以汪志伟的这一次投毒子昂完全没有觉察到。

    之后汪志伟忐忑地观察了一晚上,见子昂并无异样,胆子变大。第二天在给子昂叫的外卖里如法炮制。不过这次碗里淡淡漂浮的一层物资引起了子昂的注意,他开玩笑对汪志伟说你是不是把我的颜料当奶油搅拌到粥里了。

    说者似玩笑一带而过,听者惊恐万状冷汗直流。他不想置子昂于死地,也不想被子昂发觉。于是减小了剂量,同时把颜料改成了松节油,因为松节油无色透明,更便于隐蔽。

    连续三次投毒终于见效,宋子昂开始出现流鼻血和短暂晕厥的现象。为了表示自己对老同学的关心,汪志伟带子昂连夜去了S市最大的医院。急诊室里一番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汪志伟却趁乱把子昂的背包连同身份证手机统统丢到医院外垃圾站中。他知道当下的信息社会,没有手机跟身份证,人就如同被蒙上了双眼,缚上了双腿寸步难行。寸步难行的宋子昂只能依靠自己。

    果然如他所料,没有身份证,无法乘坐火车,飞机,甚至无法办理住宿,子昂被困在了S市,这正是汪志伟期待的结果

    面色苍白的宋子昂从卫生间蹒跚走出,浑身乏力,大脑又是一片的空白,继而嗜睡的感觉再次袭来。他用力地睁大双眼,不想让自己睡去,可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地打架。

    “志伟,最近我总是困,真怕哪一天会一觉不起。”子昂沮丧地对汪志伟说。

    “别瞎想,怎么会呢?!大概是是因为最近创作太辛苦的原因吧。”汪志伟心虚地回答。

    “不只精神不振,记忆力也越来越差。这都多久了?家里的电话,我姐姐的电话我竟然一个也想不起来,我真害怕像以前那样再次陷入失忆的状态。哎!补办的身份证不知什么时候能寄来,我好想回家呀!”子昂情绪低落显得忧心忡忡。

    “别急,明天我去发证机关替你催催。”汪志伟一面大声安慰子昂,一面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里怀兜,那里揣着几天前EMS邮寄来的子昂的身份证。

    子昂问汪志伟那幅《陌上花开》卖了没有,如果没卖就拿回来吧。他说最近梦里总是出现子佩,她穿着件红色长裙迎面向自己走来,他却看不清她的脸。

    提到《陌上花开》,汪志伟一惊,这可是子昂的获奖作品。不过早在获奖的当天他就把它卖掉了,而且卖了很高的价钱。他清楚地记得大赛颁奖那天,做为《陌上花开》推荐方的代表,自己上台替子昂领取了最高荣誉——青年画家原创绘画大赛金奖。面对鲜花,掌声和耀眼的聚光灯,汪志伟一时紧张起来。毕竟做贼心虚,况且子昂当时还躺在医院里,美术界的圈子实在太小了,他担心子昂迟早会知道。可是彼时汪志伟正陷在债务危机中无法自拔,追债人穷追不舍的逼迫和五花八门的讨债方式令他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他急于摆脱这种困境,而恰恰这个时候子昂获奖了,汪志伟精神一振:这个青年才俊不啻诺亚方舟一样出现在面前,是上帝派来拯救自己的吧!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汪志伟起了歹心——永远失去意念的人就不再是自己的威胁了吧!他想起了南方渔民们驯养的鱼鹰,不需要大脑只要听话就好。

    现在看似乎初见成效了,不是吗?子昂已经完全依赖自己,对自己深信不疑感激不尽呢。更重要的是,昔日聪明睿智神采奕奕的宋子昂正在渐渐向他的反方向发展。

    良心算什么?!本来自己也没打算做一个品格高尚的人。先保住性命,然后享受荣华富贵,这才是人生真谛。

    汪志伟忽然感觉做个真小人是件超级爽的事情!

    “志伟,我的画,卖了多少幅?卖了多少钱?我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的作品也值不了几个钱。都给我姐姐汇过去了吗?她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我们家也需要很多的钱。”子昂喃喃自语,摇摇晃晃地朝卧室走去。

    “跟以前一样都汇到你姐姐的账号里了,你放心一分钱也不会少。”知道子昂无法去核实汇款的真伪,汪志伟一如既往地信口雌黄。

    见子昂昏沉沉地睡去,汪志伟迫不及待地拿走了子昂新完成的作品快速走出大门。

    电梯间里灯光昏暗,只有汪志伟一个人。

    关门,电梯徐徐下降,风扇嗡嗡地响起。看着对面玻璃镜中自己的身影,再看看手中的油画,汪志伟不知为什么心躁不宁起来。他抬头望向电梯的顶部,仿佛有很多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十四楼,十三楼,十二楼电梯指示灯依次闪烁。从没有哪次乘电梯会有如此心悸的感觉,汪志伟紧张地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祈求电梯快快降到一楼。

    可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电梯忽然掉头快速向上攀升。轰隆隆地升到了十八层后又戛然而止,静静地悬在了十八楼。电梯里的灯光随即熄灭,风扇也停止了运转。

    漆黑一片,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