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煎熬(第1/1页)重生小画师

    疫区到了。

    黄色的警戒线从一棵大树缠绕到另一颗大树,把整个村庄跟外界隔离开了。

    警戒线外人影绰绰,反光背心在夜幕下格外刺眼。

    子佩把头伸到车窗外,看到有一个大帐篷突兀地立在村口,旁边停靠着三辆大汽车,汽车的前大灯把村口布满车辙的地面照得通亮。村口里面却是黑黢黢的一片,远处有微弱的灯光隐隐约约地闪动,不时有几声狗叫传来。

    子昂就在里面,也许就在前面闪动灯光的屋子里。子佩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车还没有停稳就跳下了车。

    “等等,姑娘,你不能进去!”鹿医生一把拉住了子佩。

    “让我进出吧,也许我还能帮忙,就像刚刚帮助您做手术。”子佩恳求的目光。

    “这次不一样,这里是疫区,会死人的。”

    “可是我想见到他。”子佩的眼泪突然抑制不住奔涌出来。

    有人拿来了防护服,鹿医生和她的同事们迅速穿上了防护服。“你在外面等消息,我是医生,我会尽力的。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他。”

    简短的几句话后鹿医生挥挥手向村庄深处走去,身后留下了形单影只的叶子佩。

    长夜难捱,可是子佩无睡意。坐在村口的石堆上紧张地等待里面的消息,警戒线旁执勤人员夜里十二点已经换了一次班,可是子佩的一双大眼睛还是紧紧盯着村口的出路,一刻也不肯放松,唯恐一时疏忽溜掉重要信息。

    凌晨的时候,又有几辆大卡车呼啸而至,更多的医疗人员和赈灾物资向这里集结,村口一时间人声鼎沸。

    村口前一个负责喷洒消毒液的大叔给子佩递来一瓶水:“我看你坐在这里很久了,喝口水吧,姑娘。”

    “谢谢大叔。”子佩抬起疲惫的双眼。

    “姑娘,你这样熬着可不行,这才是第一天,听至少要封锁一周的时间。你这个熬法可不行,过不了三天就得熬趴下。”

    “我不累,我能坚持住。”

    “你这个娃娃还真是撅,是这个村子的吗?”

    “不是。”子佩摇头。

    “那你在这儿等谁?有亲戚在里面?”

    “嗯,有亲戚!”子佩用力地点头,一时心潮起伏眼圈又红了。

    两天过去了,没有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看到鹿医生从村里出来。警戒线外边的人聚多,不光是医务或是救灾人员,临村的村民也有好事前来打探消息的。村子外面的高岗上白天会聚聚很多的人指指点点唏嘘不断。

    村口不知什么时候架起了一部摄影机,是哪个电视台的要直播抗击疫情现场。各路人员和四面八的援助也纷至沓来,这个不知名的村庄一时声名鹊起。

    燥热。洪灾过后头顶上的毒太阳开始发威,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动,无法躲避的酷热粘着每一个人,无论你在树荫下还是在帐篷中。叶子佩依旧在村口坚守,眼前的村庄就是她的部世界。两天来靠着一包面包和几瓶水守在村口不曾离开半步。每当有医护人员从村庄出来时,子佩就会一面追问里面的情况,一面忐忑地察言观色,扑捉细微的表情变化来判断疫情的严重程度。

    忽然,身后的人群中一阵骚乱,接着有人嚎啕大哭起来。子佩寻声望去,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靠近大卡车的地上嚎啕大哭,她的头发胡乱的披散在肩头,旁边还有一个女孩低声啜泣。

    子佩听到周围有人议论:

    “这娘俩命大躲过一劫,前两天刚回娘家,村子就发生疫情被封上了。”

    “哎,可惜男人和儿子还在村子里,听都感染上了病毒,他们家可是养鸭大户,这下可遭了难了!”

    “啧啧……”

    子佩的心脏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骤然缩紧怦怦乱跳起来。

    这时更大的骚动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猜疑、忐忑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然,这个时候远远望去村口,几个穿着蓝色防护服的人,抬着一副担架正急匆匆从村子里面走出来,一刻也没耽搁,直接把担架放到了一辆面包车里。

    突然那个中年妇女扑向了面包车,手指抓挠着厚厚的车身,悲伤的哀嚎撕裂心肺,令人毛骨悚然。这时有人上前拦住了妇女,把她和旁边的女孩搀扶到了另外一辆车上,然后关上了车门。可是妇女的哀嚎并没有被紧关的车门挡住,凄凉低闷的哭声反而更加令人充满同情与无奈。

    过了一会儿,两辆车同时开走了,恸哭声也来,人们目送着卷着尘土的车辆渐渐远去,表情肃穆,目光凝重。

    这是疫区里死去的第一个人,不知道接下来疫情还会怎样肆虐,每个人的心理都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连日的煎熬加上酷暑难熬,人群中的子佩忽然情绪激动起来,隐隐约约的她似乎看到宋子昂正痛苦不堪地在病榻上辗转翻滚,又或是哀怨的眼神望着自己,亲爱的,快来救我。

    不能再等下去了!连日来的焦躁忐忑像摇动的啤酒瓶里的泡沫终于爆发了,情绪数控的子佩突然拨开众人,不顾工作人员阻拦,跨过警戒线,向村子里狂奔而去。

    正跑着忽然重重地撞到一个人身上,被弹坐到了地上。

    “姑娘,怎么是你?”来人搀起了子佩。

    “鹿医生。”子佩抬起头失声痛哭起来,“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怎么没有一点儿消息?”

    “活着,当然活着,很幸运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被病毒感染。再观察几天如果还没被感染就会送离疫区。还有他后背的伤我已经处理过了,无大碍。不过,我担心的是他始终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他的大脑可能遭受了重创,导致神经系统紊乱,恢复起来恐怕要经历很长的时间。”

    “大脑重创?”子佩刚刚平复的心情徒然又被揪到了嗓子眼。

    这时,后面追赶子佩的工作人员跑上来,抓住子佩的胳膊把她拽回了警戒线以外。

    “你这个姑娘,跑得还真快!胆子也够大,你不要命了吗,疫区也敢闯!”

    呛鼻的喷雾包围了子佩,她颓然地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村口的那条路发呆,任凭消毒液像淋浴喷头里的水一样肆无忌惮地喷洒到自己的头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