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舔犊情(第1/1页)天地生吾有意无
相对魔族大王子成烈与新妃真可儿的花好月圆、鸾凤和鸣,天族太子擎天的情爱之路,却是一路荆棘,痛不可言。
那日,二人大吵之后,擎天愤然离去,有二十几日没有搭理小舞,就是要等她主动认错,想要一次性制服她,防止小舞以后,还敢口出妄言,伺宠生娇。
擎天不想再等待了,只有让小舞成了自己女人,才能彻底切割她与别的男子往来,二人惶惶不安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擎天彻底走了一遍雍正宫,虽然是自己的宫殿,之前却从没全转到过,他在给小舞选以后住的宫殿,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觉得最偏远的落英殿和野荷塘适合,能独立一隅,少受打扰,最重要是小舞喜欢。
夜色沉沉,擎天坐在“书海”中,批阅完紧急的奏表,就无心再看其他。
拿出雍正宫构建图,擎天仔细端详,发现只要建一堵墙,就能将将落英殿殿和野荷塘圈在一个独立范围里,这个小天地,对保护小舞极为有利。擎天勾勾画画,满心欢喜地设计起,他与小舞未来的爱巢,那里有山、小湖、亭子、花园和宫殿,重新改建一下,一定会很美,地方大,也足够小舞撒开欢。
看着有了轮廓的初稿,擎天觉得名字得改一下,思索片刻,在图上写上“赏心殿”和“悦目湖”。小舞玲珑剔透的心和天然去雕饰的美,用“赏心悦目”四字来形容,确实是恰如其分。
父君那一关还需从长计议,不能先惹无谓的麻烦,无奈,只能让小舞以美人的身份秘密进宫,这样就不会惹起太多注目。擎天相信小舞知书达理,不会在乎浮名虚礼,定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毕竟二人能走到一起,才是至关重要的。
想到此,擎天笑了,生了个拦腰,想着也晾了小舞很多天,惩罚的也够了。擎天祭出玉鉴镜,绿光之后,看见小舞正一身素袍坐在练武场的湖边,眼神空洞,直勾勾看着前方,如泥塑一般。
擎天突然觉得,小舞很孤单可怜,就不想再与她怄气了,呼叫了她,看见小舞低头瞧了一眼,腰间发着盈盈绿光的玉佩,沉思良久,终还是没有应接。
擎天有些薄恼,但并未真的动气,他对着玉鉴镜,嗔怪道:“混账的孽畜,你还敢闹别扭?哼!看在你深夜,还想念本君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哼!懒得和你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小舞从石门前山路旁,采回了新鲜的桃花枝,正往师傅厅中的花瓶里插,一边插着花,一边转头问师傅。
“师傅,现在,可以疗腿了吗?”
“可以!”,玄元一如往常,惜字如金的应着。
小舞在木桶里放好热水,并倒进药水,帮着师傅将腿脚泡在桶中,并用白布盖上。
玄元平静地看着小舞忙碌,眼神里有心疼和担忧之色,“清儿,给师傅吹个曲子吧”。
“师傅,想听什么曲子?”
“《春恩》,这首最应时”
“是!”
小舞靠坐在师傅椅子旁,拿出一直用的玉笛吹了起来,她没有用冰龙笛,是知道自己的心绪太乱,驾驭不好冰龙笛。
笛声将闭目倾听的玄元,带到春回大地、莺歌燕舞、万物更新的一派春色中。
一场春雨后,彩虹在空,飞鸟清鸣,洗涮后的大地绿意盎然,小溪淙淙、江海潮涌、桃红梨白、花随流水……天地养,雨露润,春意正浓!……
“好!”,一曲罢,玄元破天荒的喊了声好。
小舞转头,有些惊诧地望着师傅,半晌,起身用巾擦干师傅的腿,合着药水轻轻按摩,低声愧疚道:“师傅取笑了,徒儿,都吹错了……好几处”。
玄元冷不丁问:“为什么会吹错?”。
“因……徒儿……练的少”
小舞不知如何回答,心内发慌,随便搪塞了一句,用毯子把师傅的腿盖好,起身把木桶等物收拾了出去。
在门外,小舞长吁了一口气,稳了稳心深,师傅眼神太犀利,她担心师傅看出什么?自己长大了,不想让师傅为自己再操心。
再进屋时,小舞一脸轻松,“师傅,现在可以针灸了”。
“好!”
小舞熟练地针灸,玄元一直看着,师徒二人寂静无言。
小舞率先打破静默,仰头望着师傅,眼睛清澈如昔,但玄元觉得,里面少了些灵动。
“师傅,徒儿有一事相求”
“何事?”
“徒儿,想……想去藏书阁,找些书读”
藏书阁是希夷仙府重地,里面藏书无数,小舞进仙府五六千年,都没机会去过。读书或许能让自己忘掉烦恼,关键是,小舞想把自己藏起来,不愿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悲伤,刻意的掩盖难过,其实心里会更难过。
玄元知道,小徒弟正受情伤的煎熬,宁肯她哭出来,也不愿她强装坚强,小徒弟执拗,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也不好直接劝慰,对小舞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
“清儿,随时去,都可以”
“啊?真的!……谢师傅!”,小舞没想到,师傅会这么痛快答应。
忙完,告别师傅后,小舞取了几瓶酒,就迫不及待去了藏书阁,用师傅给的咒诀,穿过藏书阁结界,推开门,她还是被眼前浩如烟海的藏书,给惊到了。
小舞兴奋地顺着书架翻看,从佛、道、各原始门派经史思想,到术法、剑法、功法、阵法等应有尽有,还有各类地理、人物、医本医术大全……甚至一些很陈旧的上古奇志,那真是无所不有,包罗万象。
小舞心事杂乱,无心阅读正典功法等,就翻出了一卷上贤逸事。
坐靠在书架边,小舞打开书卷阅读,这一看还被吓了一跳,好巧不巧,这眷写的就是东皇太一。上古天庭的主宰者,混沌孕育而出的大神,受命于天的天之娇子,独一无二的枭雄……
小舞怎么都不敢相信,东皇太一与自己叫了七十年姐姐的老大,竟是前世今生的同一个人?虽然骨子里的气概依然,但其他?怎么对照,怎么都觉得差的离谱。
小舞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回忆一幕幕如在眼前:
“想要活命,就到这里来”
“小丫头,你过来,我不打你”
“你把这个……垫在……那里,三五日后……便好了,你不会死的,你是……长大了,过来……我给你暖暖”
“和我走吧……”
“你好好练,就不会总被师兄碾压啦”
“气守丹田,凝住神,将气反引向任督二脉……”
“我不会任你……无休止不回家”
“……”
回忆让小舞发现,老大对自己真的很好,自己竟粗心忽略了,和老大在一起,总是那样的轻松自在和舒心安心。老大的眼光好温柔,老大的怀抱好温暖,小舞突然感觉,好想帝九渊……
小舞往嘴里猛灌着酒,不小心被呛着,剧烈咳嗽起来,呛的是涕泪交流,心里难过,索性就趴在腿上,呜呜大哭起来,在这里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她伤心流泪。
不知何时开始,小舞觉得,哭是最没用的东西,哭就是无能,哭就是软弱。也知道自己,又能软弱给谁看?她不想师傅、师兄们再为自己操心,她只能也必须坚强,所以不能也不许自己哭。
想归想,但难过大劲了,眼泪就会像闸水一样,多了就会挡不住,小舞独自在藏书楼,哭的是天昏地暗、畅快淋漓。
一直站在小徒弟身后,玄元静静看着她哭,眉微微蹙着,脸上有担忧、慈爱和欣慰等复杂情绪。
听到小舞从呜呜大哭,到抽抽噎噎时,玄元开口,“哭够是吗?”。
小舞蓦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师傅,“师傅?”。
玄元掏出帕子,递给小徒弟,“给”。
小舞接过帕子,一行热泪又流了下来。
玄元满眼心疼,他原本不喜欢小舞,动不动就流泪,这或许也是,他不想收女徒弟的原因之一,女人的眼泪会让他感觉很木乱。但看见小舞真把难过,都憋在心里时,就又希望她能哭出来,那样小徒弟的心里或许能好受一些。
“难过了、委屈了,就哭出来,就和师傅、师兄们……说说,否则,要师傅和师兄……做什么?”
“呃?……”
小舞被师父奇怪的逻辑给搞蒙,不知如何回答?只呆楞楞坐在地上,望着师傅犯傻。
玄元笑了笑,眼光扫到小舞怀里的书简,问:“在读什么?”。
小舞伸手递过去,突然回过神,连忙爬起身,跪在师傅面前,有些慌张失措。
被小徒弟的举动,弄了一愣,玄元拿过竹简,扫看了一眼,明白了小舞的意思,玄元伸手将小徒弟拉了起来。
“起来,清儿,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太一……也是……为师景仰的大神,他的丰功伟绩可与日月同辉。时代不同、处境不同、政见不同……,但都不会磨灭,他往夕的光芒和伟大,但……天翻地覆,时过境迁,也因顺天应命才是,师傅……再给你推荐几卷,有关他的书,这样……你会更全面的了解他”。
玄元说着,很快又找了四册书简,放到小舞身边的架子上。
“师傅?……”
小舞更蒙了,轻唤了一声师傅,就不知该说些什么?师傅不是最很帝九渊吗?他们不但是敌对双方,更是师傅的仇人,师傅的腿就是被帝九渊打断的。
瞧着小徒弟红肿的眼睛,玄元慈爱地轻轻一笑,也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
“清儿,你把师傅想的……也忒小气点了吧?”
“徒儿,……”,小舞行礼,想向师傅请罪。
玄元一把拉住,“好啦,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别那么多虚言虚礼,师傅不喜这些,你……还有酒吗?”。
“有有有,师傅……给”
玄元接过酒,喝了一口,“哇!这酒够烈的!清儿,来这面”。
玄元边小口喝着酒,边带着小舞,来到不远处一个地榻案边坐下,眼神示意小舞也坐下,温声说:“师傅呀,年轻时,也常一边喝酒一边读书,日子看似单调,但内心……却很充盈”。
“师傅,这些书,您都看过?”
“差不过吧,但大多没有演练过,毕竟……是太多啦”
小舞扫看了一眼连绵的书架,由衷赞叹,“师傅,真了不起!”。
“清儿,你提出要来藏书阁,师傅很是开心。不论神、仙、妖、魔、鬼、怪、人,还是芸芸众生,都会有烦恼。不论处在何种境遇,只要有书相伴,有音乐慰藉,那就会让自己……好受不少。”
“师傅!”,小舞明白,师傅来得用意了,感恩地轻唤了一声,又泪眼婆娑。
“清儿,要记住,没有过不去的坎,一些不能解决的问题,能忘……便忘了吧,不是你的……终究不是,切不可太执着。不能忘了的……就埋在心底,别去想,也别去碰,把时间留给……想做、该做的事。”
“师傅,徒儿记下了”
“时间宝贵啊,一去不复返,一眨眼,就可能到了师傅这般年纪。时间也最是无情,那些心底压着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它悄悄带走,自以为解不开的苦恼,都会被一一解决。师傅希望清儿,能多爱自己一些,记住,你是……你自己……最重要的人!”
因为了解小舞和擎天的处境,从来就不看好二人的未来,对于这次闹翻,也早就估计到,对太子将小徒弟引进幻境折磨,玄元心中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劝小徒弟不要伤心,能从不会有好结果的这段恋情中,早早解脱出来。
“师傅!都是……徒儿不好,让师傅操心了”
听了师傅一大番话,知道自己与太子分手的事,还是让师傅跟着操心了,小舞爬到师傅身边,趴在玄元的膝盖上,又“呜呜”哭了起来。
抚摸着小徒弟的头,玄元温声道:“师傅不是说了吗,遇到难事不能说,那还要师傅和师兄们干啥?哭吧……哭完了,就忘了吧,别再难为自己。清儿,你还有许多事要做呢,比如冰龙笛……你要练;这里这么多书……你要读;希夷仙府的修缮……你要做;师傅的腿……你要治。清儿,你看,哪还有时间……萎靡不振?”。
很少听师傅一次说这么多话,也不似师傅以往的口吻,小舞觉得很逗,破涕而笑,“是!徒儿都听师傅的”。
玄元一脸慈爱,用袖口给小徒弟轻轻拭去眼泪,打趣道:“哭的真丑,清儿,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又被师傅逗乐了,小舞有些害羞,撒娇扭捏道:“师傅!”。
“清儿,答应师傅一件事,好吗?”
“师傅说就是,徒儿不敢不听”
“哎,做师傅的,也不能以势压徒不是?师傅是和你商量,你能不能……少喝些酒?这对你身子……实在不好”
瞧着师傅一脸的关怀,小舞心中一热,又是一行热泪,她点头痛快答应,“徒儿不喝就是”。
玄元慈祥地望着眼前的小徒弟,沉默了一霎,笑道:“喝酒,也是一种乐趣,慢慢品……方能品出味道,为师不想剥夺你……这份爱好,无事时,不要超过这一壶,可好?有事时吗?……那就尽兴吧”。
被师傅的话又逗乐了,小舞点头应了。
师徒二人一边饮酒,一边秉烛夜谈,在偌大空旷的藏书楼里,弥漫着舔犊情深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