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响鼓也需重锤敲（2）(第1/1页)天地生吾有意无
展喜眉头紧锁，牙咬着已灰白的下唇，剧烈起伏的胸脯暴露出他此刻的心潮澎湃，沉默良久后，他哑着嗓子，哽咽道：“当一切……都结束后，师傅巡视战场，发现被母后护在身下、已奄奄一息的我，他……把我救活，还带回这希夷仙府”。
舞被惊的瞠目结舌、七荤八素，太离奇悲催的身世了！想想纠缠着爱恨情愁的痛苦往事，四师兄日子过的一定摧心剖肝痛苦不堪。
“师兄的心……一定……很痛！”
“痛不欲生！撕心裂肺！七死八活！”，展喜空洞的泪眼始终目视着前，用一个比一个更猛烈的词，来形容着他的切肤之痛。
“怎么？……熬过来的?”
“带着仇恨……一步步……走进真相，带着明白的事理，和感恩……再一步步……走出来”
展喜咳了两声，石化般地自顾自着，“都言天地不仁，但种因收果，老天……又何尝放过谁?一因野心私欲，将五千多条生命，拖进万劫不复……一顺了所谓天命职守，夺人性命，夺的是理直气壮……自古成王败寇，对与错，得看……是谁在评?史实从来都是，由胜者杜撰书写的，看明白了，才能饶过自己，放下痛苦纠结。实话……谁能给万千生灵，一能长久安生立命之所的，总是……该被拥护的”。
舞心潮腾涌，原以为平日总笑眯眯、无忧无虑的四师兄，一定生活的很惬意顺遂，没想到，他却有着这样痛苦不堪的前尘往事，舞感同身受地安慰。
“师兄，都过去了！想明白、想通，就放下吧，伤口不揭，便不会疼，慢慢也就好了，如果揭多了……就真的会留疤，还是……都忘了吧”。
展喜侧头，深情地默默望着舞的脸，看的她有些心慌意乱，“师兄?”。
“的真好！师妹，你可以做到吗？……嗯？”
“这?”
舞这才意识到，劝人容易劝己难！自己正面对着同样的问题，她确实没做到所的那样洒脱。
沉默良久，展喜又开口：“师妹，除了师傅师兄们，你至少还有翠儿，看得出，那太子、七殿下、九殿下也都对你很好，你和家人……也还有再团圆的机会，而我……除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了。珍惜眼下得之不易的一切……师兄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是不是？”。
展喜满眼不再只有痛苦，而是装进去了温柔怜爱之色，舞这才明白，四师兄讲自己的悲惨身世，是为了劝导自己，他自揭伤疤的一片苦心，让舞的眼泪一下子又飙了出来。
展喜依旧不依不饶地索要答案，“告诉师兄，你能做到！对不对?”。
舞沉下眉眼，心内发虚，有些支支吾吾道：“师兄，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试试”。
是呀！相对四师兄的经历，自己被押潭底、被打回原形，也确实不能相提并论?何况，事情还都能补救，而四师兄的切肤之痛，将是永远都无法弥补和改变的。
展喜瞥见舞脸上的情绪变化，知道她被触动了，展喜总结着自己几万年，在痛苦挣扎中的所思所悟，“忘记过去，看重现在，对未来怀有希望，你就站在了生命的最高处！……站的高了，才能看的更远，才不会被眼前的迷雾遮了双目，也才能看到……更美好更广阔的缤纷世界”。
“师兄！”
“鹿！”
“呃？……”，舞突然反应过来，假嗔道：“师兄……你！”。
“嘿嘿嘿”，展喜摸着头嘿笑着，突然又感慨道：“鹿身，是你生命长河中的一段，白鹿是你，你是白鹿，不是吗？有什么不好意思提的？你是鹿时，有谁？轻践过你吗？”。
“没……有！”，虽然师兄们之前不知道，白鹿是曾经的鹿舞，但他们确实，把白鹿当朋友一样对待。
“师妹，不必回避纠结……那段为鹿的时光，那不是什么羞耻，反倒是……那时的你，虽调皮捣蛋，却可爱伶俐至极，仙府因有你而丰富多，笑声不断。师兄弟们，可想念……那时的你和日子呢。师妹，生命来之不易，每个人立于世，都有义务让亲朋好友，活的轻松快活一些，至少，不能让他们担惊忧心……师妹，你对不对?”。
舞没想到胖胖的四师兄，竟有这么好的感悟和口才，话里话外都是劝解和满满的关怀叮嘱，炽热慈爱地眼神，让舞心中的寒冰开始慢慢融化，她勇敢地迎着四师兄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知道了，四师兄”。
展喜心情也好了起来，语调也高扬了不少，“师兄弟们都了，你不应是现在的脾性，白鹿的德行，才应是你的真，大家都盼着……白鹿一样可爱的师妹，能早日回来”。
“师兄们……在议论我?”
“你以为呢？我们天天都在聊你……师傅原是不收女弟子的，突然就收了你，师兄弟们都开心的要命，而你却像块……能把人冻住的冰坨子，大家都……或许，你的魂魄还没都归位，他们逼我……如果不把你真找回来，就要……给我减肥”。
“噗嗤”，舞没忍住嗤笑出声，知道四师兄在逗她开心，但这话应该也有几分真，想想那几个师兄，还真能出这样的话和做出这样的事。
展喜第一次见舞发自内心的笑了，他暗暗叹了口气，站起身，煞有介是地张开双臂，对着远山呼喊，“归来吧，我白鹿之魂，归来呦，我白鹿之魄”。
看着展喜郑重又刻意的举止，舞没有笑，反倒是又泪奔了，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周围的人默默关注着、担忧着、疼着也爱着，阵阵暖流融化了舞心中冰雪，化作热泪肆意地流淌。
时光流逝，师傅玄元和师兄弟们发现三个月后的舞，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乖顺听话及不爱讲话，但她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却慢慢退去，少了冷傲多了平和。
舞独自在后山吹着笛子，笛音中还是有化不开的浓浓凄苦哀婉……
突然，舞的眼睛被从身面捂住，她伸手扒着一双粗粝的大手，身子抖了一下，惊呼出口，“贵琰？！”。
“嗯，还行！没忘了爷”，贵琰带着得意和痞气口吻道，放开了手。
舞激动地站起身，猛回头看见贵琰带着一身阳光和英武之气站在身后，子箫也笑盈盈地立在不远处。
两百年未见，舞和贵琰都眼含泪花，默默打量着对。
“舞，让爷抱抱你，看重了没有？”
一身红色炫目华服、魁梧很多的贵琰张开双臂，就把舞环腰抱起来，就地转了两圈，“哦呜！……呀，这么轻！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一副骨头架子了？”。
如果是过去的舞，一定会咋咋呼呼的大呼叫，而怀里的舞，只是一脸多愁善感的苦笑。
见舞挣扎着从自己怀里下来，贵琰顿时感到失落与兴趣索然，脸上的兴奋和笑容渐渐消退，又见舞低垂的头，咬着嘴唇，双眼噙泪，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就更觉得她的冷漠疏离。
虽然七哥子箫再三提及，舞现在的性情与之前大不相同，但贵琰始终觉得，秉性自是难移，变化也是因没了情谊，或是心生了嗔怪怨恨。
“舞，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想见到我?”
贵琰语气中明显带有不满，曾经的舞是他唯一看得起，甚至佩服的女子，而今她这寡淡冷漠、期期艾艾的样子，着实令他不爽。
贵琰也知道了，舞所有经历的磨难和委屈，虽然也心痛愧疚，但知道大哥和七哥近二百年来所做的事，和所过的郁郁寡欢日子，心中对舞的不通情达理，也生出怨气。
舞低头不语，觉得难得一见，也不能让直爽的贵琰误会，良久，结结巴巴低声道：“我没有……我现在叫……玉龙清”。
看着舞憋憋屈屈、不爽利地模样，贵琰心中的火腾地窜起来，他夹枪带棒讽刺道：“哦，原来你是叫玉龙清呀?……可殿下，是来看朋友鹿舞的……看来，是认错人了，这就不奇怪了，我们的舞，怎可能是这副熊德行？”，贵琰完，气鼓鼓地转身，拉着子箫要离开，嘴里还抱怨道：“七哥，你也是糊涂，从哪弄这么个货色？长的像就是吗？她和我们的舞，哪有半分可比?”。
子箫怕贵琰话重，再伤着舞，她早已脆弱不堪，遂劝慰道：“贵琰，有话好好，好好……舞受苦了，得多给她点时间”。
贵琰马上吹胡子瞪眼，“七哥，你让我怎么好好？她自己叫玉龙清……她都不承认自己是鹿舞，你还在死乞白赖地为人家想想西，做这做那……你傻不傻呀?”。
瞥见舞委屈的流泪，子箫心里隐隐作痛，使着眼色，低喝道：“贵琰！住嘴！”。
“啊！我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几十万里专程跑回来，却惹一肚子闲气。七哥，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贵琰嚷嚷着，迈步就要离开。
舞听了这些话，终于鼓足勇气喊道：“我何时过？我不是鹿舞了?……是朋友，就只知道……劈头盖脸的骂人吗？”。
贵琰顿住身，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才是舞该有的样子。
贵琰回转身，再次来到舞身边，瞥见子箫对他挤眉弄眼提醒，贵琰圆润的大脸逼近舞，见她哭的如泣如诉，挖苦嘲讽道：“你……你是鹿舞?……好吧，那让爷告诉你，若是真的鹿舞，此时此刻……她绝不会是在哭，若惹她生气了，她就会大喊大叫地和我打一架，打不过，也会靠踢、靠咬、靠抓、还有靠这脑子……总之，最后输的人……一定不是她”。
四目相对，一个泪眼婆娑，一个锐利逼人。
贵琰撇撇嘴，继续道：“爷再告诉你，我们的舞是怎样一个人？……她心胸宽广、开朗活泼、乐观自信、磊落直爽、善良无畏，从不拘于事又异常聪明。她常常给周围的人，带去惊喜和无尽的快乐。见过她的人，都喜欢和她在一起……我坚信，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心怀愤恨、自怨自艾，更不会轻易被苦难打倒、自暴自弃……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鬼样子……你哪里像她?！”，贵琰边着，边霸道地揪起舞的衣领抖擞着。
子箫一脸焦急，上前要制止，被贵琰伸手制止。
贵琰松了手，围着灌着头像做错事孩子般的舞慢慢踱着步，上下前后打量着她，挑眉道：“哼，空长了她的一副皮囊……好！今日，爷就先当，你是她，一些帐……爷要帮家人……好好和你清算一下，也讨回点公道，否则……你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舞被的一愣一愣的，她贝齿紧咬着唇，心中波澜翻滚，最终压下气，沉默以对，她想听贵琰怎么?
贵琰将舞的情绪变化，看的清楚明白，叹了口气，：“鹿舞，你承认自己……只是一个……不知从何处来？又失了忆的野丫头吗？”。
贵琰见舞眉头皱了一下，依旧没吱声，就继续道：“你不回答也没关系，但你听着，这，是，事，实……你被我打伤腿，被玄元真君所救，后来，我们成了朋友，但你……却拿我和子箫当傻子，瞒天过海帮你报恩，你！是也不是?”。
贵琰气，他的眸光开始变得犀利，“哼！不话就是默许了，你惹下滔天大祸，玄元真君不好处罚你，太子哥哥为了不坏天庭规矩，做恶人鞭打了你，你从此怀恨在心！……罚做书童时，你就故意招惹太子哥哥，让他迷恋上你，还把他……勾上你的榻，你……这些事，你该死几次?”。
舞觉得被冤枉，终于忍不住大声反驳，“我没有！你胡！”，之后，她爆出一串咳嗽。
贵琰粗鲁地推开，来拦挡劝解的子箫，一步步逼近，舞被逼的一步步后退，贵琰又道：“没有?……你是个直爽的人，你心中没有太子哥哥，那你有没有直接出来？让太子哥哥别再存此念?”。
“这？……”
舞心里好委屈，太子擎天没直白表达爱意，一个姑娘家，怎好直拒绝的话?这贵琰是不知？还是故意在欺负人?
“没话了吧，你知道七哥也喜欢你，就夹在太子哥哥和七哥之间左右逢源，让他俩心生隔阂怨怼，你……你是不是该杀?”
舞眉头紧锁，嘴唇抖个不停，咳嗽的间空，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没有！你休要冤枉我！”。
“哼！冤枉你？你百年罚期还未结束，就闹着要仗剑天涯，就凭你？除了去送死，还能是什么?……太子哥哥想留下你，你却不辞而别，被抓回来，太子哥哥顶着压力，把你拘在落英殿保护起来，你却更恨透了他……而太子哥哥受伤将死，心心念念不放心都是你……都红颜祸水，有多少英雄豪杰都败在女祸上，我父君何等英明！他怎能看到自己两个优秀的儿子，伤在一个女人手里?……父君把你关进深潭，你因此恨我父君，甚至连带恨太子哥哥、恨七哥、甚至恨我、恨整个天族人，你……是不是?”，贵琰气，他咆哮着呵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