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恶魔的盛宴(十八)(第1/2页)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

    寇冬颤了下,下意识去摸行李栏里的弓箭。然而还不等他触碰到,伯爵已然固定住了他的手,轻而易举控制住了他的手脚。

    耳旁传来扑棱棱的翅膀拍打声,他向左边望去,瞧见那只眼熟的细作鸟叼着一块细长的红布,优雅地站在了伯爵手边的茶桌上。

    长长的红带一直垂到地上,寇冬看完之后,陡然升起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该不会是用来捆他的吧?

    寇冬咽了口唾沫,终于有点儿心慌了。他本来以为,被伯爵抓住顶多也就被吸两口血,可这会儿看起来,不像是这么简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还有旁的什么他不知道的环节?

    他挣扎着还要开口,“等等,你……”

    “嘘。”

    伯爵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小块方巾,缓慢地推进了他嘴里,抵着他的唇舌。方巾有些薄,被浸透的湿润,“先不要说话。”

    殷红的布缚住了他的手脚。最后留下来的长长的一截被伯爵扯断了,绕过青年颤动的眼睫与一直朝他的方向闪烁的黑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他顺手将东方贵族用来束发的发带也解开了,乌压压的发丝一下子散落开来,密密地披在他的肩头。

    如同一袭流泻的、上好的丝绸。

    寇冬眼前被血红色一点点覆盖,终于只剩下一片昏沉沉的黑暗。他努力想睁着眼睛,却根本无法透过这厚实的布条看到任何东西,只能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托起,毫不费力地站起身,向前走去。

    他靠在男人肩头,双腿从男人的臂弯里垂下去,脚尖在空中上下轻晃着。

    身旁传来乌鸦的叫声,里头似乎也满含兴奋。寇冬悄悄地夹紧了小臂,以此为标准方便自己判别方向。

    先是向前。

    随即,他们像是迈出了房间,走向了长长的走廊。他感触到飘荡进来的风,轻轻触碰着他的脸颊。

    温柔的、如同也在抚弄他的风。风里头还夹杂着潮湿的雾气的气息,他努力竖着耳朵去听,没能听到半点旁的声音。

    只有不轻不重的翅膀拍打声始终跟随在他身边,寇冬猜测,应当还是那只细作鸟。

    他的两只手被牢牢束缚在一起,指尖摩挲着,探索着绳结的形状,还试探着用双手去解。——可还不及他寻到结扣,另一个声音已然粗哑地响起来了。

    “坏孩子,”那声音嘎嘎笑道,旋即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飞快地在他的手指上戳了下,一瞬间带来了鲜明的疼痛。那声音丝毫没有掩饰,反而嗓门愈发高了,一听就是那浑身漆黑的细作鸟在哔哔,朝伯爵大声告他的状,“坏孩子,想跑!”

    ……妹的!

    寇冬连忙将手指松开了,同时心想,当时火烧古堡时怎么就没把它烤了呢?

    留下来就成了个十足的祸患!

    伯爵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淡淡道:“想跑?”

    寇冬嘴都被堵住了,半句都反驳不了,只好拼命摇着头,妄图靠这个单调重复的动作获取npc的信任。但那祸患鸟张开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兴奋地叫了一声,比他更为亢奋激动,“想跑,想跑!”

    寇冬:“……”

    他有点想吃烤乌鸦了。

    被这样一双眼睛明晃晃地时刻监视着,一切的小动作都无法遁形。寇冬只好收起自己的那点小聪明,暂且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暂且没了视力之后,耳朵与鼻子都变得格外灵敏,一切细小的声音动静都在他这里放大。

    他被伯爵抱着,也不知自己究竟将去向何处。耳旁笃笃的鞋跟触地声单调而重复,这条路竟像是永久看不到尽头。

    许久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了旁的动作——伯爵似乎是转了个方向,迈进了另一扇门。

    崭新的空间。

    他嗅到截然不同的气息,像是种罕见的熏香,香气轻而缥缈,却泛着微微的腥味儿,——属于血与白骨的味道。

    水声潺潺,接连不断地流淌下来,发出小小的喷溅声。寇冬身上骤然一轻,却是被伯爵放了下来,陷入了云层似的被褥里。

    香味更重了,几乎盖住了他的口鼻。他在这样的气息下,连呼吸似乎都变为了一件难事,只能胸膛上下起伏,勉强从中寻觅一丝纯粹的、没有沾染上这些气味的空气。

    一只手伸过来,解开了他胸前的珍珠纽扣。寇冬悚然一惊,正要喊,旋即意识到,男人是为了方便他呼吸。

    “先等等。”

    伯爵低声道,哗啦啦地拨弄水花。寇冬猜想自己应当正处在一处水池的旁边,甚至有细小的水珠迸溅到了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激的他微微一哆嗦。

    水并不凉,相反,全然是温热的。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借自己被捆起来的双手去感觉,感觉来感觉去,也只感觉到了伯爵的床单。

    ……真软,又滑。

    寇冬这会儿却没心思夸奖床单,只静静等待着。他并不是容易紧张的人,这会儿却有些紧张了。

    他曾在书上看到,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寇冬如今觉得,这句话说的真是句大实话。由于看不到,这些刺激似乎又被放大了千倍万倍,教他的每一个毛孔都轻微战栗,比平常更加敏-感,等待着即将袭来的、铺面而来的恐惧。

    水声持续了许久,随即,他又再次被人托起。

    出乎意料,这一次,他的脚尖完全碰触到了温热的水。

    他悚然一惊,不由得发出一声含糊的惊呼。

    是水!

    感官的刺激彻底变得奇异。还不及他反应,脚面已经彻底沉没,紧跟着的是小腿、大腿,一路到腰与胸膛——温热的水覆上来,周身的衣服都被浸透了,一片,由于材质极轻,衬衫并未向下坠,反而在这水中飘起来,只偶尔触碰着他的皮肤。

    它们飘来荡去,如同半透明的翅膀。

    伯爵托着怀中的青年,他犹且带着那遮挡着半张脸的面具,面具后碧青的眼睛并未眨过,只以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凝视着面前的生灵,轻柔地将人放至水里。

    全身都浸泡进了水中,只露出青年的头颅。尾端的发丝沾了水,地贴在白皙的肩头。

    伯爵坐在了池边,居高临下地望着。

    池水里的青年微微仰起头,露出一截下巴与脖颈相连的弧度,似乎是有些不安,立刻又向一边偏过头去。

    他看着有一种毫不掩饰的脆弱,好像是名贵的、精心烧制的瓷器,只要伯爵稍稍用些力,便能将他掐碎了。

    伯爵欣赏这种美。

    他缓慢地摩挲着东方贵族的脖颈,低声道:“不要怕。”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被红布覆住的眼睫飞快颤动了下。

    伯爵的唇角似乎划过了稍纵即逝的笑。

    “不要怕,我的孩子,——我带你去地狱。”

    他骤然将头低了下来,毫无前兆地、猝不及防地,猛然将两颗尖牙刺入了寇冬的脖颈。

    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通了电,从头到脚都被这电流激的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血液离体,顺着那一处酥麻又疼痛的伤口上涌,被伯爵冰冷的唇舌全部吸入了嘴里——这与被叶言之吸血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不仅无法放松,甚至因为这样过分的刺激而生出了害怕,希望尽快停下。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伯爵像是要吸出他体内所有的血。

    他在这水池之中奋力挣扎起来,双腿溅出的水花极高,兜头扑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他怀疑自己是真的要死在这里,死因是失血过多。

    ……停!

    寇冬的反抗更加激烈,被缚住的手脚与头都奋力摆动,如同一尾扑腾尾巴的鱼。

    伯爵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一个纯粹的、毫不遮掩的变-态——寇冬对他没有半分半毫的信任,更不想冒这个风险。

    若是平常的npc,他还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好感度,期望对方能看在好感度的面子上,不舍得对他下这种死手。

    但伯爵与寻常的npc不同,血族的本性便是残暴掠夺。这就相当于要求一只野狼不要咬死猎物,要给猎物留一口气,不要吞吃入腹,——这怎么可能?

    况且伯爵看起来就很像那种“我爱你就要跟你一起去死”的风格……

    寇冬越是想,便越是心惊。

    他还不想如此狼狈地死在这儿。

    可偏偏,这个吸血的过程漫长极了。男人轻而易举瓦解了他的反抗,丝毫不费力气;兴许在血族眼里,寻常人类这样的反抗,无异于是一只雪白的羔羊试着反咬自己。

    没什么作用,只能让这群嗜血的野兽觉得荒唐。

    伯爵将他的手脚禁锢的更紧,冰凉的手紧扣着他的,不容拒绝地将自己尖锐的牙齿刺的更深。血液源源不断被夺走,寇冬逐渐感觉自己的头脑空白下来。

    力气仿佛跟随着血液一同被抽走了。他怀疑自己是因为失血过多,但思考如今对他而言,好像也成了一种难事。心脏跳动的有些沉闷,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十分勉强、岌岌可危;寇冬听着它断断续续的敲击声,只能茫然地微微睁着眼,感受着自己的生机流逝。

    他会死在这儿了。

    这个想法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鲜明。寇冬内心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可到了如今,却也毫无办法。

    ……他会死在这儿了。

    他的意识像是也一头扎入了水底,每一下清醒都变得异常费力;恍惚之间,他却觉得这种感觉异常熟悉。

    倒像是曾经体会过无数次。

    从未见过的陌生光景忽然在这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中。他飘飘渺渺躲在极大的桶旁,前面有脚步声一下下传来,还有种尖锐的利器划过地面时发出的聒噪声响,那程度,丝毫不亚于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刺拉拉地划过。

    他轻轻抖动了下,从边缘处小心地探出脑袋,朝外看去——

    一柄镰刀。

    黑色的、半人高的镰刀,边缘闪着雪亮的寒光。它在地上沉闷地被向前拖行,而握着他的那个人……

    寇冬看不清脸,只能隐约觉察对方穿了件宽大的、飘荡的黑袍。他的心砰砰直跳,前所未有的恐慌一股脑全泛上来,让他禁不住便要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一只尚且还有些稚嫩的手伸了过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嘘,嘘,”那人轻轻捂着他的嘴,低低地同他说话,“嘘,不要出声……”

    寇冬的眼睛睁的更大。

    是什么?

    那是——

    “是捉迷藏。”

    捂着他嘴的孩子低声道,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额头。

    那只手心里,赫然也浮着一层薄薄的汗,微有些湿润。

    “不要害怕,”孩子小声地说,坚定地将这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是捉迷藏。”

    “不被他抓到……你就不会当鬼了。”

    “躲开那只眼。”

    拖着镰刀的人似有所感,扭转了身子,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踏来。这一次,寇冬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的额头上,还生着第三只眼睛。

    狰狞的、眼白布满了红血丝、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寇冬!——躲开那只眼!”

    尖锐的躁鸣忽然在寇冬胸腔内激荡起来,他猛然睁开眼,意识到这是身体在发给他的最后的求救通牒。他已然处在濒死的边缘,这一刻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血液流出的太多,甚至连眨眼都变得沉重而困难,仿佛有谁在他的睫毛上坠了几斤的重物。

    他听到伯爵满足的叹息,像是享用了一顿珍馐盛宴。

    寇冬的心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他还没给叶言之买到小裙子。

    下一秒,他嘴中的方巾忽然被取出,有液体一滴滴滴入他口中;伯爵抚弄着他的脖颈,如同第一天的夜里一样,逼迫着他往下咽。

    寇冬尝到了腥甜的血味儿,这味道对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在这个副本中,他一共只尝过两个人的血。

    一个是伯爵的,一个便是叶言之的。

    ——这显然,是伯爵自己的血。

    他有些不懂了。

    伯爵吸食了他的几乎所有血液,旋即又将自己的血挤给他喝,这不像是刻意谋杀,倒像是一种交换。

    “交换”这两个字涌入寇冬的脑海,让他的思维稍微清晰了一些。他终于记起血族的另一项重要行动,初拥。

    伯爵的这动作,看起来很想是要给他初拥。

    ……

    寇冬困难地想,可初拥不是得耗费七七四十九天吗?

    难道npc准备把他整整四十七天都泡在这个池子里?

    还不及他质疑这个行动的可操作性,更多的血液已经反灌进了他的嘴里。血族的血液极大程度地修复了他的身体,他甚至能听到体内器官迫不及待吸取这些血液以重复生机的声音。

    他的身体软的几乎要撑不住池面,只能无力地仰着脖子,一口接着一口将全然陌生的血液吞噬下去。只是他的心内,仍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就好像伯爵的血格外让他觉着恶心,他甚至情不自禁要干呕。

    这种感觉与吸取叶言之的血液时截然不同,寇冬到这时才知道信任的作用。他信任叶言之,将其视作自己人,因此才能毫无阻碍地吸食对方的血;等对面的人换为了npc,这种行为就变得格外艰难,在他的心上,好像多了一道坎,怎么也迈不过去。

    寇冬不想喝了。他使劲儿偏过头,阻止了伯爵的行为。

    伯爵捏着他的下巴,如同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怎么不喝了?”

    寇冬咳了两声。

    他仍然相当虚弱,喝的这两口血根本不算多,还无法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他的声音因此也有些含糊,只是字音含糊,吐出的意思却是相当清晰的。

    “因为难喝啊。”

    而且,我还不想喊你爸爸。

    “难喝”这种词,对于吸血鬼来说,兴许真是相当严厉的评价了。第一次有幸得到这个评价的男爵当场就青了脸,至于第二次得到这个评价的伯爵——寇冬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也能察觉到对方身上骤然降下来的气压。

    “你喜欢谁?”

    伯爵的声音压得愈发低了,“那个下人?”

    寇冬真是搞不明白这种贵族的自信都是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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