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主公,身死(十六)(第2/2页)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双目黑深如渊,唇色一度用力泛白,却在松开之际,愈发艳丽绯红。
没走出百米,她便看到了成片的齐魏尸体,他们死状各异,但却没有多少挣扎的痕迹,多数背部中箭、或被砸得头破血流,这表示他们死的很意外,也很突然。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路走来,看着种种遗留下来的痕迹,脑中已经能衍算出全数被歼的过程。
一开始得知犬戎路线的齐军定是事先制定好计划,他们选择的伏击地点便是这处天险,一来山高势险易埋伏隐藏,二来路窄人挤,攻击点集中,不怕对方逃跑支援。
想来,他们该是等犬戎进入了一线天后,便以乱石堵路,让他们不得不继续前行,在摇晃不稳的栈道内发动第一波攻击。
可犬戎兵也非无能之辈,他们残余部队逃脱至溪流畔,便遇上第二波攻势,双方交战一番,双方皆有死伤,但想来第二波攻势于齐而言,目的并非剿杀犬戎,而是引敌诱之。
最后的战场便是那拱月石场,在这里埋伏着齐军的大部分主力,只为最后倾巢而出。
按正常情况来讲,这一场仗输赢毫无疑问。
但前提是,齐国这边的情报是准确的。
谁能想到,那陈岁深简直狠毒至极,他不仅放出假消息欺骗了齐军,更欺瞒了犬戎,否则犬戎损失如此之大,除非是傻子才会答应行此计。
他分明拿犬戎部落的人当成诱饵,待齐军有所行动后,他则派人将齐军的全部行动看在眼中,等齐军以为大获全胜、最为松懈之际,最后来一招釜底抽薪,令齐军全灭于此。
陈白起心潮起伏过大,心中既为当初轻视于陈岁深而感到懊悔,也为自己迟来一步。
但眼下她不敢放任自己情绪化,她还没找到主公跟袁平他们,她在尸体中一具一具地仔细寻找,却在最前头见到了一具熟悉的尸体。
他匍匐着趴下,背部的血将整个人都染透了,一臂伸前,手中紧紧地攥握着一物。
陈白起呆了一下,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他身旁。
她蹲了下来,一阵山风吹起她衣袖鼓风,发丝凌乱,两排黑鸦羽睫半敛,眼睑泛红。
她仰天深吸一口气,哽咽地喊出他的身份:“袁、袁大哥……”
他已死了,死得惨烈而悲愤,只见一刀伤痕从额划破鼻翼至脸颊,就像将他的一张脸一划为二,血流满面,他双眼鼓瞪地睁着,像死鱼的眼睛一样空洞灰色。
她不忍再多看,便轻轻地替他阖上了眼,口中默念着慈悲往生咒。
替他超渡时,余光见他手中所捏紧之物,心念经转,便掰开了他的手,取了出来。
是一截锦布,陈白起凝神一辨认,眸盛光亮。
……是齐王的!
再一看,周围尸体中都没有齐王,她的心脏顿时扑通扑通一下跳得激烈起来。
系统并没有宣布她的主线任务失败,这表示田文十分有可能还活着。
可他在哪里?逃了,还是被俘虏了?
就在陈白起茫然四望之际,远处飘来一阵悠远苍凉的乐声,它飘荡在上空,似在落霞的瑰丽之中淡淡流转,又带着云丝的曼妙轻舞。
这是埙?陈白起一震。
是谁在吹埙?
陈白起沉吟了片刻,将那片锦布放入怀中,便顺着埙声爬上了崖顶。
崖上,有一棵朝着苍穹野远生长伸张的百年老松,它盘椐于崖石缝隙,却又似不甘于盘桓一处,枝长一簇簇地向外伸远,似一团悬浮于空中的绿云。
她看到那棵老树粗枝杆上绑着许多人,一条一条地直挺挺,远远看去倒像是一条条浸水湿重的布条,但眼力极佳的陈白起却认出那是一具具被血水浸干的尸体。
树下,盘腿坐有一人,长发发须,生得一双丹凤眼,风吹树摇,婆娑沙沙起舞,感觉到有人的打量目光,他便悠然张目,在看到她时,面上却露出了一抹与之气质完全不相符诡异的笑容。
“果然,来了……”
这时,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慢腾腾地从树后步出,他的道袍甚为特奇,一半黑一半白,却是将阴阳八卦图纹制于衣袍之上,他手捧着一龟壳,乐呵呵地笑道:“少主,所卜、所等之人便是她?”
他上下打量了陈白起一眼,中肯道:“不是倾城倾国之人,但是气质却出类拔萃。”
背对着陈白起方向站着一人,他不畏崖风与高处,稳如磐石般站在崖边,头上戴着飘逸的黑色幕纱,埙乐却是他所吹奏,他没有转身,随着霞光一顿一顿坠落,而他的容颜轮廓也在霞光中一点一点被湮灭。
陈白起瞳仁一窒。
是阴欄芳!
四人各占一处,如对垒般,你不动,我亦不动。
待阴欄芳一曲完,他方侧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像穿越了时空,静静地、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压力落在了陈白起身上。
“我等你许久了。”他淡淡道。
陈白起眸沉了沉,没再保持沉默:“你如何知我会来此?”
用上“等”字,便是知道她会来,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传送门会抵达何处,他又如何提前得知?
阴欄芳倒没隐瞒,他道:“卜老为我卜了一卦,依卦上所言,你今日会来此。”
卜老?陈白起看向那个穿着阴阳八卦图的老者,想来那个卜老便是他。
见她看着自己,卜老捋了一把白须,笑道:“没错,卜老便是老夫,老夫为少主卜了一卦,一卦正,一卦邪,正卦可成,邪卦则忧,于是老夫又为他所见之人卜了一卦,却是一副阴阳卦。”
卜老看向陈白起,眼中似别有用意般问道:“你可知为何阴阳卦?”
陈白起不知,亦不打算与他讨论这些事情。
她冷下脸,漆黑的眸子视人,半分不存温和柔软之意,她面随心变,坚冰般锐利:“阴欄芳,齐王可在你手中?”
那些吊挂在老松上的尸体她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但却全是保护田文的贴身宫卫,他们一生只会尽忠一位主子,便是田文,田文生他们则生,田文死他们则死。
如今宫卫尽数在此被残忍地放血杀害,如同示威与泄愤一般的杀人手法,令陈白起不由得担忧起了田文如今的安危。
阴欄芳没出声,只拿一双神秘莫测的眼睛看她许久,才低韵地问道:“他之生死,于你很重要,重要过你自己的生死?”
他的语气向来便是波澜不惊,但这句问话却带了些许无法理解的荒谬暗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