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六合神针(第2/3页)梧桐传
错。”
“这事说来也不难办,我帮中心灵手巧的女童应有百人,半数都会些初简的女红,对于用针还是有些功底,从中挑一两个符合的人选,应该做得到。”乐弗忧沉吟片刻道:“只是不知韩神医是否舍得将针法传授,以便择优选良。”
“这先天六合针法虽是我家传之术,但若能广传世间,造福黎民,不妨为功德一件,也是家族之幸。可这些年来我所授之人何止上百,当中不乏佼佼卓绝之辈,然能得十之二三者寥寥无几。”韩保升无奈道:“事倒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就请乐帮主将那些孩童都召集起来,但愿当中真有人能学会此术。”
赵匡颜闻言,怅然若失,心中暗祷不停。郭凤见了,默默不语,下定决心,要替母亲分忧。
乐弗忧行事作风果断凌厉,几人从九水寒潭出来不久,便有帮众带着数百孩童在谷中空地等候。当中有男有女,大者岁过十余,小的刚能奔走,想来九河帮已将谷中所有孩童集中到了此处。
韩保升心中一喜,看病问诊最怕就是其家人猜疑指责、寻事生非,眼前情形,绝是对自己的信任,如此更可放开手脚。
剔去年龄过大过小者、手脚不利者、眼耳不灵者,还剩两百余人,韩保升为考其耐心,让众孩童立阵静站不动,郭凤不忍母亲伤心,也打算为父亲的医治出力,便悄悄混到阵列当中,此举当然瞒不过赵匡颜,不过她却未制止,反是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孩子真是懂事了。
不时有孩童受不住站立之苦,被剔出来,两个时辰之后,场中余下的五十多人皆是紧咬双唇,苦苦支撑。
赵匡颜看着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面孔为自己的事情挂满了汗水,心中不忍道:“韩神医,这要站到何时,孩子们都还太小,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先天六合神针繁琐,施用耗长,若是如此都坚持不住,一但半途停手,以郭居士现在之躯,必落个身死道消。”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再去七八人,韩保升终于让众孩童停下,郭凤因平时站桩的关系,开始一个时辰倒显轻松。到了后来,腿似灌铅,胸若打鼓,满眼似有金光飞动,口中腥味直冲,好几次都险要倒身在地。可一想到母亲额蹙心痛的模样,就狠狠咬牙坚持,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昏半醒之间迷迷糊糊听到停止之声,再是坚持不住,躺倒在地。
待转醒之时,已是傍晚时分,郭凤大口扒过饭后,便闹着要去找韩保升,如何劝说皆是不听。赵匡颜无法,只得将其锁在屋中,独自找乐弗忧与韩保升商议药石之事。此举实属无奈,以郭凤的体质,赵匡颜是万万放不下心来,让他去学这先天六合神针的。
郭凤独自在屋中也不哭闹,思索着如何出去,爬到桌上发现窗户紧闭,根本推不开分毫,只得悻悻下地。呆坐了片刻,想到今日苦站,双腿又酸麻起来,顾自轻揉少顷,嘟囔道:“都怪自己平日里偷懒,要是听娘的话,认认真真的站桩,最后就不会昏倒,这样就能帮韩叔叔救爹爹了。对了!万爷爷说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如趁娘不在,我多站几回,等明天站个长桩给娘看,让她回心转意。”想到此处,郭凤一咕噜爬起来,在墙下认真站起桩来。
双腿微弯,一阵胀痛感袭来,须臾间两股战栗不止,郭凤狠劲上涌,断续下蹲,直至动作完全标准。坚守不懈片刻后,只觉胀疼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酥麻的快意,不需多时,双腿十趾竟如生根一般,牢牢抓住地面。一丝热流自足底涌泉穴缓缓上行,直归丹田气海。
郭凤诧异不已,心中道:“我经脉逆反,是修不出真气内力的,但这丝热流又与万爷爷以真气为我疏导经络时的感觉相似,莫不成,白天这么一站,就将逆脉站好了?也不对,要是如此简单,娘亲何需千辛万苦带我到汉国求医,算了,这样乱想也没结果,不如等见到韩叔叔,问他就是。”随着热感上行,郭凤越站越松,全身通透顺畅起来。
赵匡颜回房之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本以为郭凤苦撑一天,早早睡了,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却见朦胧的月光下,郭凤似正闭目自观,行桩站马。“看来这孩子性格与自己一样倔强!”赵匡颜心思:“肯定是在门缝偷见我来了,赶忙跑到这假站,就希望我会同意他去学那先天六合神针,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
一刻钟已过,这便是郭凤平日里站墙的极限,却不见他有半分吃力。赵匡颜心头一惊,正欲赶去看个究竟,忽闻郭凤呼吸深沉,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过惊异之情倒是未减,反随着郭凤站桩时间的增长而越发浓了。只是不清楚其现状如何,不敢贸然打断!
再是一刻钟过,郭凤缓缓收桩,轻转周身,各处关节发出一阵噼啪之声,清脆悦耳。伸展腰背,好不舒服,见到房门微开,正欲抬步出去,身后火光亮起。
“凤儿!”赵匡颜轻呼道:“来娘这儿,我有话问你!”
房门为何而开,郭凤也未细想,正打算趁机去找韩保升,听到叫声,只得不甘地折回道:“娘!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有看见。”
“娘问你,你在墙下站了多久?”
“你出去一会,便开始了。”郭凤如实答道。
“凤儿,可记得娘是如何教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应当顶天立地,绝不能妄言!”郭凤品性忠良淳朴,是不会说谎骗自己的,可按其所言,粗略一算,已是一个时辰有余,又难免生疑。
郭凤被这么一说,带着几分委屈道:“孩儿所说句句属实,今日站着也是奇怪,开始还有些吃力,倒后来反而不累了。两脚根本感觉不到以前那种压迫,就像泡在小河中一样,轻轻荡荡的。”随后,郭凤将站墙时全身的感受详细说了。
赵匡颜自言道:“万叔创的这桩法果然厉害,当年传予凤儿时便道此功可壮筋血,蕴神安魂。想是今日白天那般拼命坚持,站空了心思,这晚上再拿桩时,身体桎梏突破,便轻易入了忘我之境,这才站得如此时长。可万叔曾说,此桩功不生内气,为何凤儿会说有热感入腹?”想到此处,拉过郭凤在其脐下处一阵摸索感知,那里有半分真气。如此折腾,旧虑未消,更添新惑,好在郭凤与往常无异,未有半分不妥,索性不再琢磨,洗漱上床,打算第二日请教韩保升。
郭凤一躺下,几个呼吸间就沉沉睡去,鸡鸣时分,便转醒过来,不再似以往一样哈欠连天,形神萎靡,两眼炯炯有神若有光,心中生出起床活动之念。见母亲还睡得香甜,知她多日奔波劳苦,不忍叫醒,独自蹑手起来,胡乱穿了衣物。因够不到门闩,怕抬桌椅垫脚,发出响声,只得作罢,百无聊赖之际,心思一动,打铁趁热,何不再站桩功。
赵匡颜心事重重、辗转难眠,三更时分方才入梦,睡得虽晚,却不踏实。天色初白,便转醒过来,双眼尚未睁开,一摸床边,空空如也,顿时一个激灵,慌忙顾身去看床下。余光扫过墙边,郭凤正一丝不苟地站着,这才放下心来。
听到响动,郭凤收桩回望,见母亲正注视着自己,抢先开口道:“娘,我今早虽没有昨晚站墙时的那般感觉,却也知道比之以前要站得久了。你就让我和韩叔叔学那针法可好?”
赵匡颜心中一暖,起身道:“娘知道,凤儿确实长大了,会心疼人,可韩叔说过,救你爹爹耗时不短,要学的行针手法繁多,你身体羸弱,坚持不了……。”
“韩叔叔不也说他自己小时候身体也不好吗,他即能学会,凭什么我就不能。”郭凤反驳道。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娘的话,……”郭意能否醒来,尚未可知,万一郭凤再累出个好歹,叫自己如何能活,赵匡颜正欲喝斥,见到郭凤身上的衣物里外穿反,不由怒气顿消,噗嗤笑出声来。
“娘,你同意啦?”郭凤以为母亲是在逗自己,高兴得手舞足蹈,直扑到赵匡颜身上。
此情此景,赵匡颜心生不忍,只好道:“能不能学,娘说了不算,我俩一同去问韩叔叔,只要他同意,娘绝不阻拦。”此般说辞确是上上之策,倒时只需悄悄给韩保升使个眼色,想他自会明白自己心意,也好让郭凤死了此心。
再说韩保升为配药方搜肠刮肚一宿,方才写好,满意地检查一遍,自言自语道:“无任重何致远,若不是应下此事,怎会逼着自己写出这么个方子。”
“砰砰!”敲门声未落,就听郭凤声音传来:“韩叔叔,你起了吗?我有事想要问你。”随后跟着赵匡颜喝止之声。
“找我?不会是在这闲得无聊,想借我那药精兽去玩吧!”几日相处,韩保升看出郭凤心生内向,平日里不爱与人说话,倒是和那小兽玩得不错。
“韩叔叔,您能教我那针法吗?昨夜我又试着站墙,已可以坚持好久了呢!娘说我可是站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她还说只要您同意,便准我向您学习。”郭凤鼓足勇气道。
“这。。。”韩保升望向赵匡颜,见其斜眯着眼,直朝自己努嘴,心中明了,道:“凤儿,昨日能坚持到最后,毅力可嘉。可我这针法施用之时,是万万停顿不得,须一鼓作气而成,所耗时间比之昨日站立要长得多,若是体格不达,再有毅力者也是完不成的。你若真想学,待再长上岁余,体格壮实几分,我再教授可好?”
“到那时,我都过了换牙之年,学了也用不到啦!我记得韩叔叔说过您小时候不也体弱多病,您都可学成,怎知我就坚持不下来呢!”
韩保升一征,当初心疼母亲为已奔波,硬生生靠着一股韧劲学会了先天六合神针,没想到郭凤如此说,不由勾起往事。
郭凤见他默然不语,心中一横,扑通跪倒,道:“叔叔当日在客店中说过,想让我随你左右,只要你答应教我神针,我便拜您为师,还会让药精兽替师傅多找神药灵草。”此举惊得韩、赵二人面色一变。赵匡颜更是心中起伏,知道郭凤本意是绝不情愿离开自己的,至他出生以来,无时无刻不是粘在身旁,能狠心下来,为父学医,替母担责,不顾羞涩地跪下求人,想来他早是下定了决心。
百感交集中,赵匡颜仿佛看到了以前只会躲到母亲羽翼下的小鸟,长硬了翅膀,正欲振翅高飞,为家遮风挡雨。
韩保升抱起郭凤道:“凤儿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孝心,确是可贵!即如此,你就跟着昨日留下的那五十三人一起学习,至于最后是不是选你来施针,还得看你的表现。”
郭凤平日里循规蹈矩,温柔敦厚,可执拗起来,九牛难拔,赵匡颜不再劝阻,就随他去试试,说易行难,吃吃苦头倒也不错。反正五十多个孩子中,比郭凤机敏、强健的多了去了,她就不相信,郭凤会在这些孩子脱颖而出。
听韩保升愿教自己,郭凤心花怒放,从其身上挣扎着下来,口称徒儿,欲行拜师之礼。韩保升连忙制止道:“凤儿,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品德不错,若是真心想师从于我学医,不论资质如何,我也会收,只是现在……,这样吧,我先尽心教你,若你真对悬壶一事有了兴致,再行拜师如何?”
经赵匡颜伤势恢复一事,郭凤对医道虽说产生了兴趣,可让他离开母亲随韩保升学医,还是心有不愿,听他这么一说,不用拜师也可达成目的,心中当然愿,满口答应。
致此,郭凤等五十四人便跟着韩保升开始学习针法,果如之前所说,对于这些孩童来说,先天六合神针太过深奥,实难掌握,每日都有人因达不到要求而被剔出。一周下来,便只剩十余人还能勉强跟上。
郭凤按理来说,在第三日就该被剔去,只是韩保升每每看到他闷不作声、默默用功的样子,不免于心不忍,也就作罢。
“你们看好了!”韩保升两指一动,一根一寸六分的镵针出现在手中。对着面前的铜人猛然刺入,动作干脆有力,看得一干孩童敬佩不已。“我们要救之人,身处寒坛,体内寒气甚重,所谓物极必反,极阴极寒便是转换为阳燥,这最后一针,须以镵针浅刺,方可化去积热。”韩保升谆谆教导:“虽说是浅刺,但动作不可迟缓,只有爽性果决,才不会有涩滞之感,出现滞针。”说完,手中镵针轻轻捻转几次拨出,铜人身上封穴的黄蜡处微微冒出水珠。
“韩神医不但医术高超,这以铜人讲针,确非常人可想!”之前,韩保升拿了标注人身诸穴的图纸请九河帮依样锻造一具铜人,穴位处皆要留孔,乐弗忧一直不知何用,今日得见方知是为直观讲解腧穴定位,不由生出几分敬重。
“乐帮主过誉了,只可惜皇帝明堂经在这乱世轶失,未传承下来,不然何需铸这铜人,按我师父所说,依明堂经上的图注口诀来教,就不会耽搁至今才将针法授完。”韩保升感慨道:“诸国战乱,毁去多少典籍!唉,对了不知乐帮主到此所谓何事?”
乐弗忧道:“刚才手下来报,方子上的药材都找齐了,还请韩翰林前去收验。”韩保升在蜀国官任翰林,以九河帮在各国的关系,自然清楚。
“这么快!”韩保升吃惊不小,那方子中可是有几味药千斤难求。原以为纵是九河帮人脉广阔,想要收齐也要等上半月之久。这才几日功夫,确是教人刮目相看:“乐帮主手段果然了得,即如此,烦扰带路。”
二人出了授课的屋子,进到一石洞内,曲折蜿蜒的小道积满了青苔,不时踏到漫流山泉,韩保升几次险些滑到,心中惊虑正浓时,眼前豁然开朗。一块空地硕大无比,遥遥望去,数十间高矮不一的楼房隐隐约约点缀在花海山林间。
“没想到这山谷之后还藏着这么一处妙地,不然就前面那几间屋舍,三百多号孩童也住不下。”韩保升自言道。
乐弗忧笑而不语,江湖中谁人不知北九河南荆江,若这总帮轻易便被外人识尽全貌,数百年来,屹立不倒的九河大帮怕早就岌岌可危了。
韩保升拿过不少药材,细细观闻,脸上笑意甚浓,道:“九河帮、九河帮,天灵地宝堆满仓,看来江湖流传果然非虚,这批药材新陈适宜,皆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如此,只要配好了汤药,再辅以先天六合神针,我保证郭居士转醒必是水到渠成之事。”
“敢问韩神医,这施针的孩童筛选的如何?我怕意哥再苦撑不住了。”赵匡颜忧心忡忡道。
“确是有个叫王辉的孩子,在针法上有几分悟性,再多给他几日光景,或许可有机会掌握!”
赵匡颜闻言喜上眉梢,不由憧憬起未来。到时一家三口回乌瘴山去,男耕女织,相夫教岂不美哉,人生如此,再无他求。
“王辉!说来以巧,他与韩神医一样,也是蜀国人氏。这孩子秉性忠良、勤劳不缀,其父虽是帮中副主,但从不仗此身份欺辱他人,反而处处谨小慎微,在一干帮众的后人中,颇受赏识。能得你的褒扬,也在情理之中。”乐弗忧道。
“即已找到人选,韩神医何不散了其他孩子,免得多分精力。”赵匡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