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外忧内患(第1/1页)深宫报道

    殷沐察觉到她的僵硬,更锁紧了自己的胳膊,安慰道:“别怕,只要你听话,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安歌心里打鼓,害怕他真的会做什么……不过殷沐应该以为她才小产,他应当不会这么禽兽吧?

    安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平缓地对他道:“我听话,皇上能不能放了九姑?”

    殷沐低笑道:“只要你听话,我也不会继续对她怎么样。”

    言外之意也就是,他虽然不会继续伤害宁九,但也不会放了宁九,他要继续拿宁九来威胁她。

    安歌心里愤怒却也无可奈何,闭上眼,不再说话。

    殷沐将脑袋抵在她的背上,他的手没有不安分地乱摸,仅仅只是这样抱着她,他低声道:“这就够了。”

    这片刻的安宁就足够了。

    最近他太累了,累的心力交瘁……北国对先前谈好的割地和朝拜隐隐有反悔之势,殷澈不知道为何突然不听他的命令多番私下与北国交涉。景澜又突然莫名其妙的离世……

    外忧内患,他这些时日承担地太多太多了。

    不一会儿,身后便响起了轻缓的呼吸声。

    安歌睡了一整夜,此时自然是睡不着的。她确定殷沐睡着了之后,便轻轻拿开殷沐的胳膊,想从他身上跨过去下床,却不经意瞥见殷沐熟睡的面容,此时的他仿佛失去了一贯的警觉性,又显得有些孤立无措。

    安歌突然觉得,人在睡着的时候才是最好的伪装,原来他这样的恶人睡着之后也会让人觉得如此无害。

    要是自己现在捅他一刀,把他杀了,是不是就解脱了?

    安歌这么想着,甚至真的开始摸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结果却发现……匕首没了。

    她记得去找殷沐前还揣在身上的,可一觉睡醒就没了,估计是被搜出来了。

    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真的杀了殷沐,自己也逃不了,还是要寻更妥善的方法。

    安歌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

    她不知道殷沐其实已经醒了,他察觉到安歌盯着他看了许久,他也在猜测安歌会对他最什么,可她最后什么也没做。

    殷沐突然安心了,这次真的放下戒备,沉沉睡了起来。

    安歌穿好衣裳,想起唐清阮的话,便想出去找庄嫔。

    她推开殿门,尹诺便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问她道:“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您身子不好还是歇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奴吩咐底下给您做。太医说过,说您虽然只是小月子,可也不能过于操劳,得好好歇息才能早日好起来啊。”

    又来了,殷沐每次一不高兴就把她控在殿中哪儿也不让她去。

    她拧了下眉头,道:“我也不出景阳宫,就是去庄嫔那儿坐坐。”

    尹诺依然笑眯眯地道:“夫人,皇上为了让您安心养身子,已经让庄嫔娘娘连夜搬出去住了,今后这景阳宫只有夫人一个人住。”

    说着,尹诺又怕她生气似的,压低声音对她道:“夫人,皇上这几日忙朝政忙得焦头烂额,可昨夜还是过来陪了您一晚上。

    您看皇上可是把您放心尖儿上的,奴觉得您软言细语求皇上几句,出去与庄嫔说说话这种小事,皇上肯定会答应您的。”

    安歌知道这不是他的主意他也难做,也不想难为他,只好又回殿中枯坐,等殷沐醒来。

    静坐时想到唐清阮对她说的话……苏易安……

    她早就知道苏易安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之前也有种种线索透露他身份不一般。

    他眸色浅,很明显应该有邬国血统,他与霁月扶风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安歌先前亲眼看见殷为了救苏易安不惜先出自己的命,更觉得苏易安背后应该牵连着什么大秘密。

    景澜先前说,苏易安不是好人,叫她不要与他多接触,她听了,从那以后便没有再与苏易安来往过……除了那次,苏易安把她母亲的遗作送给她,然后,牵连起了后来一系列不可收拾的事。

    她也弄不清自己与苏易安的关系,从她入京起,苏易安就帮过她许多次,但他们俩之前也不乏互相利用……

    不过,先前,都是因为他们的立场不同。如今她的立场便是保景澜和孩子平安,保宁九和将军府上下平安,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所以先去听听苏易安怎么说吧。

    快到午时,御膳房给安歌送来了特制的“小月子汤”,乳白色的鱼汤据说是御厨熬制了一上午,把一大锅汤熬成这一碗,才能有这样的色泽。

    可安歌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因为这汤毫无一点点滋味。

    她叫来外头候着的宫女问道:“能去厨房给我拿勺盐吗,这汤太淡了完全喝不下。”

    那宫女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夫人,月子汤就这样,放盐太多不利于养身体,这也是太医交代过的,御膳房方才送东西过来的时候也特意说了这汤里其实是有盐的,只是比较少,夫人可能一开始吃不习惯,吃几顿便习惯了。”

    这唐清阮也太小心了吧,连这个都交代到了,好像她真的在坐月子一样……

    行吧。

    她就吃点苦把这戏演全套吧,现在保住自己的孩子还是最重要的。

    安歌硬着头皮端起鱼汤,殷沐也睡醒了,他走到外面,正巧看见安歌皱着眉头灌汤,一脸苦楚,仿佛喝的不是什么鱼汤而是毒药一般。

    他心里一阵柔软,走到安歌面前,笑道:“先前皇后坐月子的时候也喝了一个月没有盐的鱼汤,你忍一忍,很快就能过去。”

    安歌低头沉默,她记着此时在殷沐眼中她应当是失去孩子的,她应当恨他,但又有宁九一条命压在他手里,所以自己要顺从,又不能太过顺从。

    在心里计算好了,她面无表情地回了句:“皇上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我如今活着也就是具行尸走肉,日子都过得没有滋味,吃的有没有滋味也不重要了。”

    殷沐听后便沉默了。一腔暖意被泼了冷水,他又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他许多次告诉自己不要再纵容她,越纵容她她就越放肆,可真要怎么样的时候还是狠不下心。

    他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歌看也不看他,说道:“放过我和九姑,放我们俩回将军府,我回去给我相公守寡,为我孩子超度,以后也不来碍皇上的眼。”

    殷沐皱了皱眉,道:“我不会放你走的。你自己也应当知道。所以,说些可以实现的吧。”

    安歌冷笑两声:“可以实现的?什么是可以实现的?”

    殷沐道:“在我的规矩之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真是不要脸,她知道他什么规矩?

    安歌也懒得继续与他分辨,想了想道:“那请皇上让庄嫔搬回来住吧,我喜欢小公主,无聊的时候还可以陪她玩玩。”

    殷沐无奈道:“朕就是担心你看见那孩子会想起你自己的……才叫庄嫔搬去别的宫住的。”

    “皇上您杀了我孩子现在又虚情假意地来关心我,有意思么?”安歌冷笑一声,抬眼看了看他,道,“身子是我自己的,我知道怎样才对我自己好。如今我的孩子没了,我去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疼,有一份寄托,皇上连这都不让吗?”

    殷沐沉默片刻,突然道:“你若真心喜欢那个孩子,我便将那孩子养在你这儿可好?”

    安歌冷冷地看向他:“皇上,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就不要再借旁人之手对付我了可好?”

    殷沐挑眉道:“我明明是为你考虑,不是你说你要一个孩子的么?”

    “皇上并不宠爱庄嫔,庄嫔如今唯一的依靠便是这个孩子,你还要把她的骨肉给我,岂不是叫庄嫔恨我?我在这偌大的后宫里本就没多少朋友,庄嫔算一个,你还得叫她恨我,叫她与我反目,皇上你真的好狠心啊。”

    安歌转脸看向窗外,喃喃道:“景澜就不会如此,他爱我,也敬我,我作什么他都不会拦着我,我想出去卖邸报,他便替我拟男子身份,替我铺陈人脉,他也叫将军府人人都爱我敬我,而不是像你这样,处处替我树敌,把你以为的好强加在我身上,然后感动你自己。”

    安歌那双眸子清清明明,一字一字地道:“皇上,你压根就不懂如何对人好。”

    殷沐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全部凸起来,可旋即他又松开了。

    他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不理解我,不明白我也有自己的苦楚。如果你当初入宫了,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了……”

    安歌轻笑道:“你有苦楚便可以折磨别人?景澜从小失去双亲,远离家乡,孤苦一人长大,你可见他报复过谁?天底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就皇上你一个人可怜?”

    “而且你总爱说我本该是你的,可皇上你知道吗,我爱上景澜之后,每一天都在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入宫。这座深宫是我避之不得的囚牢,我并不想要。”

    没错,他以为的错过,是他生命中无可挽回的美好。而在她心里,却是值得庆幸的解脱。

    殷沐心里闷着一口气,难受的紧,他站起来的片刻,竟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无从争辩,扶着桌子站稳,对安歌道:“你想去找庄嫔,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