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陆青棠x谢绯(第1/2页)七零娇气美人[穿书]

    那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里, 陆青棠救下了两个孩子, 自己却被崩塌的山石压在底下, 结结实实砸烂了双腿。

    手下士兵哭喊着冲上来, 被他吼退:“带百姓们撤!这里马上要塌了,这是命令!”

    远处洪水咆哮而来,士兵们哭着向他敬礼,搀着背着救出的民众撤退了。

    陆青棠咳出一口血沫,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指摸到颈间的链子。

    那是一块薄薄的小铁片,上前线的士兵人人都有一枚,刻着名字与番号,方便牺牲后辨认尸首交还家人。

    陆青棠想,他活了三十年,孑然一身, 老头子前两年也被他熬死了,最后也不知道谁来给他收尸。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陆青棠望着远处滚滚而来的洪水山石, 眼前却浮现出一双羞怯热忱的小鹿眼。

    原来人死前, 往事真会如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

    那是谢绯第一次来北京找他。

    那天他跟一群狐朋狗友在老莫喝酒吃饭,闹得周围食客频频向他们怒目而视, 可没有一个敢上前提意见。

    他们是四九城的顽主, 背后有他们功勋累累的父亲。他所做的, 就是在他父亲光荣耀眼的奖章上抹黑。

    他和他的母亲,原本就是他父亲政治上的污点。

    陆青棠那天喝得有点多,醉醺醺走到门口, 一个漂亮姑娘紧紧搂着他胳膊。

    却听见朋友在议论:“瞧,那个妞儿真漂亮!”

    “哥们儿看上了?咱们陆少还没发话呢!陆少,你看那妞儿。”

    “去你的!咱们陆少有李恬恬了。”

    身边那个他记不清长相的姑娘便嗔骂了一句,对他娇声抱怨起来。

    陆青棠那时候才十九岁,已经花名在外,如今想来幼稚又可笑。

    陆青棠随口哄着身边的姑娘,懒洋洋向他们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老莫台阶下,正傻愣愣仰头看着他。

    小小白皙的一张脸裹在围巾里,从那双眼睛就能看出美貌。

    几个狐朋狗友纷纷凑上去与她搭腔,那姑娘仿佛是被这一群满身酒气的纨绔吓着了,瑟缩着躲闪,却没有跑开,还是直勾勾看着陆青棠。

    那双眼睛楚楚可怜,天真又无辜,叫他忆起某些不愿回想的人和事。

    李恬恬还死拽着他胳膊,让他越发烦躁。

    陆青棠不感兴趣道:“你们吃饱了撑的?别吓着人家姑娘。”

    “行行,陆少发话了,走吧。”狐朋狗友们走到台阶下,与他分道扬镳。

    他们都是有家的,玩得再晚也得回家里去,不像陆青棠。李恬恬腻歪半天,也走了。

    陆青棠独自一人站在路灯下,索然无味,抽出一根烟来抽,胳膊忽然被碰了下。

    陆青棠从小接受训练,喝了酒依然敏锐,猛地扭住那人的手:“找死呢!”

    “啊!”小小的一声尖叫,像落网的鸟雀。

    陆青棠发觉自己抓住的胳膊属于一个姑娘,隔着棉袄也能感受到那纤细骨骼。他扯下眼前人的围巾,看见了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那无疑是很美的一张脸,楚楚可怜,带着旧式江南水乡的风情。

    陆青棠疑心自己喝多了:“怎么是你?”

    谢绯咬着唇哭得发颤:“我手好疼……”

    陆青棠狠狠吸了一口烟,丢开。他替谢绯检查了一下胳膊:“别哭,胳膊没断,我没用多大劲儿。”

    陆青棠带着她回到老莫,给她点了杯热牛奶和蛋糕,

    谢绯捧着热牛奶小口小口喝了,好半天才止住发抖,乌黑的眼睫在灯下扇啊扇,扇得人心里痒痒的。

    陆青棠撑着头看她,看着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一点点红起来,谢绯太羞涩,太柔弱,恰是种旧式风情最诱人。

    等到谢绯终于放下牛奶,抬起那双小鹿眼看他时,陆青棠才微笑起来:“你是怎么来到北京的,跟你一起来的人呢?”

    谢绯把这句话当作了关心,脸颊泛着红,略带自豪地道:“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陆青棠又想抽烟了。他看着谢绯天真又美丽的脸,不无恶意地想,她是怎么全须全羽来到北京的?看见她的每一个人,无疑都会将她视作美丽的猎物。

    陆青棠将那块精美的蛋糕向谢绯面前推:“吃过晚饭了吗?”

    谢绯摇摇头:“我在面摊上吃了一碗炸酱面的。”

    陆青棠便结了账,领着谢绯出门。他提起谢绯的包,轻飘飘的,顶多装了几件换洗衣裳。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陆青棠酒气上涌,敞开领口也散不掉那股烦闷,一路无话。

    陆青棠将谢绯领到了自己的住处,掏钥匙开门:“今晚在这里将就一宿。”

    他没问谢绯的来意,也没问她将要如何,只是出于风度给她一个住宿,不叫她孤身在外。

    陆青棠把灯打开,转头却不见谢绯跟进来。

    却对上了一双含泪的眼睛。

    小姑娘无声无息地在哭,眼泪滚了满脸,顺着尖尖小巧的下巴往下滴。

    叫他心烦意乱,心里如同被什么尖锐地扎了一下。

    太麻烦了。谢绯与他从前招惹的姑娘都不一样。那些姑娘嬉笑怒骂,一个个都是人精,她们会变着法儿地找陆青棠的麻烦。

    可谢绯不一样。

    这也是他为什么与谢绯断了联系,再不看她寄来的信。

    陆青棠一晚上的酒气都化作烦躁涌了上来:“你哭什么?”

    谢绯颤了下,粉润的唇用力抿住,却是没能忍住,更委屈地抽泣起来。

    陆青棠捏了捏眉心,放软语气:“姑奶奶,你这是在委屈什么?”

    哄了半天,谢绯抖着嗓音道:“我是喜欢你,你也不能把我当成那种坏女人……”

    这句话信息量未免太大,陆青棠怔了怔,终于从谢绯通红的脸颊里领悟出意思来。

    他不知道谢绯是被什么样的家庭养大的,羞怯得如同旧时闺秀,谈爱时却浓烈如火,天真热忱,兴冲冲捧出一颗心来。

    稍稍一伸手,就能掬起满捧爱意,抑或将她的心摔得粉碎。

    陆青棠短暂的恍惚后,轻笑起来:“我只是怕你在外面危险,领你回家住罢了。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还是说,你有介绍信去住招待所?”

    谢绯站着不动,扭着手指道:“我……我有住处。我在大树下的那家订了大通铺,不用介绍信就能住。”

    “那种地方怎么能住!”那家陆青棠知道,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想到谢绯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就叫他火冒三丈。

    他语气这样差,吓得谢绯哆嗦了一下,小鹿眼里又汪起了水光。

    两人认识以来,陆青棠都是温柔亲和的,谢绯第一次看见陆青棠这样的一面。

    谢绯脸色苍白起来:“我来找你,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陆青棠打开门:“你一定要在外头,挨着冻跟我说话吗?”

    谢绯咬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迈开脚步进了屋。

    太好骗了。陆青棠心中越发烦躁。

    屋内很暖和,装修风格冷硬,东西少且干净,与陆青棠其人丝毫不相符。

    陆青棠让谢绯坐在书桌边。他提起空荡荡热水瓶,皱眉去厨房烧热水。

    他找了个干净杯子洗干净,又翻找柜子里的东西。他记得有一罐别人送的进口奶粉,兴许小姑娘喜欢喝。

    他隐约觉得自己漏了件什么事,可酒精麻痹了神经。直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动静。

    陆青棠忙冲进卧室。

    谢绯脸色惨白地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沓没拆封的信。那些信原本被垫在凹凸不平的桌脚下。

    陆青棠张了张嘴,却发觉此时说什么也是无用。

    谢绯眼里又汪了水,却始终没有落下。她小声道:“我来北京是想问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了。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你一封也没有回。”

    她努力笑了下,没有成功,却把眼泪带了下来:“现在没必要了。”

    陆青棠扯了扯领口,屋里的热气叫他烦躁。他道:“对不起。”

    谢绯忍着抽噎,道:“是因为刚才那个姑娘吗?”

    陆青棠看着她的眼泪,漫不经心道:“什么?”

    谢绯道:“她不是你对象吗?”

    陆青棠忍不住扯了下唇角:“不是。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谢绯看着他毫不掩饰的轻蔑,又想起刚才那姑娘与他的亲密姿态。陡然间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在陆青棠眼中的形象。

    她一言不发,把那些信抓在手里,又去提自己的行李,低着头就往外冲。

    陆青棠拦在谢绯面前,谢绯绕开他往左,他就往左挡,谢绯往又,他就往右挡。

    陆青棠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越发显得宽肩窄腰,像堵墙一样挡着谢绯的去路。

    谢绯几乎要哭出声来:“我要回家!”

    她的眼泪让陆青棠软下语气:“太晚了,明天我送你去火车站。”

    “我现在就要走!”谢绯忽然抬起眼,满是泪水的小脸上透着倔强。

    陆青棠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疲倦与头疼反复拉锯,叫他平素的好脾气尽数崩塌:“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谢绯,你是不是太会给我惹麻烦了?”

    那晚,谢绯到底留了下来。陆青棠在门卫那儿胡乱对付了一宿,第二天醒来时头疼得厉害。

    天光大亮,桌上放着门卫给他买的早点。陆青棠陡然跳起就往外冲,屋子里空无一人,床上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除了那一叠消失的信,再无谢绯来过的痕迹。

    陆青棠浑身酸痛,头疼欲裂,爆了句粗口,披上外套又冲了出去。

    所幸没跑多远,就看见了谢绯。她提着那个小包,被一群穿将校呢的纨绔围着。

    谢绯强忍着没哭,小声地与他们讲道理,却不知道自己这幅娇娇怯怯的样子最招人。

    这群顽主见多了泼辣的北京大妞,哪里见过这种江南水乡的小美人。

    陆青棠走过去:“不好意思,哥们儿,这是我妹妹。”

    四九城的顽主们没有不认识陆青棠的,见状嬉笑:“妹妹?陆少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妹?也不介绍给哥们认识认识?”

    陆青棠眯着眼,惫懒地笑:“都散了吧,我妹妹怕生。”

    纨绔们给面子,蹬上自行车便走了,领头的一个忽然伸手摸了下谢绯的辫子。

    理智就是在那一瞬崩塌的。

    陆青棠从昨晚累积的火气爆发出来,怒吼一声将人从自行车上扯下,拳头狠狠砸下。

    兵荒马乱。

    混乱结束后,谢绯早就离开了。

    那次闹的动静有些大。挨打的是许家的独苗,满门忠烈,陆青棠的父亲也要敬三分,因为一个姑娘被陆青棠打断了三根肋骨。

    在场的纨绔们都指证了陆青棠,许卫国只是摸了下姑娘的辫子,陆青棠疯了似的下死手打人。

    至于吗?陆青棠事后想想,真不至于。他也奇怪自己那股火气从何而起。

    陆青棠被父亲绑起来狠狠抽了一顿,关了半个月的禁闭。再出门时,去了一趟门卫室,没有他的信。

    再后来……他后悔了。

    与父亲对抗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在半年后才终于得以脱身,抛下一切去临安城找谢绯。

    可为时已晚。谢绯柔弱外表之下的决绝令他吃惊。

    谢绯再也不肯理会他,她哥哥谢昭更是视自己如洪水猛兽,不让他靠近谢绯半步。他试过很多办法,他利用权势向谢昭施压,斗得元气大伤,也放下尊严央求谢绯,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柔弱又羞怯的谢绯,一次都没有回头。

    直到此刻……

    陆青棠露出一抹笑,抬手伸向虚空:“小绯……”

    洪水滔天,将一切淹没。

    他被山石紧紧压住,挣扎不得,只能任由泥水灌入口鼻,肺部里的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挤压殆尽……

    就在他窒息的前一刻,一只温柔的手握住了他的,将他拉出了水面。

    “青棠,青棠,你没事吧?”娇柔而熟悉的嗓音,在梦里回忆过千万遍。

    新鲜空气涌入胸腔,陆青棠剧烈咳嗽起来,重返人间。他甚至不敢睁开眼,唯恐再睁眼时又是梦境。

    “啪!”一只肉乎乎小手抽在他脸上。

    陆青棠:“……”

    那小手还黏糊糊的,开始扒拉陆青棠的眼睛和嘴。在他掰自己的嘴时,陆青棠终于睁开眼。

    一个白嫩漂亮的三岁小崽子正盯着他看,乌溜溜眼睛像水洗过的黑水晶:“没有洗!他没有洗!”

    陆青棠苦笑起来:“小绯,你怎么又把小崽子带来了?这是老二还是老四?”

    谢绯背对着病床,把保温瓶里的汤倒在碗里,随口道:“是老大。还不是你上回给他玩了枪,他惦记着呢。”

    陆青棠贪婪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光明正大地盯着她,而不用担心吓着她。

    陆青棠从未想到自己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他早早去临安城寻到了谢绯,却仍然路途坎坷。

    谢绯不知为何相当排斥他,他费劲心机也得不到她的垂青,直到他发现了程遥遥。

    这个女人美得叫人过目难忘,可在陆青棠的记忆里,程遥遥刁蛮刻毒,将谢家搅得鸡犬不宁,甚至屡屡刁难谢绯。

    直到谢昭忍无可忍将她赶出谢家。陆青棠暗地里添了一把火,叫她走了绝路。

    这一世,程遥遥却成了谢昭的掌上珠,心头肉。谢绯也对程遥遥着迷得很,将她的话奉为圭臬,以至于对自己避如洪水猛兽。

    正想到此处,小崽崽啪啪拍他手。陆青棠低头一看,小崽崽满手的糖汁都抹在他手上。

    陆青棠苦笑,撑着床坐起来,不免扯痛伤腿。

    他咬牙慢慢吐出一口气,笑着把小崽崽提到怀里:“小坏蛋,把糖都抹我手上了。还想要枪?”

    小崽崽暖呼呼软绵绵的,带着股奶味儿,在陆青棠怀里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枪枪,biubiu!”

    陆青棠笑着伸手去开床头抽屉,可他腿不能动,又抱着个小崽崽,很是吃力地抬身去够。

    “哎,当心!”谢绯端着一碗汤,终于转过身来,见状道:“我来吧。你要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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