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伤疤(第1/2页)恶毒男配是女郎

    郑氏没有回静皎院,她在半路找了个凉亭坐下。

    蛙声蝉鸣在四面八方响起, 吵得她心烦意乱。一只蛙跳入池里, 激起小朵浪花, 一圈圈的涟漪朝周围荡开去。

    盯着那一圈圈的波纹, 郑氏脑中又响起方才听到的东西。

    “当年郑娘子和虞夫人同时产下一女后……实际上郑娘子的举动全都被郎主您父亲看在眼中……其实两个孩子早已被沈郎主重新换回来。”

    郑氏猛然打了个哆嗦。酷暑炎热, 她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直通天灵盖。

    怎么可能?!当年那件事,她做得如此隐秘, 沈景猷怎么可能知晓!

    然而另有一个冰冷的女声在心底无情地响起。

    “对那个男人来说, 有什么不可能。”

    哪怕沈景猷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一想到他的手段,郑氏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在他面前, 一切阴谋诡计似乎都无处遁形。

    但令郑氏不敢相信的是沈景猷如果早就发现这一切, 为什么不处罚她?如果沈景猷早就知道沈凤璋实际是个女孩, 为何又放任她将沈凤璋谎报成男子身份, 欺骗所有人?

    湖中的涟漪一点点消失, 整片湖面又澄澈如镜。然而郑氏的心却怎么都无法冷静下来。

    以沈景猷那种冷酷无情,唯利是图的性格,他确实有可能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放纵她将女儿扮成郎君。

    二郎以往一直对她孝顺有加,孺慕敬爱,她先前认为这是她对二郎调/教的好,如同养狗一般。但仔细想想,二郎对她如此敬爱, 会不会也有母女血脉相连的缘故在里面?

    还有二娘。郑氏盯着镜子一般的湖面,湖面上慢慢浮现出沈湘珮的容颜。二娘长得和她一点都不像,她往日里还庆幸,二娘生得不像她像沈景猷,像老夫人,不会被人发现不对劲。

    然而现在,郑氏再想到沈湘珮的样貌,却感到一阵别扭。

    忽然一阵风吹来,从湖面划过,带来丝丝凉意。这丝丝凉爽钻进郑氏脑中,让她头脑一清。

    对了!她可以看看胎记!

    当年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手腕内侧有一个和她这个生母一样的朱红色胎记。她为绝后患,狠下心剜掉了那个胎记。她只要看看沈凤璋和二娘子谁手腕内侧有一道陈年旧疤就能判断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女儿!

    查看二娘手腕不难,难的是怎么查看沈凤璋的手腕。郑氏刚打算想个妥帖的办法,忽然忆起一件事——她不久前才把五石散藏到了沈凤璋院子里,并让郑媪去请老夫人来搜查景行院!

    “不行!”她得马上去阻止郑媪和老夫人才行!郑氏立马从凉亭里站起来,满脸着急,拖着残腿一瘸一拐朝景行院跑去。

    在她弄清楚到底谁才是她亲生女儿之前,沈凤璋绝不能出事。

    郑氏时间算得正好。她赶到景行院门口时,郑媪正带着老夫人从另一条路上走,也正好到景行院。

    郑氏剧烈喘息了两下,擦掉额角的汗,调整好呼吸,自觉看不出什么后,脸上带笑朝沈老夫人走过去。

    “阿家。”她恭敬地朝婆母喊了一声。

    沈老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角皱纹格外森冷,似乎在说“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郑氏故意装作看不懂的样子,跟在沈老夫人身后走进景行院。

    郑媪落后两步,不知不觉间走到郑氏身边,她低声问询道:“娘子?”

    面对亲近的心腹郑媪,郑氏脸上笑意不变,低微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却严肃至极,“东西在卧房多宝阁花瓶中,见机行事,取走东西。”

    郑媪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子她孤注一掷,不惜违反禁令也要冲出静皎院,甚至亲自去景行院藏五石散,为的不就是抓二郎君一个人赃并获,让她身败名裂,无法说出真相,害二娘子吗?怎么现在却让她见机行事,拿走五石散,保住二郎君清白?

    她想再多问几句,却见娘子已经快步上前,重新跟在老夫人身边。

    早已布下陷阱,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沈凤璋听到外面的响动,走出书房。

    “祖母?”沈凤璋脸上佯装出惊讶之色,“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老夫人没有接沈凤璋的话,而是朝空落落,没有一名仆从的院子望了眼,皱眉道:“阿璋,你院子里的仆从呢?怎么都不好好伺候主子,跑到哪里去了?”

    “祖母,是我让他们去收拾一下西边那个小跨院。”沈凤璋解释道。

    老夫人听到所有仆从真的都不在,心里微微放松下来。她朝沈凤璋颔首,“原来如此。”

    “先进屋去。祖母有事问你。”沈老夫人朝沈凤璋温声道。

    沈凤璋侧身,将沈老夫人迎入堂屋之中。跟在沈老夫人身旁的郑氏见沈凤璋连眼神都不曾给她一个,冷冷淡淡,哪怕还不确定她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也心头一涩。

    她跟在沈老夫人身后走进堂屋,看着沈老夫人将她带来的心腹婢女安排在屋外守着,听着沈老夫人向沈凤璋温声开口询问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五石散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氏一边关注着沈老夫人和沈凤璋的对话,一边分神想让郑媪拿回多宝阁花瓶里的五石散。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郑媪若是突然离去,太明显。

    沈老夫人和沈凤璋的对话已经进行到沈凤璋语气恳切地说她没有服用五石散。

    “祖母若是不信,大可以搜一搜孙儿的院子,看看到底有没有五石散。”

    沈老夫人脸色一肃,脸上的法令纹动了动,“祖母当然相信你!”她今天过来,根本不是信了郑媪的话,想来搜景行院,而是担心好不容易消停几个月的郑氏又想对阿璋做些什么。

    她将锐利的眼眸移向一旁的郑氏,满以为会从郑氏脸上看到不甘心之色,没想到郑氏神情平静,甚至朝她轻轻颔首,“阿家您说的对,阿璋看着就不像服用五石散的模样。”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你既然知道阿璋清清白白,那又为何让人来寻我,说阿璋服用五石散?”

    郑氏早已料到沈老夫人必然会有这么一问,她十分沉得住气,看向沈老夫人的脸上满是羞愧,“我只是太久不见阿璋了。我之前想和阿璋说说话,然而阿璋不愿见我。我晓得自己之前做了错事,伤了阿璋的心,阿璋不肯见我是应该的。只是实在想念阿璋,一时想岔了,才……”

    她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沈老夫人,放低了声音,“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从院子里出来。”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脸色黑得难看,“阿璋不肯见你是对的!你可曾有半点为人母的样子?”她先前怎么没发现郑氏是个这么不着调,没脑子的人。

    “依我看,你以后就都待在院子里,什么时候脑袋清醒了,再出来!”

    郑氏知道自己这个临时找的理由显得十分荒唐,她也知道这一次次的,婆母早已厌弃了自己。为此听到沈老夫人说要把她重新关起来,她低眉顺眼,没有半句反抗之语。

    然而,就在她想要认错说是的时候,却听到一旁的沈凤璋喊了声祖母。

    “正如姨娘所言,她只是思子心切,一时想岔了。”沈凤璋劝了沈老夫人几句,最后轻声缓缓说道:“祖母,姨娘已经在院里呆了两个多月,孙儿想,也差不多了。”

    沈老夫人被沈凤璋这话气得眼睛一瞪,看着沈凤璋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这个孙子,以前就对生母言听计从,好不容易前段时间郑氏的行为伤了她的心,不再对郑氏百依百顺,没想到现在竟然又故态萌发!

    一旁低眉顺眼的郑氏却被沈凤璋这话惊得猛然抬头。她凝视着站在沈老夫人跟前的少年,对方脸上神情淡淡,眼眸低垂,避开她的视线,脸上丝毫不像以前那样满是对她的敬爱。然而她方才说的话,又确实是在为她求情,想要放她出来。

    她为什么这么说?莫非她真的相信自己其实就是我的女儿?郑氏忍不住在心里这般猜到。

    别看在上次驱邪后,她一口咬定现在的沈凤璋是邪祟,实际上她不过是不愿相信曾经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孩子会变得如此乖戾,与她对着干。毕竟连栖玄寺的上师都已经证明沈凤璋没有被邪祟入侵。

    然而,若二郎之前一反常态,是她不知从哪儿知晓了她并非自己亲生孩子呢?

    这样就能解释二郎性情大变的理由了。现在她知晓自己确实是她的生母,她不就又立刻变回以往孝顺的模样,开始心疼她这个母亲了吗?

    郑氏盯着沈凤璋,嘴唇轻轻颤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那杆秤渐渐偏向沈凤璋。

    她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沈老夫人却有满肚子话要说。她朝着沈凤璋冷冷呵斥道,“我不同意!”

    说出这话的时候,沈凤璋就知道老夫人肯定会生气。但整件事都正在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这个时候只有解开郑氏的禁令,才能让最后的结局更加精彩。

    她转身,眼神瞄准桌上的茶壶,眼眸里闪过一丝诡秘之色。

    亲手倒了杯茶,沈凤璋双手端着茶盏,将它递给沈老夫人,“祖母喝杯茶,消消气。”

    沈老夫人果然如沈凤璋所料,冷着脸,满脸堆怒,拒绝了她手中的茶。

    在沈凤璋转身倒茶的时候,郑氏的心蓦地提起,高高悬在半空。见沈凤璋是把茶递给沈老夫人,郑氏高悬的那颗心才缓缓放松下来。

    然而,不等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她就听见沈老夫人拒绝了沈凤璋的茶。

    下一刻,沈凤璋端着那杯茶,缓缓朝她自己唇边送去。

    郑氏头皮顿时发麻,仿佛万千根牛毛针同时刺在头皮上,一颗心一瞬间抽紧。

    猛地上前两步,郑氏动作粗暴夺过沈凤璋手中的茶。

    对上沈凤璋不解的眼神,郑氏心微微颤了颤,她看着沈凤璋,有些紧张地笑了笑,“阿璋,姨娘正好渴了,既然阿家不喝,这杯就给姨娘我吧。”

    沈凤璋面上神情淡淡,仿佛对郑氏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未彻底释怀,但她出口的话,却又带着一丝软意,“既然如此,那姨娘你喝吧。”

    郑氏端着茶盏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抖,她盯着这杯茶,眼尾微微一抽,迟疑着下不了口。

    “姨娘若是不渴,那就把这杯茶还给我。”

    “不!我这就喝!”郑氏握着茶盏的手蓦地收紧,她朝沈凤璋看了眼,将茶盏举到嘴边,不再犹豫一饮而尽。

    沈凤璋看着一口气喝完整杯茶的郑氏,乌黑的眼珠里似笑非笑一闪而过。郑氏对亲生女儿确实好的没话说,偏偏对其他人心狠手辣,如同毒蛇一般。

    怀着这样的讥诮,沈凤璋朝桌子走了两步,拿起桌上的茶盏和茶壶,打算继续倒茶。

    茶水在壶里还没倒出来,沈凤璋手里的茶壶再次被人夺走。

    “姨娘还没喝够?”沈凤璋转过身,皱眉问道。

    郑氏看着手中的茶壶,低低应了一声,忽然间计上心头。

    “是啊,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渴。”郑氏朝沈凤璋一笑,举起茶壶想要倒茶。

    “砰!”

    茶壶在地上碎开花。

    “哎呀,姨娘不小心,没拿稳。阿璋你没事吧?”郑氏看着沈凤璋被茶水打湿的衣袖,心急内疚地赶紧拿出帕子捋起衣袖给她擦干净。

    衣袖一褪,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臂。手腕内侧,一条小小的褐色伤疤赫然在上。

    看到那条深褐色旧疤的刹那,郑氏擦拭着沈凤璋手腕的手帕一顿。

    “我自己来就好。”沈凤璋抿了抿唇,仿佛不适应郑氏的热情体贴,赶紧抽回手,放下衣袖。

    郑氏呆呆地立在一旁,根本反应不过来沈凤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脑中仅有那道伤疤存在。

    那道丑陋的伤疤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刺痛她的眼睛。

    郑氏抬起头,强颜欢笑,“二郎,我出来也够久了,就不多呆了。我先回去了。”脑中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她,让她神态如常朝沈老夫人告辞。

    然而看似一切正常的郑氏,在跨出景行院时,却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娘子小心!”跟在后边的郑媪赶忙扶住郑娘子。她一边抓着郑娘子的胳膊,一边轻声问道:“娘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氏没有解释,她转过头,眼中是近乎疯狂的激动,她反手狠狠抓住郑媪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郑媪肉里,出口的声音又低又哑,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又似从喉咙里挤出来。

    “姊姊,我们去二娘院子里!”

    另一边,景行院里,沈老夫人皱着眉,看着郑氏离去的背影,脸上显出几分狐疑之色,“郑氏今日事怎么回事?看上去怎么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沈凤璋隔着衣袖摩挲了一下手腕内侧的那道伤疤,朝沈老夫人微微一笑,“也许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警告一般看了沈凤璋一眼,又无奈地放缓神情,语重心长教育了沈凤璋几句。

    沈凤璋一脸顺从,温和笑着送走沈老夫人。

    回到景行院,芳芷正好带着院里仆从回来。见到堂屋里碎了一地的瓷片,她赶忙蹲下身打算收拾碎瓷片。

    “不急。”沈凤璋在一旁椅子上落座,捋起衣袖看着手腕内侧那道她特意找人做出来的旧伤疤,唇角带着一分神秘的微笑。

    她看向芳芷,淡声开口,“之前我后背中箭受伤的时候,你说府里有瓶去伤疤极为有效的好药。”

    芳芷走近沈凤璋,听她提起这事,她点了点头,“是的。府里确实有这样一瓶药,不过奴去取的时候,那瓶药早在很久之前就被人拿走用掉了。”想起这事,芳芷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就因为药被人用掉了,郎君现在背后还有道伤疤呢。

    和芳芷相反,沈凤璋脸上却显出微微笑意,她看着芳芷,温声问道:“我记得你那时候说过是谁取走了药。你还记得是谁吗?”

    “是二娘子。”芳芷记得很清楚。

    沈凤璋摩挲着手腕上那道假的旧伤疤,悠悠开口,“是二娘啊。”

    ……

    另一边,郑氏带着郑媪匆匆赶到沈湘珮的院子里。

    沈湘珮正在房里弹琴,看到冲进来的郑氏,一时弹错了一个音。

    “姨娘!二兄允许你出来了?”沈湘珮起身,脸上满是惊喜之意。

    郑氏敷衍地应了声是,牢牢盯住沈湘珮,“二娘,我那边有个镯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带。”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哑着嗓子,“二娘,你把衣袖捋起来,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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