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赐官(第1/2页)恶毒男配是女郎
沈凤璋喊出的“陛下”二字时,站在当今至尊身后的中年侍从立刻脸色一肃, 其余侍卫也同时上前一步, 手按在腰间佩刀上, 目光警惕冷厉。
当今至尊摆了摆手, 示意众人退下。
他看向神情不变, 面含微笑的沈凤璋,脸上显出讶色,“原来你早就认出孤了?”
沈凤璋起身, 离开座位朝当今至尊俯身一拜, 口中请罪道:“请陛下恕罪。微臣年幼时跟随在祖父身边,曾有幸一睹天颜。多年过去,陛下风采依旧, 英武仍似当年, 微臣一上楼便认出了陛下。方才未及时觐见行礼, 还请陛下宽恕。”
沈老郡公过世都已十年了, 这十年时间, 当今至尊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变老。站在当今至尊身后的中年侍从淡淡地瞥了这位小郡公一眼,认定她在当今至尊那儿讨不了好。
谁料,当今至尊闻言却朗声大笑起来。
像沈凤璋这样容貌清俊,气质清贵的人,哪怕说奉承话,也像是真的一样。
“不过小事而已。孤不会怪你,落座吧。”当今至尊脸上带笑,朝沈凤璋挥手, 让她落座。
沈凤璋落座后,朝当今至尊淡笑了一下,重新捡起方才的话题,“陛下,今日白闻楼这道题若是让微臣来答,微臣的答案是——”
她用指尖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内忧!
看清这两个字的当今至尊脸上笑意顿时一收,目光沉沉,神情肃穆盯着沈凤璋。
在当今至尊满是威压的眼神之中,沈凤璋神情淡然,侃侃而谈。
“北方索虏确实是大周之祸,然而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大周内部亦藏有忧患。前朝世家势大,曰之“王与马共天下”,陛下昔年为抑制世家势力,不断提拔寒门,试图以寒门新贵抗击世家大族。然而这么多过去,寒门势力结党营私,另成一派,与世家抗击的势头却逐渐缓和,陛下昔日之举竟成养虎为患。”
随着沈凤璋一点点叙述如今朝堂局势,当今至尊面色凝重,望着沈凤璋的眼眸越发深沉。
“如今世家与寒门胶着,想要打破这一局面,真正执掌大权,陛下——”沈凤璋不慌不忙,主动深深望进当今至尊的眼眸里,一字一顿,“您需要的是一把尖刀。”
“一把不与任何一方有所牵连,完全握在陛下您手中的尖刀!”沈凤璋平缓温和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杀气腾腾,真如刀锋出鞘,寒光乍现,森黑的眼眸中亦是被冷冽、凌厉、刚硬与狠辣所覆盖。
沈凤璋起身跪地,双手拱合,俯头到手,朝当今至尊一拜,“微臣不才,愿替陛下效犬马之劳,成为陛下手中利刃!”
街道上的喧闹声仿佛从极为遥远之处传来,茶楼二楼一时间寂静无声。站在当今至尊身后的中年内侍垂眸看着这位沈家郎君,又不动声色去看当今至尊。伺候了当今至尊二十多年的中年内侍将当今至尊脸上的意动看得清清楚楚,这位沈家郎君已经入了当今至尊的眼,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当今至尊眼眸沉凝似水,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沈凤璋,久久无声,半晌,才终于感叹一声,“虎父无犬子啊。”
不论是老郡公,还是沈懿,都是人中龙凤。他先前以为这位沈家郎君是个庸才,没想到竟也有如此大才。
心头萦绕着事,哪怕是再爱下双陆棋的当今至尊,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让沈凤璋从地上起来后,他摩挲着掌心中的骰子,看了眼桌上的残局,长呼一口气,“这棋就先给在你这里吧。”
当今至尊起身,摩挲了一记掌心的骰子,慢慢将它放回桌上,口中同时迟疑道:“你方才所言,孤会考虑的。”
沈凤璋方才那些话,句句说中他的心思。他刚登基的那几年,确实一番雄心壮志,想要北伐索虏,收复失地,然而三战三败,死伤无数后,他已没了出兵北伐之心。这些年,比起淮水以北的索虏人,他更忧心的是大周的内忧,也就是沈凤璋口中所言的世家与寒门两派各占半壁朝堂、争权夺势一事。
这些年,他一直殚精竭虑,平衡双方势力,企图让两方互相制衡,然而也就在这两年间他越来越发现继续下去,皇权只会旁落得越发厉害。这样下去,百年之后,他又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沈凤璋的尖刀论瞬间破开迷雾,为他找到一条新的路。
南阳先前让他去查沈凤璋,没想到竟能在此与沈家郎君偶遇。和沈凤璋下棋之时,他确实颇为喜欢这位沈家小郎君。甚至想等他回宫就去给南阳和沈家郎君下旨赐婚。沈凤璋资质一般,没有为官之才不打紧,到时候他封沈凤璋一个富贵闲官,这样她还能时常进宫来陪他下双陆棋。
然而现在看来,以沈凤璋的眼界与才智,让她做闲散驸马,实在是有些屈才。
沈凤璋想做刀,然而,她真的合适做这把刀吗?
当今至尊脑中思绪纷纷,他思索着这个问题,带着侍从与护卫在沈凤璋的恭送下,朝外走去。
当今至尊走后,沈凤璋收回稽首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绷紧的心弦逐渐放松后,转身吩咐刘温昌收好棋局,“小心不要弄乱残局。”以防万一,她在刘温昌收棋前又仔细看了残局几眼。
刘温昌收好棋盘,带上桌上留下来的三百金与那块玉佩,跟在沈凤璋身后下楼。
“郎主,陛下将这副双陆棋送与郎君您,显然是颇为赏识郎主您吧。”刘温昌很替郎主高兴。
沈凤璋摇摇头,“不是送。是留。”
“这有何区别吗?”刘温昌有些不明白郎主这么说的意思。
沈凤璋笑而不语。当今至尊方才离开时,她能看出他对自己的提议有些动心,如今不过是在考虑真正实行的人选以及可操作性。当今至尊把尚未下完的残局棋盘让她保管,说明他很有可能来找她下完这盘棋。到那时,如果顺利,她就能在朝中拥有超然地位,成为当今至尊手中利刃,如果不顺利,做不成刀,也会有另外补偿的官职。
坐在牛车上,一路往郡公府驶去。沈凤璋看着放在面前的棋盘,仔细回想着方才在会真楼里发生的事,发现整个过程中,自己的表现并未出现纰漏后,她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纯黑的眼眸亮到惊人。
原著中一笔带过的机会,她终于抓住了!
事实上,沈凤璋并非一定要做当今至尊手中的利刃,只效忠当今至尊一人,与世家、寒门双方为敌,将整个朝堂搅得腥风血雨!
她给自己规划了好几条路,如果按九品中正法入朝为官,她会和世家走得稍微近一些;若是庾思忠等代表寒门势力的高官愿意拉她一把,她当然会投入寒门阵营。
然而,下一届中正考核在一年半后,寒门一派又待价而沽,作壁上观。
迫于无奈,她只能为自己选择最凶险、见效也最快的这条路。
现在就看陛下到底愿不愿意用她了。
另一边,刚刚回到皇宫的当今至尊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恰在这时,侍从进来禀报:“陛下,南阳公主求见。”
当今至尊已经猜到南阳公主来的目的,他微微有些头疼,但还是点头道:“让南阳进来。”
一袭银红色衣裙的南阳公主快步走来,行过礼后,她当即抬眸看向当今至尊,脸上稍稍显出几分焦灼,“父皇,您派人去调查沈家郎君调查得如何了?您打算何时替儿臣与沈家郎君赐婚?”
听着南阳的催促,当今至尊颇有无奈,“孤今日已经见过沈凤璋了。”
“如何?!”南阳公主脸上立刻显出喜悦与激动之色,分外高兴,“父皇,那您岂不是可以替儿臣赐婚了?!”南阳公主对沈凤璋非常有信心,在她看来,沈凤璋什么都好,身份好,样貌好,性情大部分时候也都很温和有礼,有时候有些嚣张跋扈,但那又不是什么大问题。真要没脾气得像个面人,她才不喜欢呢。
沈凤璋各方面都非常合适,只要父皇见过她,肯定就能给她和沈凤璋赐婚了。
当今至尊看着南阳期待的眼神,心底略感为难。他迟疑了一会儿,摇头,“南阳啊,这件事容后再议。”
“父皇!您答应过儿臣的!”南阳顿时急了,柳眉紧皱,脸上满是烦躁。
“好了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当今至尊实在怕了南阳又要闹起来,朝宫人们命令道:“来人!送南阳公主回去!”
望着南阳怏怏不乐,不甘不愿离去的背影,当今至尊叹了口气。南阳啊,不是父皇不想给你赐婚,实在是沈凤璋的情况超出他的预料。赐婚,他还要再考虑考虑。
伺候当今至尊的中年内侍见陛下似是为南阳公主婚事烦躁,小心开口引开当今至尊思路,“陛下,今日白闻楼文会魁首,您打算怎么安排?”
文会魁首?
当今至尊被内侍一提醒,发现因着沈凤璋提出的尖刀策,他差点连今年的文会魁首都忘记了。他忽然想起,今年的文会魁首也姓沈,当今至尊心思一转,莫非他也是忠武公的后人?
拿着这个问题一问内侍,当今至尊果然得了个确实是沈家人的答案。
别看每年的文会魁首在民间传得名声极大,在当今至尊这儿,不过就是个小角色。从他宁愿去会真楼赌双陆,也不去白闻楼看文会就能看出来。不过,得知今年的魁首居然也是沈老郡公的后人,当今至尊立即生出几分兴趣。
他刚想问内侍今年的文会魁首在文会上的具体表现时,忽然想起一事。
“孤记得临汝每年都会去观看白闻楼文会,去传临汝过来,让她好好和孤说说,这个叫沈隽的郎君到底怎么样?”当今至尊好奇极了,忠武公骁勇善战,驰骋沙场,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学富五车,才学过人的后嗣。
临汝公主是当今至尊的另一位公主。和性情热烈如火的南阳公主不同,临汝公主性情柔婉喜静,喜读诗书,在文学上的造诣不弱。她每年都会去观看白闻楼的文会,今年也不例外。
不过,前往临汝公主宫殿传讯的宫人却并没有把临汝公主带来。
当今至尊一问,才知晓临汝公主居然还在宫外没有回来。
当今至尊无奈摇头,只好向内侍询问今日文会上沈隽的表现。内侍跟着当今至尊一道去了会真楼,对文会了解也不多,他回忆着方才侍卫们禀报的情况,开始向陛下汇报。
皇宫里,不止当今至尊一人在关注今日的文会魁首。还有一人也在关心文会情况。此人就是殷贵妃。
殷贵妃宫殿里,殷贵妃正在给自己梳头。她有着一头浓密顺滑极为漂亮的青丝,闲来无事时,就喜欢亲自给自己梳头。
听到侍从禀报,今年的文会魁首是沈家郎君沈隽时,她握着象牙梳的手突然一顿。
朝侍从挥了挥手,让侍从们退下后,她抓起一把乌黑光亮的头发,绕到胸前慢慢梳着,边梳发,边仿若自语一般开口。
“沈隽这个人的命怎么就这么大。”自从发现沈隽的身份,她陆陆续续派了不下五拨人,都没有取走沈隽性命,反而让他在白闻楼文会上取得魁首。
拿了魁首就能入朝为官,入朝为官就有可能和当今至尊见面。想到这,刘媪忍不住开口:“夫人,一旦沈隽和当今至尊见了面,以后的事就麻烦了。”
殷贵妃姿态悠闲地轻轻梳着头发,妩媚秾艳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那就让他和陛下见不了面。”
如果沈隽只能做个不入流的小官,还怎么和陛下见面呢?她相信,在他往上爬到能够觐见天颜的位子以前,早就死在她派去的人手中了。
殷贵妃说这话时的姿态看似对沈隽不甚在意,实际上却早早派人去联系了当今至尊身边的内侍。和当今至尊相伴这么多年,殷贵妃比他本人还要了解他的性子。当今至尊极为顾念旧情,是个性情中人。当年他登基不久,除掉朝中权臣,又除掉谢显,灭了谢显那一支族人后,若非她在背后推了一把,至尊他根本下不了狠手对谢皇后斩草除根。
本就犹豫不决的陛下,在见到谢皇后带着独子如此惨烈赴死之后,没过多久就后悔了。若非如此,这么多年她也不会始终无法登上后位!
若是让当今至尊知晓,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死,他恐怕只会高兴,根本不会怪谢皇后犯下欺君之罪!
到那时,再想除掉这个孩子就难了!
当今至尊最信任的内侍是白日里随他一起出宫的中常侍蔡进,然而蔡进对当今至尊忠心耿耿,哪怕是面对宫中宠妃殷贵妃,他也滑不溜秋,从来不帮殷贵妃办事。
殷贵妃拿他没办法,看在当今至尊的份上,也对蔡进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收买了至尊身边其他内侍,并且不动声色地想用此人取代蔡进。
好几年下来,这名叫曹让的内侍虽然未曾顶替掉中常侍蔡进在当今至尊心中的位置,但也算颇得至尊信任。
殷贵妃使了个法子,暂时从陛下身边调走蔡进。上来伺候的曹让在殿里伺候了半天,终于等到陛下开始拟给文会魁首赐官的圣旨。
就在曹让思索该如何完成殷贵妃任务时,当今至尊恰巧对给沈隽赐何官职犹豫不决。他平日里非常信赖蔡进,有什么有一时难以抉择之事,也会说给蔡进听听。
蔡进嘴巴严,性子也严谨,往日听完后并不会多插嘴,只会顺着当今至尊苦恼之处好言宽慰至尊,让他心绪没那么糟糕。
今晚上,当今至尊遇到事,第一反应也是说给蔡进听听,然而说完之后想起来蔡进去帮殷贵妃办事了,现在殿里伺候的是曹让。他方想说无事,却听见曹让小心翼翼地开口。
“陛下,奴以为,或许可以给沈郎君先封一个低一点的官职。”
当今至尊并非暴戾之人,御下宽厚,听到曹让的话,他未曾生气,而是好奇地看着曹让,“为何?”
曹让斟酌着语句,低垂着头,谨慎道:“奴听闻这位沈郎君年纪还小,少年人往往满身锐气,处事不够圆滑,容易得罪人。官位低一些,奴以为更可以让沈郎君好好历练。宫里,年纪小的内侍选进来之后往往也要干个两三年粗活,才能往其他地方安排。”
当今至尊微微皱眉,脑中是曹让方才那几句话。
“满身锐气,处事不够圆滑,容易得罪人”。
半晌,当今至尊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般,叹息一声,“好,那就封沈隽一个奉朝请吧。”
他看向低头的曹让,宽厚地笑了笑,“曹让,你这回说得挺好。下次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蔡进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太过谨慎严谨,从来不肯表露自己的看法,不肯多说半句话。
“是陛下圣明!”曹让低着头,面上不显,心里惊喜万分。万万没想到殷贵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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