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第2/2页)君非良配
论男女都开始往她的方向瞧,盯着她,似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那些人的眼神中有惊讶、有害怕、还有不屑的。
但阿七一个都没有记住,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下一秒,阿七就倒在了人群中,昏死了过去,许是被太阳的日头给晒的吧,又许是今日确确实实发生了太多的事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阿七清晰的记得,那个人站在她的对立面,迎着阳光,倒映下来的影子正好落在她的脸上,为她遮了一片虚伪,他站的笔挺,潇洒恣意,眼神冷然,虽没有居高临下之意,却是个不平易近人之人。
顾家七公子,顾南倾,阿七记得了他的名字,也记得了他的脸。
后来的很多年后,阿七终于明白,为何这一日,他对她而言,会显得那般与众不同,有些事,真的是命,是注定的缘,是福是孽,阿七尚且不知。
“姑娘,你没事吧?”阿七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上好的屋子里,屋子里的陈设虽然是十分的简单,但却也精致,至少比起阿七住着的地方实在是好上许多了。
有人过来搀扶她,这个人阿七也认得她的脸,是当时去搀扶老太太的时候出现的那个婢女,因为阿七的突然出现,不仅弄伤了自己,撞倒了自己,还连累了老太太一道跌倒在了地上,很是狼狈。
扶她的那个婢女应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她喊她“姑娘”。
阿七心想,我可不是姑娘,我是你们顾府的丫头呀,况且就我这穿着打扮,能是姑娘吗?
不过有心想,顾府丫头的穿着也不算是太差。
只是阿七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依着她,被她从床上扯了起来。
其实胳膊的划伤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扭到了脚,怕是要养上好一阵子了,这可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阿七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孙姑姑,她也看着她,“孙姑姑,”阿七还是很守自己的分寸,站了起来之后就规矩的站到了一旁,喊了一声“孙姑姑”,毕竟她也只识得老太太身边的这位姑姑了。
姑姑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便踱步顾自离开了,往外头走去了,还边同门口守着的一些人耳语了几句,似是在说些什么。
阿七的第一反应便是,莫不是再说自己的吧?
不过是福不是祸,福兮祸兮,这不,阿七这一出,被老太太和不知事的旁人当成了老太太的救命恩人,也是凑巧了。
方才扶她的那个丫头,又对着阿七说着,“姑娘,同我来吧,”又瞧着阿七腿脚不便,又继续十分热情的扶着她行走,是个好人没错了。
说话间,两个人就来到了前厅,上头坐着顾家老太太和顾家家主,也就是顾南倾的父亲,顾荣升,真是应了这个名字,荣华富贵,步步高升。
除去这两位顾家的尊主,接着一左一右的坐着好些个人,也站着好些个人,当然里面也有顾南倾和萧静宜两个人,萧静宜自然还是紧贴着老太太站着的,至于顾南倾,阿七没有敢去多看他。
阿七想着,这么大的场面?
“那些刺客,同你是熟识?”说话的人是顾家家主,顾荣升,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质问。
阿七有些些的懵了,刺客?她自然是不认得的,“奴婢不认得,”阿七想着,莫不是自己昏睡的时间太久了?
“今日你为何会在那处?”阿七听着顾荣升的语气和顾家那群大大小小的人看向她的眼神,总觉着有些不怀好意,似是在审问她,又好似是在看一个小丑?
阿七想着,我虽本是无意,可好歹心也是好的呀,看到你家老太太是个年迈之人,又孤身一人,眼看着就要受了难,自然是要出手相救的,这也怪阿七,总是爱多管闲事,这是个不好的事,得改!
阿七跪在地上,低着头心里想着,并没有说话。
此时站着的孙姑姑开了口,说着,“是奴婢领着她过去的,想着园子里也需要多些人在一旁伺候着好,”像是在替阿七解释着什么。
阿七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把自己当成刺客的同伙了,他们怕是心中觉着,阿七绝不会如此好心,定然是有所图谋的。
“是你救了我家老太太?”听完孙姑姑的话之后,才有人开口问道。
阿七摇了摇头。
“不是?”那人有些意外。
他应该是在想着,这个丫头定然是贪图顾家的权势富贵,不然小小年纪又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一个毫无关系的顾家老太条,还弄伤了自己,却又从刺客的手下只伤到了皮毛,可真是匪夷所思。
“是七公子杀了那名刺客,同我无关,没了我,老太太也
是不会伤着的,”可事实确实是如此,就是这般的 凑巧。
救了顾家老太太的人是顾家的七公子,正是她的好孙儿,准确的说,这位孙儿也顺带救了阿七,确实是个好人了,应该感恩。
“你倒是个实诚的,”老太太开口说着。
然后顾荣升接着说着,“你既救了我家老太太,我们顾家便欠你一个人情,你说吧,要如何?”既然顾家老太太都开了口,不管救还是没有救,或者出于什么原因,得到了什么结果,总归这事还是要妥善处理的,不能传出去,让顾家得了一个苛待下人,惧怕匪人的名声。
“奴婢不求什么,”阿七确实是个实诚的人。
“你不求?”老太太说道。
“奴婢入了顾家,只求图个安身立命,不曾想过太多,今日这桩事,本就是巧合,奴婢也未曾料到,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些什么好的来求,”阿七确实是个实诚的人,可也是个不会让自己委屈了去的人。
整个南都都知道,顾家是除了萧氏皇族之外最有权势的大家了,若是真能得了顾家一诺,欠了一个人情,自然是好的,毕竟有很多事情,对于顾家而言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人,而对阿七或者说是对像阿七这样的人来说,确实十分的困难。
“倒是个实心的,”老太太连连赞到,开始打量着一直安安稳稳,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的阿七,眼中应该是带着些满意的神色。
因为站在老太太边上的萧静宜此时的脸上并不是那么的好看,她应该是在心中想着,不过是个粗鲁丫头罢了,哪里来的什么实诚实心,不过是惺惺作态,又或者是蠢罢了。
而顾家的其他人自然都不会将阿七放在心上,放在眼里,只有顾南倾,从阿七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就若有如无的瞥到阿七身上。
“行吧,如此便先作罢,待日后你有了什么所求,若是我能做到的,若是顾家能做到的,我便应了你,我们顾家也会允了你的,你大可放心,”这话是老太太说的,虽不是顾荣升亲口说的,自然也是能作数的。
“奴婢放心,”阿七自然是放心的,“奴婢谢过老太太,”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没有姓亦没有名字,大家都唤我一声‘阿七’,”
阿七...这真是个熟悉的称呼...
“阿七?”老太太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对着不远处站着的顾南倾说着,“我依稀记着从前你的母亲也常常唤你一声‘阿七’,还将它做了你的小名,”
“是,奶奶有心了,”顾南倾只是微微的低了低头,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眼神中有着一些细微的虚晃,虽是对着老太太行的礼,却又更多的像是冲着顾荣升。
而一直坐在那里十分严肃庄严的顾荣升的神情也有着细微的变化,是因为“阿七”这个称呼,还是因为顾南倾的“母亲”,谁也不知道,毕竟这位顾家家主,心思难测,城府极深,真的可谓是算计了一辈子,不然也坐不上这个家主的位子。
阿七觉着,气氛有些生冷了。
阿七确定,是因为顾南倾的母亲,因为萧静宜看向顾南倾的眼神里有着许多的心疼,还有替他委屈,这个姑娘确实是深爱着顾南倾的了,即使她向来骄纵。
目中无人的她,心底眼里,都只有你一个罢了。
“你母亲是个心善贤良的,可惜...”老太太有些感慨,许是因为年纪真的是大了的缘故吧,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感慨,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我瞧着你刚从外头回来,屋里定是缺人的,这丫头奶奶很是喜欢,也同你有缘,便指去你屋里服侍吧,”老太太发话了。
最不情愿的应该就是萧静宜了吧,她放在身前的双手都快拧到一块去了,有些难以置信,她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顾老太太的衣袖,动作很细微,若非仔细瞧着,根本发觉不到,顾老太太伸出手贴心的拍了拍萧静宜的小手,像是安慰,实则不过是在告诉萧静宜,不过是试探罢了。
“孙儿多谢奶奶,只是前些日子府上已经置办好了不少的奴仆在我屋中服侍打理,奶奶未免是太过偏心又小心了,倒叫的的不少兄弟取笑孙儿,竟成了‘闺阁小姐’一般难伺候了,”顾家七公子,顾南倾,庶子出身,日子过得却堪比嫡子,在顾家得老太太欢心,在外头又得公主青睐,自己又身负功名,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人品贵重。
很多人都说,顾南倾教之先前,在关外的这三年,也就是他生母去世的那一年,似是变了许多,全然换了一副性情,怕是难掌控,而南都谁都知道顾南倾长的不容易,顾荣升并不喜爱这个庶子,即便他十分的出众,也十分的能干。
只是顾南倾的屋中人不是那么好做的,指不定哪一日便没了姓名。
顾家的每一个人都是人精中的妖精,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人人艳羡的顾七公子,顾南倾,活得尤其如履薄冰。
都说德不配位,身不配才,也是一样。
这样出身卑贱的顾南倾,却是个样样出众的少年郎,在许多人的眼中,自然是个眼中钉,做什么都觉着是抢了他们的似得。
顾南倾委婉的拒绝了老太太的好意,“奶奶若是喜欢,便留在自己屋里,做个贴心的婢女,奶奶心疼孙儿,孙儿都知晓,可也该心疼心疼孙姑姑,”
萧静宜松了一口气,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眼睛还是不肯放松,死死的盯着始终低着头的阿七。
南都,坐落南边,是为都城,天子脚下,自是热闹非凡,引人遐往,络绎不绝。
南都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更是花名在外,由皇室贵族亲自操持主办,是个佳偶天成,甚是浪漫的美好日子,花好月圆,情意满满,自然是个人人都要凑上一凑的元至佳节。
“公子,买花灯是要送给静公主吗?”
“恩,”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在街上走着,前头白衣华服大步流星走着的是主人,后头黑衣墨杉小碎步跟着的是仆人。
白衣华服的男子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左右两边的花灯展,似是专心一意的挑选着,又好似漫不经心的。
“公子眼看着也快要到娶妻成家的年岁了,南都城有习俗,花灯予人是指情意交好的意思,公子是对静公主留了心吗?”
在花灯节到来的那一日,买一盏花灯,在烟火燃放之时,亲手送给心爱之人,便是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这是在南都城约定俗成的,等到第二日,男方便会抬着聘礼前往女家提亲,求取佳人,以花灯为信物,结下一双人的情意。
大家都说,那一日看对眼的男女是受到了花灯娘娘的庇佑的,能够保一生情缘顺畅,求一个两厢情好,永不分离。
“我并不知晓这个习俗,”相较于前者的满心雀跃,后者倒显得淡然许多,这份淡然中甚至透着丝丝嘲讽。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习俗,他怎能不知晓呢?
言下之意是,并不喜欢他口中的“静公主”了?
“公子如今知晓了也不晚,静公主出身皇家,母亲又是东陵世家之女,才情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是十足十的第一美人儿,又与公子有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定是相配,公子若是想要娶妻,属下实在想不出除了静公主之外,更为出色的人选了,”
黑衣墨杉的男子也没有顾他的敷衍之色,仍是一个劲的喋喋不休,言语间满是自豪的神色,好像他家公子真的是世间顶顶的好男儿,无人可比的存在一般。
“你今日的话多了些。”
白衣华服的男子在一家花灯摊前停下了脚步,这家的店铺摊规模不是很大,老板应也是个淡泊之人,不像左右四周的为了揽生意而发出的许多嘈杂声,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却能在不知不觉间引人前往,或许这个老板才是最明白的人,今日的主角,是那一个个精心雕琢,能给人带来美好期许的花灯,而不是在场的所有人。
白衣华服的男子细细的摆弄着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的一个小花灯,只是一只简单小巧的小兔子而已,但令人好奇而为此多看上两眼的是,这只小兔子的眼睛不是红色的,而是淡淡的蓝色中却又泛着一点点紫。
“就要这个了吧,”他轻悠悠的语气,缓缓的开了口,就打算付钱将它带走。
身后的人听闻便低头开始掏钱,放于摊子的摆架上面。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这盏花灯已经抢先一步被一位姑娘定下了,”那位老板见状,倒是徐徐的站起了身来,这般解释说道。
“姑娘?”说道的黑衣墨杉的男子,有些惊讶,也是头一回听到有女子主动买花灯的,真是稀奇。
南都城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那便是在花灯节那一日,女子亲自买花灯,是为不吉,所以一般就算再喜欢,也都是会托家中的父兄或者其他任一男子将花灯买来转赠予她,只是图个吉利的姻缘罢了。
黑衣墨杉的男子继续好奇的问道,“既然已经被人定下了,那为何还要放在这里供人买卖?不是成心用来消遣人的吗?”
听他的语气似有些不满,顺带瞥了一眼自家公子手中的那个“兔子”花灯,也没有哪般的特别,很普通的样子,却见着公子爱不释手的模样,应该是很喜欢了。
既然已经被买走了,还放在原来的地方,还被他家公子看中,却不能买回家,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那位姑娘说这盏花灯,她很是喜欢,但此时却苦于没有心爱之人相送,便让老朽留着,将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等日后她找到了心爱之人,自会来取的。”老板不慌不忙的解释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