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示威(第1/1页)幽川

    对巨墙展开进攻的人马虽然只有几个纵队不到万人,但因为巨墙是砌在大广场东边的豁口中,宽度不到两百摩卡,近万人排在巨墙前面都显得有些局促拥挤。

    若真的是要发起强攻,这喇叭口般的地形无疑会对帝**队擅长的军团式冲锋产生很大的阻碍,兵力自然难以展开,而驻守在巨墙上的三族人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地用弓箭,标枪,石块等招呼他们,以死亡的名义赐予这些帝国将士最终的荣耀。

    这样的攻坚战是所有军人的噩梦,所以几位纵队长虽然知道暂时不用去送死,也难免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他们下令所有弓箭手都必须把箭囊塞满,随军而至的十几架抛石机也全部推了过来。

    随着领头的纵队长一声令下,巨墙前这段狭长的峡谷忽然暗了下来。

    抛石机和三千多名弓箭手同时发射,大片的箭矢遮天蔽日,宛如一团乌云般朝巨墙上坠射而去,间杂其中磨盘大的岩块更是如雷神掉落的锤子般轰爆在巨墙上,瞬间抵碎成粉末纷扬四漫,一阵阵沉闷而骇人的震响简直能把人的心脏都要震出来。

    此时巨墙上也排满了严阵以待的托纳将士,饶是早有准备好盾牌护体,还是有不少士兵被密集的箭矢偷袭成功,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和垂死的呻吟开始杂乱地响了起来,糅杂进这毫无停歇迹象的金属风暴中,无比清晰地勾勒出了战争的残酷和死亡的狰狞。

    轰!

    一块巨石轰在巨墙顶部,或许是因为接触面有所坑洼,让它居然直接朝上滑激而起,就像打了个水漂,一个正探身朝下观望的士兵正好被击了个正着,整个头部一下被击得稀烂,甚至残存的躯干也被带飞而起,在半空中犹自扭曲颤栗,尚未坠下,瞬间又被蜂拥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幽川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惨相,喃喃自语地惋惜不已道:“哎,这位兄弟你怎么这么倒霉啊!你让我拼都拼不齐了,怎么救?”

    念及于此,他大声疾呼道:“各位兄弟,一定护好头啊,身上受点伤无所谓,脑袋没了可就没得玩了啊!”

    阿孛齐此刻也已经站到墙头,一听他这话,好气又好笑地叱道:“你这不废话吗?”

    幽川瞅了瞅阿孛齐,却一本正经地摇头道:“嘿嘿,这怎么是废话呢,你看你不都笑了嘛?”

    阿德尤斯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抚掌大笑道:“好!很好!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乐观无畏的气势,现在只是开胃菜,大家尝尝味而已,真正的筵席会更丰盛,大家得做好把它们全部消化的准备啊!“

    幽川微笑道:“看来公爵大人很好地完成了他的任务,就看安德烈大人怎么出招了……族长大人,来而不往非礼也,是时候展示一下荒原的态度了!”

    阿德尤斯哈哈一笑,回头朝后墙下看去,屹立着的二十座还散发着浓郁木香的簇新箭塔让他心情无比激荡,一挥手就要下令发射。

    幽川赶紧把他的手扯住:“哎,族长大人,我觉得还是展示一下就好,不必射人。“

    阿德尤斯有些糊涂了:“箭塔是你弄来的,挑衅安德烈也是你干的,整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让他看看箭塔的威力?不行不行,他总也得付出点代价才成啊!”

    幽川此时当然不好向阿德尤斯解释自己从狄厄斯特那里获取的一些有关未来的警示,其中最终攻入荒原的并不是帝**队,而是兽人军团,那可怕景象虽然狄厄斯特只是一点而过,但自己已然无比清楚,夹杂其中的变故是自己根本无法掌控的。

    但值得庆幸的是,安德烈的第三军团终将是这场浩劫的中流砥柱,是整个东大陆最终拨乱反正的核心力量,而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就是顺势磨砺他,暗中帮助他,让他在一步步的经历中去找到他的立军之本,治军之方,最终成为一个各方面都无懈可击的卓越统帅。

    而现在,安德烈自身岌岌可危,背后的阴影以及帝国错综复杂的政治势力都让他无法去重建第三军团,因此自己打算送他一个以区区三万先锋人马就平叛荒原的盖世战功!

    在这样的赫赫战功下,就算幽森再强大,也无法撼动他在帝**人心目中的位置,那些排挤他打压他的其他势力也必然知难而退消匿于无形,这将是他最大的政治资本,能帮助他从一个单纯的军事统帅成为跻身到帝国政治生态圈子并发挥出前所未有的能量的政治中坚!

    毕竟军事总归都只是为政治服务,一个优秀的政治家远远强过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统帅!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自己设想出来后都觉得不可思议,再三推演后才最终认定着实可行。

    因此自己找阿德尤斯一合计(当然并没告诉自己的最终目的),阿德尤斯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办法,毕竟自立为皇帝只是个无中生有的虚名,但在帝国看来,这显然就是无法接受的反叛,安德烈恰逢其时地平叛,自然名正言顺,而到时候由幽川出面调停一下,这场平叛之战就自然变成了安德烈和三族的联欢,他获得平叛的战功和荒原的友谊,自己获得荒原一如既往的安宁,很划算的一笔买卖。

    只是现在这个戏要演得足够逼真,至少要让帝国觉得安德烈平叛的战功实至名归,动静自然是越大越好,打几场真正的血战也未尝不可!

    “我的意思是让他先闻闻箭塔的香味,至于他想不想尝尝箭塔的滋味,那就看他自己掂量了。”

    幽川想象着帝国将士在成排成排的凌厉箭枪下如稻子被收割一般倒下,心里就一阵绞痛,但自己现在不是什么天神,并不能决定所有人的命运,自己也只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只能在大体的方向下作出大致的谋略,不可能顾及所有的细节,大抵成大事者,也都要捱过这种无能为力的困顿吧!

    只是这种厉害的箭塔第一次亮相,他自然不能让安德烈不明不白地吃这么个大亏,先展示一下,多少让他有些准备,就不至于让那些无辜的帝国将士白白地送了性命。

    至于后续怎么发展,听天由命吧,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平叛大战,总归是要战死一些人的,而这是自己所能想出的解决方法中,代价最小的。

    “也罢!就按你说的来吧!”

    阿德尤斯说完,抽出自己的佩剑扬天一举:“所有箭塔听令!校对射程为一百五十步!”

    嘎吱嘎吱,二十座箭塔在鄂苦老爷子的指挥下很快转动起来,粗大的弯弦绞紧到了极限,巨大弓臂被拉得似乎再紧一点就会折断,一根根笔直的粗大箭枪上套着尖锐的三角箭簇,齐齐排列着以六十度的仰射角度斜指天空,透出无比森凛的杀气。

    全部定好位后,阿德尤斯手中的剑猛然下劈:“放!”

    砰砰砰!

    随着一阵阵强劲有力的击发声,粗大的箭枪刺破空气,飞跃过墙头,在空中掠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凌厉地朝帝**队激射而去。

    几个纵队长被这种奇怪的声音所吸引,齐齐伸头朝半空中探看。

    咻咻咻!

    众人还没看清是什么的时候,一股充满着压力的庞大气息就迎面而来,一根根手腕粗的木杆子就直接插进了连刀都无法插进的地面,最前面的士兵甚至有十几个被击飞起的石块给直接撂倒,不是被击晕了脑袋,就是被崩断了小腿,不免惊嚎哀声一片。

    看着眼前忽然生成的一片栅栏,几个纵队长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自己若是让队伍再靠前一些,岂不此刻都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肉串?

    蛮族怎么会有如此强劲的武器?

    谢天谢地,咱们大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撤!

    赶紧撤远一些!

    已经骑在马上正要朝后走的安德烈遥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骇异无比,天生军事敏锐的他感到了异常强大的威胁:“看来阿德尤斯这家伙还真是早有准备啊!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任何形式的冲锋在它面前都将如纸糊般脆弱,怪不得这家伙想做做皇帝!”

    但震惊归震惊,已经定好了作战方案的他很是镇定地下令道:“着第一纵队,第三纵队,第四纵队继续发起攻击,零星地射箭就行,入夜也不得停!”

    令毕,也不管传令兵如何懵然,一收缰绳就掉转马头朝谷中奔去。

    一入谷口,只见一群人正蹲在地上紧张地忙碌着,正是军需官和那个弗瑞莱特正带着人手在赶制最后一具云梯。

    “弗瑞莱特,现在云梯快做好了,怎么把它们搭上去,想必你也早就想好了吧?”

    安德烈很是轻松地问道,虽然弗瑞莱特在作战方案中没有详写,但既然是他作出的方案,这最关键的办法应该是有的,不写出来并是为了给自己惊喜,而是当时他显然还没把办法凝结成熟。

    这是一种低调的谦虚,是只有那些资深参谋才具备的独特老练。

    甚至这是一种难得的职业素养。

    毕竟优秀的作战方案绝对不是那种事无巨细的罗列,各种奇思怪想的堆积。

    审时度势结合实际情况想出的办法才可靠可行,否则方案就只是个方案,无法执行的话,拿去擦屁股都嫌磕碜。

    很显然,弗瑞莱特那明亮的眼神和清晰的笑脸让安德烈知道他已经找到了能够令自己满意的办法。

    “禀告大人,这峭壁实在是太陡太高,而且岩石又硬根本无法雕凿……但只要能攀上一个人去,架起云梯就好了。”

    “废话!我问的就是这第一个人要怎么上去!”安德烈笑骂道。

    “请大人原谅属下的紧张……属下已经想到办法了……”

    “嗯?”

    “这办法只有后半夜才能施行……”

    “为何?”

    “到时,到时大人就知道了……”弗瑞莱特似乎不愿意这时候把这个办法说出来一般,脸上居然露出少见的忸怩。

    安德烈一瞧他这模样,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打破了尴尬:“好,我就等你到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