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别湘南帝京重逢(第1/1页)幻想江湖群英录

    散场后的明月楼,安静的有些寂寥。

    高楼的红纱窗还在亮着。不戒攀了屋檐,爬了上去。

    夜风将红色纱帘撩起的瞬间,不戒看见一脸素净的独倚红,乌黑的头发散下来,衬得她身上的睡衣雪一般的白。

    此时独倚红微微低着头,只看到一张轮廓精巧的侧脸,樱唇透着微微的粉,眉如远山出岫极浅极淡,垂着毛茸茸的眼睫,凝神看着手里的一团黑布,手里的针线来回穿引。

    突然独倚红手上一顿,纤细莹白的手指沁出一滴殷红的血,伸手往旁边的帕子上擦了擦。那帕子上斑斑点点都是红色的血迹。

    看到独倚红为了女工而折磨了自己手指,不戒有些心疼:独倚红也会做针线吗?那纤柔灵巧的十指不是用来跳舞的么?

    风停,红纱落,隔绝了不戒的视线。

    却听屋里独倚红道:“滚进来吧!”

    不戒知道独倚红是在跟自己说话,忙笑嘻嘻翻进了独倚红的房间。“倚红姐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独倚红仍旧捏着手里的针线,也不抬眼,道:“一身臭汗的味道,还呆在风口上,熏不死人的。”

    不戒挨着独倚红的床边坐在地上,笑道:“倚红姐的房里熏得什么香?好闻!正好熏一熏我身上的臭气。”

    独倚红抬眼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不戒道:“那个魏王把我绑了,费了些功夫才脱困。”

    独倚红停了手里的活计,看着不戒:“怎么回事?”

    不戒道:“刚出云梦泽就用迷烟把我放倒了,还捆得结结实实。好像是那个赵公升认出我来,魏王问了我一些三年前的旧事。”

    独倚红道:“是你受伤中毒的那回?”

    不戒点点头。

    “魏王和你那回受伤中毒又有什么关系?”

    不戒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我琢磨着,魏王就是西山劫粮的幕后主使。”

    独倚红低头沉吟:“如果真是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明月楼我是不能呆下去了,否则,只会给明月楼带来麻烦。”不戒抬眼看着独倚红:“倚红姐,我还来这一趟,是跟你辞行的。”

    独倚红顿了顿:“你要走?”

    不戒点头:“你救了我性命,又让我安身。我不能还留在这里,让魏王来寻明月楼的麻烦。”

    独倚红点点头。江湖人再大的本事,也无法与朝廷皇族作对。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挑衅庙堂的江湖人,最后无不下场凄惨。

    “你离开明月楼,要去哪儿呢?”

    “去帝京。”

    “去帝京做什么?”

    “一言堂下月十五不就开始举办‘江湖武林盛会’了么,听说奖品里有鲲鹏的神兵‘战觞’,想去看看热闹。”

    “看完热闹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走南闯北的江湖人,祸福无凭,生死难定,实在没必要做一些不必要的承诺。不戒笑了笑:“倚红姐你舍不得我?”

    独倚红冷笑一声:“打从见你第一眼起,就知道你是个定不下来的浪子心性,你在明月楼里一待就是三年,我倒是很意外呢!”

    不戒笑了笑:“若不是魏王这事,我还能待得更久些。”

    独倚红叹道:“你出门的盘缠,从你工钱里扣。”

    不戒这才想起来路资:“倚红姐提前把我工钱结了吧,不然路上难过。”

    独倚红笑道:“你那点工钱,跟苍蝇腿似的……”推开不戒,起身去柜子便拉了抽屉,捡了几封银子丢给不戒。

    不戒将几封银子接了抱在怀里:“倚红姐仗义!”

    独倚红扭过头去:“拿了银子,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不戒笑了笑便朝窗台走去,末了又将怀里的银子留下一半,这回剩下的刚好能拿在手里了:“倚红姐,我还欠了早点摊子一两银子,胭脂铺二百多两银子,雪姨的两坛酒钱。你回头帮我还了。”

    “你自己还!我才不……”独倚红嗤笑,回过头,屋里哪还有不戒的影子?

    独倚红走近窗台,窗外月空皎皎,夜风习习,唯有眼前红纱飘飘摇曳。

    吾羲半夜好不容易趁着月色找到官道,正发愁该去那里寻灵,却听得一阵马蹄声踢踏而来。

    月下那黑漆漆的高头大马,额间隐约的一点白,可不正是灵?

    吾羲一喜,忙飞奔过去抱住灵:“好灵,你是一直在这里等我么?”

    灵打了响鼻,颇为傲娇地扭开脖子。

    吾羲笑了笑,摸了摸灵的长脸:“你肯定是在这里等我,不然你怎么还在这里呢!好灵,我错了,我没有考虑到你也是又累又饿。下回,我再也不强迫你了!”

    于是一人一马趁着月色微明,扬尘北上。

    十余日的奔波,吾羲终于到了帝京。城门外排着大长队,都是等待勘验入城的人。

    吾羲问前面挑着担子的男人:“这是要查什么呢?”

    那人道:“入帝京,当然是要勘验身份、携带货物了。”

    吾羲又问:“勘验身份是怎么查?”

    那人道:“当然是查户籍啦!”

    吾羲怪道:“帝京怎的查这么严?”

    那人道:“帝京一向查的都严。何况最近,有个什么一言堂,在城里搞什么“江湖武林大会”,来了很多天南海北的江湖人,说是怕出乱子,所以户籍就查的更严。以前只看一眼户籍就行,现在还要对指纹。”

    吾羲摸了摸鼻子:“那个,我第一次来帝京,身上没有户籍怎么办?”

    “那就不让进去了。在帝京城里,没户籍你进了城,连住店都会被人赶出去。”

    吾羲没有户籍,他也从来没见过户籍,于是丧着脸牵了灵正要离队。旁边一男子站在吾羲面前,暗中递眼色,悄声道:“办户籍需要吗?”

    吾羲一愣:“你能办户籍?”

    那人忙示意吾羲噤声,拉着吾羲远远的去一边,停在一辆马车前。

    “你能办户籍?”

    那人道伸出两根手指:“立等可取,只要二十两银子。”

    吾羲尴尬道:“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那人道:“你有多少?”

    吾羲摇了摇头:“我一分都没有。”

    那人瞪了吾羲一眼,便要离去。吾羲身后有人忽然朗声道:“他没银子,我有!四十两银子,做俩!”

    吾羲回头看,一个带着草帽的的男子立在灵旁边,露出个无须的下巴,穿了一身葛衣,着草鞋。这身穿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那人将草帽往上一提,果然是不戒!

    吾羲惊喜道:“是你!”

    “是我!”不戒也故作惊喜,笑了笑:“咱俩这真是孽缘深重,从南到北都撇不开呀!”

    吾羲喜道:“什么孽缘?这是福缘,你莫不是我的福星!”

    那造假籍的男子,凑过来朝不戒笑道:“是小哥要两份户籍呢?是入城还是参加江湖武林盛会用呢?”

    不戒道:“你只管给两份户籍,问这做什么?”

    那然笑笑:“若只是入城,二十两银子一个人,若是参加武林盛会,得五十两银子一个。”

    不戒惊道:“你价钱差这么多,什么道理?”

    那人道:“进城么,容易!那些这城墙虽然高两丈,可是那些有功夫的,趁着夜一个跟头也就翻进去了,根本用不着花这钱买户籍。但是,若是参加武林盛会,一言堂他们可是严查户籍的,都要一一登录在册的,那这户籍就得是差不离的活人的户籍,得五十两银子。”

    不戒点了点头:“我只奇怪,你怎么就能保证这假户籍不被查出来呢?”

    那人道:“这全国各地,每年死于天灾**,又没有销户籍的人海了去了,但凡哪儿死了人了,我就去捡漏,碰上不好说的,花上点钱也就买过来了。那些活人户籍,都是我上门花钱收的,就这段时间租用,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还得还给他们,否则押金可就收不回来了。”

    不戒笑道:“你倒是会发财。”

    那人笑了笑:“这不也是因为帝京查这个,才让我倒卖户籍有了发财的机会么。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生死穷富,不还都得依着庙堂的政策?两位是进城还是去一言堂?”

    吾羲道:“我……我是要参加武林盛会的。”

    不戒从身上摸出二十两银子,递给那人:“两个人可去一言堂报名的户籍,等你把户籍给我了,再给你剩下的银子。”

    那人喜滋滋接了,撅着屁股往马车里翻检一阵子,最后为难、道:“小哥,这有个帝京户籍的,不过是二十来岁,像你这年纪的大约可以充作二十来岁的,只是你这小兄弟这么大岁数的男孩子的户籍,没有了,女孩子倒是还有几个。在你这个户头下面,刚好就有个年纪相仿的妹妹。”

    不戒笑道:“做不成兄弟,做兄妹也不错!”

    吾羲没听太懂:“什么意思?”

    不戒笑了笑,也不解释,又给了那人一粒银子:“烦请再整套少女装束来。”

    那人用泥模收了不戒和吾羲的指纹,一个时辰后,便带来了两份户籍和一套女装。不戒看了看那新伪造的户籍,与那户籍的原件,只除了指纹不同,其他分毫不差,连脏污破损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深浅大小。

    不戒对这人以假乱真的手艺,很是佩服了。当下把剩下的八十两银子给了那人。

    吾羲道:“不戒大哥,这五十两银子我日后一定还你!”

    不戒逗他:“五十两可不行,连本带利少说得还五百两!”

    吾羲挠了挠脑门,有些犯难:“五百两这么多,我上哪儿能整这么多银子?”

    那人收了银子,乐呵呵道:“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只要能入大赛三甲,就有五百两银子呢!”

    不戒道:“说正经的,你这伪造的户籍真不会被一言堂查出来?”

    那人道:“这户籍只要你们不惹官司,这个月里尽管用,被查出来,银子包退!”

    “你这话就滑头了,就算日后出了问题,我们哪儿能找的着你?”

    那人笑道:“你在帝京长安坊打听甄不真、贾不假,保管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