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左成业(第1/1页)高维寻道者

    白术并不知道,朝廷的军马已经在一众世家宗派子的带领下,分成数十路,浩浩荡荡越过桐江而来。

    他也不知道,被自己视为心腹大患的活尸骚乱,在那些人眼中,不过是场严重了许的大疫。

    早在紫雾现世时,监天司便早有防备,在数位人仙齐齐出手下,活尸的祸乱在江北,早已被消弭无形。

    只有江南,隔着一条苍苍桐江,力有未逮的大郑,直至此时,才有余力腾出一只手来。

    大郑林林总总十一郡,江北就占据足足八数,江南三郡,除却绥曲,余下如松阳、庆乌两郡,在庙堂上,大都也没能有什么言语。

    甚至同在江南的绥曲,在太州燕家和界京山齐力下,活尸造的乱子也远不及松阳、庆乌这般惨重。

    这些,被困在汾阴的白术,统统不知道。

    城外的天下,远比他想的更要辽阔。

    一天时间,很快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暮色下,白术缓缓收拳,两眼迸射出精光。

    神象拳桩不仅是消耗,更像是一种淬炼。

    去粕取纯,去芜存精。

    被赤龙心经和玉骨反复锻打过的气血和真炁,在神象拳下,变得更精纯、圆满。

    血液晶莹如血钻,似包含无边重量,体内犹如一方赤红铜炉,每时每刻,都在散发滚滚血热。

    那条火蛟的身量被压得更小了些,却一丝一毫,都栩栩如生,游走之间,与先前比起,也多上几分灵动。

    收回拳架后,这些都如潮水退去,一股空虚无力骤然袭来。

    他捂住腰子,面色不自然绯红,冷汗滚滚落下。

    白术抬头看了眼天色,已全然暮了,月牙高悬,谢梵镜蹲在台阶上,头一点一点。

    “走……”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周遭景象瞬间变化。

    眼前的一切都如面条般,被长长拉升,黏腻阴软的感官闯进脑子,像一只潮湿的手,生生探进喉咙。

    白术眼前一阵恍惚,等视野恢复清晰。

    五米长短的细长人影,面上涂着极厚极艳油彩的东西正对自己咧嘴微笑。

    在它那双小头绫鞋边,戴着森严铁面具的男人一身红衣,眼中两点幽火飘摇。

    “左成业……”

    白术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盯住那个身影,手心冰凉。

    ……

    ……

    ……

    “你好像很惊讶?”

    红衣男人轻笑一声,他略一挥手,一座玉台凭空而起,八珍玉食,杯壶旧酿。

    自己还在藏月楼下的庭院里,只是谢梵镜,不知何时竟消失了。

    “死的只是化身,世家子的争斗,哪有那么容易分输赢?”

    左成业把臂过来,将有些胆战心惊的白术移到台前,“更何况,我半步金刚,她哪打得过我。”

    见白术望向玉台,左成业又招手幻化出桌凳。

    “幻术而已,只能过过嘴瘾。”

    对面,左成业摘下铁面具,那是个阴柔的少年,两眼狭长,印堂正中一个六瓣梅花,看起来,只比白术大了四五岁。

    竹竿一样的怪物缩在近畔,见白术望来,嘴里嘻嘻怪笑两声。

    “左公子有何吩咐?”

    白术沉默了一会,伸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来看看同道而已。”

    看着白术一饮而尽,左成业交叠双手,面上泛起一丝微笑。

    “同道?”

    “你在刻意杀活尸吧,怎么,感觉是不是不错。”

    白术闻言一滞,左成业却缓缓欺身上来,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

    “看着血从颅脑里飞出去,刀锋和骨茬摩擦的声音,白术,我注意很久了,从你躲进那个老鼠洞起。”

    那只手慢慢搭在自己肩上,将白术压得动弹不得。

    “你杀活尸,表情是真的很开心啊,为什么,不试试活人呢?”

    白术抬起眼,与近在咫尺的左成业对视:

    “你听着他们的叫声,连心情都会好起来的,我最喜欢少女,像黄鹂一样的嗓子,连皮肉都更细腻,像春天的草香。”

    阴柔少年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回味那股香气。

    白术被他按在肩上,面无表情。

    “我故意把周莲他们送给你,真可惜,你没有好好去玩呢。”

    左成业疑惑皱眉:“杀活尸的时候,你明明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这踏马是一回事?!

    见他死死盯着自己,白术心中一阵恶寒。

    “可能。”

    白术沉吸口气,面色不改:“是他们太强了吧。”

    这样的回答让左成业摇摇头,但按在肩上的手,终是缓缓移开。

    “以卑凌尊,以下犯上,你是第一次么?是我想差了,第一次体触,把周莲给你试手,显然不太好。”

    “左公子真认为我是同道?”

    “你的喜色不似作伪,很多人都想用这个和我拉关系,但他们都不是真正喜欢。”左成业遗憾摇摇头,“我把他们一个个,都给片了。”

    这该死的疯子……

    “你真的很开心,但作为前辈,劝告你一句。”

    左成业朝他举杯,“这条路上道理很精深,每一刀下去,都是有讲究的,你的手法太糙了,给你一本书,记得多看看。”

    那本递来的封皮上,就绘着血淋淋几个古怪大字,翻开一看,满是各种刑具的制作手法,还密密麻麻写满他的心得体悟。

    “它是什么?”

    白术翻了几页不敢再看,指向近畔的细长人影,连忙转移话题。

    “阴物。”

    左成业兴致缺缺:“园中活尸都被我打死,喂给它吃了。”

    他语气又带有几分困惑:“活尸没有活人好玩啊,你怎么那么开心?”

    为什么话题总要拐向变态的弯道……

    “朝廷大军快来了。”正饮酒的左成业忽然摇头,“我的快活日子,算是完了。”

    “朝廷?”满腹心思的白术放下酒杯,内心惊疑不定。

    现在,还有朝廷吗?

    “嗯,朝廷,比我预想的要快了些。”左成业懒懒点头,却没有继续的意思,“我的黄耳,你玩够就还我吧。”

    “晏鹏。”见白术一脸困惑,左成业轻笑道。

    看着那张笑脸,寒意从脊背里,一点点生起。

    “悉听尊便。”

    没有犹豫,白术略一拱手,也微笑道。

    “好。”

    左成业点点头,身形如烟云溃散,面前的玉台也一点点消失。

    “给你的书,记得好好看看。”

    他的声音低低从原处飘来,四周景物骤然变化,白术猛一回头,台阶上,谢梵镜也疑惑回望自己。

    几乎就像一场梦……

    手心处,却是一本厚重的书册。

    “捡回一条命。”白术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两腿忍不住打颤。

    “怎么了?”谢梵镜跑过去。

    “没什么。”他面色复杂地摇摇头,“就差点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