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156章(第1/2页)[综]英雄失格

    “东海。”

    他一脸平静地抬头:“你最好不要嘲笑我被惩罚的事。”

    津岛修治才把东海从厕所隔间里放出来, 因为一下午都没有见到人才去寻找, 而被关了三小时的人还很坦然,也就是在崇明高中才会出现的情况。

    他被一些人报复了, 那些人应该不是小石的拥趸,但同样看不惯东海的张狂。

    “没有。”津岛修治笑着说, “只是,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意义不明。]

    东海很晚才回到宿舍, 他宿舍是两人间, 却只有自己一个人住, 倒不是校方出于好心, 二是他人躲他如躲瘟神,谁都不肯一起。

    [如果跟东海一起住, 也会被牵连吧。]

    在监管得力的前提下,他的宿舍切还算是净土,进门,换下校服外套挂在门背后, 他盯着放留声机的盒子看了许久,到底没有拿出来,今晚他不想放任自己擦拭留声机跟黑胶唱片, 有的时候东海会清晰地意识到, 这种行为与爱好是病态的。

    [是过去的残影。]

    他盯着盒子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把自己埋在柔软的床垫上,陷入动荡不安的睡眠。

    ……

    梦中的东海翔太处在一片黑暗中,他听见老电影胶片咔嚓咔嚓轮转的声音, 面前也投射下一团光圈。

    电影开幕了。

    [我的国中时代,简单说来是出现实主义悲剧。]

    黑白荧幕上投射出了一名学生,孤零零地走在通向校园的走道上,前后左右有人,同学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些快活的话,他们脸都是模糊的,看不清表情,笑声却传进人耳中,东海身边是真空带。

    [其实也没受什么欺负,只是没有人愿意跟我相处而已。]

    [怪人、怪胎、麻杆,本质上称呼是没有问题的,我就是这样的人。]东海能认清现状,他被排斥的现状,自己要负百分之九十的责任,他的性格阴沉,像长在暗处的蘑菇。

    [即便如此,我却不是不会感到孤独,国中时在想什么?大概在等凭空跳出一理解我的人,能够像温柔的圣母一样包容我,填补我的孤独。]

    本质上,我是缺爱的。

    学校的老师对我态度一般,数学老师英语老师态度平平,也就国文老师热切点,他是三十前代的男青年,没有结婚,戴副框架眼镜,很斯文。

    “最近生活上,有什么不好的吗?”

    “要多吃点蔬菜啊,东海君。”

    “这篇作文写得很好,想要参加征文比赛吗,东海君。”

    [他会轻言细语地跟我说话,像润物细无声的雨一样关怀我,不仅仅是我,寺老师对班上任何人都一样,他像天上的慈父,平等爱着班上的人。]

    [高原是语文课代表,相对其他人,老师对高原更好。]

    [我在心里羡慕高原,她是很幸运的人。]

    就连父母,对我的关心都不如寺老师。

    东海不善于披露情感,他只是默默地想,默默地羡慕,这种羡慕情是纯洁的,发自内心的,他自认是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苔藓,沐浴不到情感的阳光,直到某天晚上……

    因要做值日,他留的很晚,同组的学生找其他理由走了,说是要上补习班,东海却猜他应该是去游戏厅打小钢珠,他刚把扫帚收拢好,门忽然被哗啦一声推开。

    高原普丽走进来,神色惶恐,她神经质地啃咬手指夹,东海听见了“咔咔”的声音,手指夹一定是被咬断了,舌头尖敏感地把嘴里的手指甲盖顶来顶去。

    那时的想法,东海翔太记得清楚。

    [怎么办,高原的表情很奇怪。]

    [就算是普通同学,也要稍微问一声吧。]

    “高原同学。”他犹豫下问,“你没事吧。”

    “哎呀!”声音比鸟鸣尖锐太多,高原瞳孔收缩,冷汗直流,手掌抚在胸前,“你、东海,你还在啊。”

    [我跟高原小学也是同班同学,但升上国中后,我们也不熟悉。]

    “你的脸色很差。”我老实地问,“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不不。”高原后退两步,她又在神经质地咬指甲,脸上的表情,很难分清她在想什么,惊恐、诧异、愤怒、后怕,兴奋与褒义的情感是没有的,她脸变成了调色盘,赤橙黄绿轮转过一番。

    “讷,东海君。”最后高原磨磨蹭蹭说,“你、你应该很喜欢寺老师吧。”

    “……”

    东海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压得更低了。

    “你、你真的很喜欢寺老师对吧。”高原又赶紧问了两句。

    “啊……啊。”他含糊地回答两句,阴沉不代表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总之那时东海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那……从明天开始,可以帮我一起送作业去寺老师的办公室吗。”

    “为什么?”

    “我、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当课代表,仔细想想,我的成绩也不是最好的对吧,班上国文成绩最好的是你才对,而且作为女生力气又小,没办法一次性搬很多作业本。”

    [不是每次都有男生帮你吗?]

    我想想,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尤其当时,我对温柔的寺老师相当憧憬,也曾经想要努力一点、努力一点接触他。

    [我只要一点点热度就够了。]

    “好。”东海同意了。

    “哎,东海君,今天又帮高原同学送作业本了吗?”寺老师笑得像春日暖阳,东海沉默地看他,视线在对方嘴角的小痣逡巡。

    [真是可爱的痣啊。]

    “唔,嗯。”

    我沉默地点头。

    之后每一天。

    “东海君,麻烦你了。”

    “帮大忙了,东海君。”

    “谢谢你。”

    东海君、东海君、东海君,那些感谢的话语,萦绕在东海翔太的耳边,他与寺老师越发熟悉起来,知道对方喜爱吃甜食,商业街cafe的松饼是他最喜欢的;知道他喜欢古典乐,会伴随音乐跳交谊舞;也知道寺老师迷恋纳博科夫,他是演员兼职作家,十几年前忽然从荧幕上隐退,听说他身边跟着名为洛丽塔的少女,有人传说二人之间存在不道德恋情。

    是因为喜欢寺老师,所以才会去了解纳博科夫。

    寺老师偶尔会透过窗户眺望夕阳,他喜欢古典,搜集了许多黑胶唱片,办公室放了台八十年代最后的留声机,一边听悠扬却伤感的音乐一边看火红的即将坠落的太阳。

    [有一天,老师问我,要学交谊舞吗,我说好,我们一起在夕阳下起舞。]

    高原因国文成绩越来越差,羞耻地向寺老师请辞,卸下了课代表的重任,寺老师听后有些惋惜,却没有太强求。稍后东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下一任的课代表。

    [我在此发誓,对寺老师绝无僭越的想法,说真的,国中生而已,怎会对年龄有自己一倍的老师有爱慕,还是同性。]

    [警官说我是被诱骗的,母亲抱着我痛哭,父亲叹气谴责教师道德败坏。]

    [我、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毕竟,那是我人生中少有的轻松快乐的时光。]

    [现在想想,会在那段时间中感到快乐的我,才是可笑的悲剧吧。]

    事情开始在阴雨霏霏的夏天,空气中总是有水汽氤氲,那些水分子凝聚成丝丝缕缕的线,相互缠绕,贴人裸露的肌肤蔓延、生长,东海不是容易出汗的体质,但每到下午,他的校服还是会被汗润湿,贴着胸背,过长的刘海一缕一缕的,贴在头皮上。

    他像是从水潭里捞出来的,偏偏身上都是热气,凑近就能闻到蒸腾的肉味,偶尔还有沁入肌肤的柠檬沐浴露的气味。

    我在寺老师的办公室里批改作业,高一读的是老学校,设施不如新建的学校新颖,时下常见的电子摄像头没有,校方又很相信老师们的人品,总之,在阴雨天中,只有我与寺老师在办公室里,他胆大地放了音乐,是常见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

    那时的我,并没怎么听过古典乐。

    音符化作潺潺流淌的银丝带状的河水,静静在我心尖流淌,它隐约的忧郁得像是鹧鸪的低鸣,金子般的生命力充斥在心田,每一滴水落下来,都会促进万物的生长,都会为悠长湿热的夏日增添一抹曙光。

    寺盯着东海翔太看,看他苍白的皮肤,山脊似高挺的鼻梁,他缺少血色的嘴唇,他瘦削的脸颊,缕缕过长的发丝被夹上脑门,架子是他犹豫之下买的,最普通的素色黑夹子,他曾经犹豫应不应该给学生送夹子,它……太亲密了,似乎在昭示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

    恰恰寺真一无法控制住自己,畸形而绵延的情感在胸中流淌,像植物新芽破土而出。

    [道德告诉我它是畸形的,良心阻止我诱骗年轻的学生,生物本能却催促我催促我犯下滔天的罪行。]

    在静谧的,氤氲着水汽的夏日,他吻上了东海苍白的嘴唇。

    “我会下地狱的,翔太。”

    意料之外的亲吻过后,一切就失常了,我当我与寺老师躺在床上时,他会把背对他的我圈进怀里,我听见老师的心跳心“扑通、扑通、扑通”,跟我的心跳声一样。

    他一遍一遍地抚摸我的头发喃喃说:“我会下地狱的。”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没有拒绝,为什么让事态失控,我也不知道,有的时候我想,这说不定是我十四年来迟到的青春叛逆期,我把老师与我的关系看作是博纳科夫与洛丽塔,畸形的、扭曲的、互相依存的恋爱关系。

    事实上,当我摆脱过去,仔细回忆事情的起末,发现从社会道德的角度来说,寺老师依旧担当无耻诈骗者、丑恶成年人的角色,他做出无辩护的姿态,在秘密法庭上承认自己的过错,而巧舌如簧的律师以此为借口要求法官减免刑期,甚至传唤当事人试图证明他没有对我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从这可以看出,寺老师的忏悔确实没有那么诚恳,而后期查阅的更多文献资料显示,他或许没办法改变自己先天的变态性、癖,却可以避免把其他人,譬如未曾收到伤害的花季少年拉入其中。

    而我无疑是受害者。

    [最恐怖的是,当我沐浴着身边人小心翼翼的、同情的目光,佝偻着背行走在走廊上时,我却惊讶地发现,我并不憎恨寺老师。]

    [我想要被爱。]

    这正是无可挽回的罪状本身。

    ……

    板斋心,在崇明中学,她的名字代表“绝对精准”。

    五点五十起床,漱口水在口腔里回荡十二下,吃饭时一口咀嚼二十次,二十五分钟的晨跑训练,十五分钟的英文朗诵,永远在上课铃响起十五分钟前踏入教室……

    她活得像个机器人,就像座哒哒哒哒不停向前转的精密时钟,永不出错。

    你不能说她的行为是好是坏,但对校内的其他学生甚至教员来说,拥有绝对的震撼力,人可以一天两天循规蹈矩地生活,但坚持一星期、一个月、一年,那是非人能做到的事。

    我们渴求自己得不到的,憧憬自身不能够的,神明之所以是神明,是因为他们做的是人类无法做到,板斋心活得像个非人,因此学院里没有谁不臣服于她,不畏惧她。

    被人问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板斋心说:“我只是活在当下。”

    每一天都是新的轮转。

    “那天我听人说,板斋君像一座机器。”井伏成日成日地呆在学校,就算是与他相熟的板斋心都因此感到诧异,她询问说,“你最近就没有别的事可干吗?”网传井伏有个新的画展。

    “我只是在履行教师的天职。”

    她终于定下了画作内容,显然,史前艺术文明并没有给她带来灵感,最后板斋说:“我要画《俄狄浦斯与斯芬克斯》。”

    “象征主义?”

    “大概。”

    “哎呀。”井伏惊讶,“真没想到。”他还说,“你得知道,你得油画技巧不比美术学院出身的学生高多少,贸然挑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在我脑中萦绕许久了。”板斋心努力将脑海中的画组织成语言,吐出零散且对立的词汇:“淫荡与纯洁、英勇与畏惧、正义与邪恶、人与怪物、喜剧与悲剧……”她希望老师能懂,于是与井伏四目相对,手指紧紧搅在一起,“我想要描绘出对立感。”

    “很有意思的说法。”井伏走近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我不知道。”板斋说,“你曾经告诉我,艺术是灵光一现。”

    “好吧。”

    井伏握住了铅笔的尾端,板斋正在用铅笔勾勒主体部分。

    “就按你说得做。”他说,“让我看看,你眼里究竟有什么。”

    ……

    “说起来。”女生小声议论,“一天没看见小石了。”

    “躲在寝室里吧,要我也没脸见人。”

    “刚才爱子说她昨天没有回寝室。”

    “刚才才说?”

    “嗯,她才想起来嘛。”

    “这回丢人了呀,不仅视频传得到处都是,竟然还被麻杆羞辱了。”

    “哎你说麻杆怎么那么激动。”

    “谁知道,可能是对织田老师有报恩之心吧。”

    “那个麻杆?怎么可能。”

    “公报私仇吧。”

    “应该是,过了昨天就算是小石也不是他能羞辱的。”

    “哈,真丑恶。”

    [完全没有被当人啊。]津岛修治想,[明明我跟麻杆,不,东海君就在旁边。]

    “请你们不要说了。”高原普丽小声说,“东海同学不是那样的人。”

    “啊啊,又是你啊高原,这种话可不能让其他人听见啊,你也会被欺负。”

    有女生阴阳怪气说:“不用说啦,你看人家多能拿捏住尺寸,高原可是本年纪最受好评的,什么时候触怒过群体了。”

    之后又是辩驳啊,说话之类的,反正无聊透顶。

    “东海君。”津岛修治还是要撩人,他手指尖不安分,在东海翔太脸颊上一戳一戳,“有女生帮你说话。”

    东海翔太充耳不闻,他的奥菲利亚完成得差不多了,津岛凑近看,为金发女子表情的圣洁所折服,她一点儿疯癫的样子都没有,那颗浮在沼泽面上的头颅,实在是非常的宁静,就像是在爱与期待中长大的少女。

    而下半部分,最后东海选择绘制一具骷髅架,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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