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生日礼物(第1/1页)山河盛宴

    一抹雪白奶油唇压在文臻脸上时,文臻的表情是懵逼的。

    而当一个带着奶油味的吻攻城掠地的时候,文臻简直不知道该吃哪个好了。

    那个有严重洁癖的人,腻着一脸的奶油,肌肤透着甜美的香气,和她黏腻腻地蹭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滑腻的是奶油还是燕绥的唇。

    也不知道渗透着甜美芳香的是那美味的真蛋糕还是假蛋糕。

    唇齿间滑滑的,令舌尖越发灵活,是鱼儿入了甜蜜雪白的天地,一个泡泡便是一朵芬芳的奶油。

    怀里的人也像一团奶油,软的,柔和的,轻而白,似乎触一触便要蓬起来或者便要化了去,而眼波里盈盈的都是蜜,生生把空气都黏缠成了一拉金丝漫长的饴糖。

    他的手指扣着她的腰,细腻软滑的一段,令他不敢用力,而相拥的姿态轻轻。唇齿间却是有力度的,像索取,像扫荡,像要将相识以来的所有不满和被冷落都要在这一刻寻得补偿,好填满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空缺。

    空气中腻人的甜香越发弥漫。

    月亮微黄透明,像糖做的。云朵蓬松柔软,像奶油做的,池塘浑圆平整,像蛋糕做的。

    一切都这般美好。

    今夜难得柔和的秋风里隐约微音,让人想起亲昵、交首、黏缠……之类所有表达人与人之间最接近关系的一切字眼。

    君莫晓不见了,语言护卫也不见了,这里是一片透着甜香的黑暗,那边的黑暗里热辣辣哧出一阵烧烤的爆香。

    一群不想观看大戏的人干脆去填饱五脏庙,省得等一会殿下清场大家就没得吃了。

    烧烤味儿极大地破坏了这一角落蛋糕香甜的和谐,文臻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忙了一天一夜还没怎么吃东西呢。

    从燕绥怀中挣脱出来,她现在也满脸的油腻腻的奶油了,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也不嫌脏。

    好在护卫贴心,中文早派人拿了热水来给两人洗了脸,燕绥甚至去换了衣服,回来,烤得热油滋滋作响的各色海鲜肉类已经摆满了一桌。

    文臻本来想给燕绥准备一点新鲜菜色的,可惜在古代弄一个蛋糕实在太太太难了,她全部的精力也只能放在这里,本来想做提拉米苏的,可惜最重要的可可遍寻不得,只能等机会了。

    语言护卫们看燕绥坐下就要退到一边,文臻招手,“来,一起坐下,给你家殿下庆生。沾沾你家殿下的喜气!”

    燕绥也便抬了抬手,语言护卫们心中大呼失策,果然,很快,最不爱吃内脏的中文面前全是内脏,想吃鸡翅的德语分到了全部的鸡脚,想吃鸡脚的日语被迫接受他最不喜欢的海鲜……都无法拒绝,因为都是燕绥亲自分配的“喜气”。

    除了君莫晓,安安生生坐在文臻身边啃她最爱的烤猪蹄,文臻罩着,谁怕。

    燕绥闲闲吃几口,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君莫晓大赞猪蹄皮脆肉美,德语和意大利语和日语正在桌子底下暗度陈仓交换鸡翅鸡脚和鱿鱼,中文在向文臻热情推销内脏,大赞鸡心的味美,西班牙语任劳任怨地背来大筐的串串,韩语一边烤一边吃一边和西班牙语就韭菜到底能不能烤吵架……很吵,很烦,很热闹。

    宜王府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他的生辰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小时候在宫里,德胜宫不会为他的生辰开宴,父皇送的礼物很多,太监流水一般在德胜宫来来去去,可那都是过客,那些金碧辉煌的礼物,挂着皇家的明黄牌子,贡品一样在案几上亮个相,便被默默地收进库房里。那些美丽却冰冷的器物,代表荣华代表富贵唯独代表不了他想要的真正温暖的那些东西。

    有时候父皇也会赐下宴席,珍馐罗列,极尽奢华,但是偌大宫殿里偌大宴席,只有一个人吃,那也不能叫生日宴。

    这样的形式年年有,但他觉得,还不如干脆不要记得。

    后来他自己出宫开府,便按心意,从记忆里把生辰的日子给删个干净。

    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落,他做好了孤身一人走完全程的准备。

    然后今日,有人搅弄这王府鸡飞狗跳,给他一个从前未曾有,以后也难有人能照办的,热闹到骚气的生日宴。

    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故作冷落,她按自己的方式,送他最为别致最为温暖的欢喜。

    他期盼了二十二年的,最纯粹的温暖。

    是那些以为的不在意,到今日得到才知有多希冀。

    他慢慢地吃着蛋糕,这也是期盼了很久的东西,此时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领略那般的甜,因为最甜最美的就在对面,她乌黑的眸子里是夜色也遮掩不住的光。

    心上跑了一匹马,嗒嗒地渡过此刻皎洁的月光,越过风景最美的拱桥,想要去接住在河对岸的姑娘。

    姑娘在笑,催促着众人给他送礼物,说一定要按照她那里的风俗来,大家都要给寿星公送生日礼物。

    然后他面前就堆了一堆乱七络歌曲织毛衣,一边将大袋子里准备的东西拿出来,挂在每个灯的莲花盘上。

    “我深深地爱着你,你却爱着一个傻X,你还给傻X织毛衣……”

    ……

    挂好了,跳下凳子,落地砰一声,然后脚底也开始动了。

    地面出现了一道道细细的沟渠,旁边假山上的瀑布之下慢慢倾斜出一块透明板,将瀑布引到了沟渠的开口处,那些弯弯曲曲的沟渠瞬间被奔流的水流填满,再从开口处流回瀑布。

    曲水流觞啊这是。

    燕绥转回身,文臻对他笑指了指头顶,“礼物在头顶,随机抽取。你喝一杯,我给你一件礼物,怎么样?不过你每次拿礼物之前,得对我说一句好听的哟。”

    燕绥眼眸微微一眯,“礼物不止一件?”

    文臻也眯着眼,“如果你说的不好听,一件也没有。”

    她笑着从身后摸出一个袋子,翻出一个长长的特制用来喝葡萄酒的杯子,时人用的瓷杯小得放不下手指,用那种杯子喝一整天也不会醉。

    她这个杯子,看似不夸张,其实容量够大,像现代那种玻璃杯,一杯就半斤以上。

    燕绥似笑非笑看了看那杯子,任她把杯子放进曲水。

    头顶的灯其实还有机关,需要拼字谜才能降下,但他刚才已经取消了机关。

    他可不想和自己难得的幸运做对。

    第一盏灯缓缓地降下来,正位于燕绥头顶上方。

    燕绥抬手从灯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纸盒子。

    打开盒子之前,迎着文臻期待的目光,他弯了弯唇角,道:“你真好看。”

    文臻:“……”

    确实挺好听的。

    居然也挺真挚。

    但看看他的脸,感觉更像被嘲讽了怎么办?

    那边燕绥已经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辆做工精美但样子很古怪的车子。之所以看出来是车子,是因为那东西有四个轮子,但除了轮子还有一点现在马车的影子外,其余部分瞧着都十分稀奇。车身很矮,矮得感觉如果坐人都坐不直,车身的线条十分优美流畅,颜色也十分耀眼,整体的大红色,边缘饰以金漆,前头后头都有一对大大的圆眼睛,里头还有矮矮的座位,一个座位前面有一个圆环,一个小人手抓着圆环似乎在操控,那小人坐姿端正,目视前方,瞧来竟有点像他自己。

    男人天生对车感兴趣,燕绥翻来覆去抓着那车看了好久,才问:“这个,是你们那里的东西?”

    “这是汽车,可日行千里,比你们这的千里马牛逼多了。”

    燕绥颇有些神往,“你过来的时候怎么不带一辆?”

    文臻翻了个白眼,想象了一下真带过来一辆汽车燕绥哒哒哒开上估计皇帝得疯。

    “这么个庞然大物怎么带?带过来我还有命?”

    燕绥遗憾地又看了一会,才发现那盒子底下还有张纸,展开一看。

    “绥绥小朋友,今天你两岁了,两岁的小帅哥应该最喜欢车,送你一辆法拉利,祝你永远拉轰哦。”

    燕绥的眉毛挑起来,眼睛斜斜地落在文臻一脸坦然的笑上。

    “绥绥小朋友的两岁生日礼物。”

    某个人,享尽荣华,却从小没正经做过生日。

    她从知道的那一日起,便想要给他补上这二十二年的生日礼物。

    她来迟了,但是没关系,之后的只要条件允许她都会参与,之前的她会给他补上,每一年走过的足迹,别人忘却他淡漠,有她来盖章。

    生命里的缺憾她并不能一一帮他填满,正如走过的路不能回头,但她可以补采一些最美的花儿,提亮某一刻难言的苍白。

    深红的拉轰跑车在燕绥手指上飞快地一旋,酒杯正好飘到了脚下。他盯着那两岁生日礼物很久,眼神有一瞬间很远,远到文臻开始胆战心惊,生怕勾起了他什么不大好的回忆,不过随即他便一笑,很痛快地取了,更痛快地喝了,酒杯杯底朝她一亮,说不出的洒然。

    文臻想起中文有次和她吐槽,说殿下看似什么都无所谓其实戒心很重,尤其喝酒这件事,十三岁刚回京兄弟们曾不怀好意地试图灌醉他,但最终在他脚下喝趴了一地,中文亲眼看见殿下是如何看似喝得痛快其实一滴都没下肚的,并对当时殿下装喝的技巧叹为观止。

    但文臻知道,不管燕绥的障眼法多么厉害,此刻这些酒,肯定是每滴都进了他的肚子。

    也许是这人不真喝惯了,这一大杯进了,乍看颜色不改,仔细看眸子似乎更亮几分。

    燕绥的眸子里倒映着此刻良辰也倒映着逝去的旧时光,两岁这个特殊的年龄点确实引起了他一些不算太美妙的回忆。他记事早,可以说吃奶的时候便有了记忆,因此他很清楚德妃没有亲自哺育过他,两岁的时候他略略懂了些事却又不大懂,见太子哥哥过生辰得了礼物,便很期待自己的生辰也有礼物,他是个做事有章法的人,为此特地在德妃生辰的时候给她献了礼物,那时候母子关系尚可,德妃也很欢喜,在他提出要求的时候自然会允诺为他庆生。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然而那一整天,德妃娘娘都心神不宁,对他的各种试探性问话答非所问,殿里的人也神色奇异,各种兴奋地在准备着什么,他一开始诧异,后来欢喜,想着可能母亲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可能有一番大的布置,可是这样的期待和希冀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淡薄,他焦虑、紧张、失望、怀疑、自我鼓气、自我质疑……在一连串复杂的心理活动中坐立不安。

    快到午夜的时候,他的失望越来越浓,正在此时有人敲门。

    德妃娘娘一跃而起,他也跟着走出殿门,看见有人匆匆而入,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那是给自己的礼物。

    狂喜如星花蹿上天空,再如星花一般从此永久消失无处寻觅。

    后来他才知道,那他娘的真的是包袱。从此跟在他娘身后的,把本就感情淡薄的母子情稀释得快要淡成水的大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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