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五幕剧本(第2/3页)高龄巨星
喋不休夸奖司原客套,老林蠕动了一下嘴唇,道:“她……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你帮我带她去……避一避。”
“我不。”
老林是好心,不想让小丫头再和自己面对遗体。但是他忘了,这个饱受过欺凌的女孩儿,对陌生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戒备。
面对外孙女的执拗,老林无奈的笑了笑。
穿好了防护服,带上了一次性手套,走向了处置室。
当大门被推开的一刹那,老林和同事同时皱起了鼻子。而一旁执意跟着外公的司原,则是再一次崩溃了——她直接弓下了身去。
“呕!”
看着抱着垃圾桶狂吐的外孙女,老林皱着鼻子走到了处置台之前,缓缓的掀开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
那是一具肿胀发紫肌体已经开始腐败的遗体。
老林看到这样的遗体,皱起了眉头。
一旁,同事捏着鼻子道:“老太太不知道走了多少天了,连着几天邻居家闻到异味受不了,报警才发现的。嘿,几个儿女还是被警察联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老娘没了。啧啧、送过来的时候说是老人家生前喜欢干净,让咱们给好好整理一下遗容。林师傅你猜怎么着?把遗体放在这儿,人就回家了!嘿,就跟死的不是他亲妈似的!”
定定的看着遗体,老林点了点头:“知道了,交给我吧。”
将同事支走,老林拿起了酒精棉。
【老林特写,长镜头】
老林对着遗体郑重鞠躬,拿起了酒精棉,温柔而细致的擦拭起了遗体。像是对待情人一般,为逝者整理起了遗容。
这个过程漫长而神圣,仿佛他对待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副未完成的山水画一块正在被雕琢璞玉……
【小原特写】
看着老林对待遗体的手法,小原眼中的恐惧慢慢消散。
【第三幕:别哭,这并不是真正的终结】
在亲眼见到了老林将孤独死在家中几天才发现的老人遗体入殓完毕,给予了逝者以尊严之后,司原对于老林的工作和态度,悄然发生了转变。
在被学校勒令休学的十天之中,小丫头和老林一起上班下班。看到的遗体多了,女孩心中的恐惧慢慢减轻。
虽然殡仪馆仍然是冷清阴郁,但是在这里,通过那些逝去的人,她感受到了不同的东西;
生前长得丑陋,想用自己遗容给妻子一些惊喜和安慰的老人,让女孩儿看到了丈夫对妻子的爱和在意。
殉情而死的年轻人,在葬礼上却没有等到他倾慕对象的道别。让女孩儿不禁思考爱情到底应该是怎样一种形态。
车祸去世的妻子,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的程序猿……
女孩儿就如同躲在家具缝里的猫咪,随着老林一个个的入殓,以一个观察着的角色,在死亡中体会着这个世界的冷与暖,光与暗。
在这段日子里,她和老林也没有太多的交流。只是经常去澡堂洗澡,和老板娘聊一些关于老林的事情。
女孩几次打听关于老林和母亲之间的事情,但是很可惜的是,澡堂老板娘在搬到这里之前,老林就已经和女儿闹翻。
一晃,休学的日子结束了,女孩儿重新回到了学校。
她和老林的关系不知道怎么已经在学校里传开,小小的镇子,老林这样特殊的人,不为人知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赚死人钱的入殓师的亲戚,和之前的冲突,女孩儿自然遭到了孤立。
她依然会在学校中时不时收到无端的挑衅。
但是相比于初到小镇时候的暴戾,在真正见识过死亡,并懵懵懂懂的明白了死亡意义的之后,对于这些挑衅和歧视,女孩儿选择了冷处理的方式。
她依然没有朋友,但是刚刚来到小镇之时那为了保护自己而故意放在身上的“刺”和冷漠,已经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没过多久,女孩儿终于获得了自己在小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但是这一份友谊,却是源自于一场死亡。
就在女孩儿来到小镇后的第二个月,澡堂老板娘在清理浴池时意外滑倒,去世了。
作为老友和邻居,澡堂老板娘的葬礼,是老林经手的。
葬礼上,老林似乎有些感伤,而真正经历熟悉的人去世,司原也再也没办法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对待这一场葬礼。
看着面无血色的老板娘,司原想起了过去一段时间和老板娘闲聊时的情形;
这个女人最大的困扰是天天呆在澡堂里,闷热和潮湿的环境,使得她平时只能穿那些宽松而舒适的居家服和浴衣,并且不能像街上的那些女士一样化妆打扮。
和司原聊天的时候,她偶尔会给司原展示那些好看的衣服和放在化妆包里吃灰的口红。
生前每每和司原聊起这些,老板娘都一脸的抱怨。
于是,在她的同学,老板娘的女儿橙橙悲恸和崩溃之时,司原跑回了澡堂,撬开了老板娘的房间。
在她的衣柜中,找到了老板娘曾经为她展示过的艳丽旗袍和一大堆没怎么用过的化妆品,回到殡仪馆交给了老林。
在老林和司原的共同努力下,老板娘的遗容,画成了她生前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艳丽的旗袍将那常年掩藏在浴服下的身躯凸显的玲珑曼妙,烈焰般的朱唇让她最后的样子看起来妩媚动人。
看到自己的母亲最后的遗容,叛逆,而且一向对老林抱有偏见并且厌恶司原的橙橙,哭的背过了气去。
这个天天限制她,唠叨她的女人走了。那些只属于母亲独有的方式,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了。
作为老友,老林亲自将老板娘送到了火葬场,并将她的遗体送到了火化炉中。
看着即将被火化的故人,老林的脸上有些悲伤,看着身边悲恸的故人女儿,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劝慰的说了一句;
“死亡是一扇门,它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穿过它,进入另一个阶段。我能作为守门人,送她穿过这扇门,说一句一路顺风,后会有期,真的非常荣幸。”
悲恸中的橙橙和司原面对老林的话,都露出了茫然,她们仍然不能理解老林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女孩们制止不住的抽噎,老林笑了;
“人这一生要死去三次。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失,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葬礼宣告你的死亡,你在这个社会上便不复存在。
而第三次,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到了那个时候,你才是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所以……别哭,这并不是真正的终结。”
在两个女孩的若有所思和抽噎中,老林按下了火化炉的按钮。
随着老林按钮按下,焚化炉的盖子似乎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般慢慢的关闭。
观察口中,橙红色的火焰腾起。
叠化镜头;随着熊熊火焰吞噬老板娘那美艳的遗体,一群天鹅,朦胧的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随着那些美丽的精灵展翅向天空飞去,老板娘的生命似乎也重归于天地之间……
【第四幕:起点和终点美好,管他过程多糟?】
在澡堂老板娘去世,老林为老板娘送行之后,司原回到了学校。
相比于之前的孤独,她现在有了朋友——刚刚失去了母亲的老板娘之女,橙同学。
一个是因为母亲强制戒毒而踏入了新的生活环境,一个是因为母亲的离世遭受了生活的巨变。
这种友情或许并不纯粹,与其说是互相欣赏不如说是互相需要——但是不论如何,它诞生了。
两个同样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迷茫的女孩儿从此形影不离。
她们一起上学,一起在课堂上对着根本听不懂的知识发呆,一起在放学后溜到小镇外的那座石桥上,对着河边的柳芽和和芦苇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顺便等待着从殡仪馆下班必定会经过这里的老林。
在说不上是等待老林还是仅仅想给自己找个理由摆脱孤单的时候,她们偶尔会各自谈起自己的父母;
“小原,你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老林或者你提起来过?”
“有什么好说的?从我记事开始,就没见过我爸爸。我妈说他在我生下来之后就死了,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从来没见过,也没见过照片什么的。
至于我妈,一个把自己生活搞的一团糟的女人。小时候对她的记忆,就是几乎每一次学校放学她都会迟到,然后干呕着对老师道歉。
她从来没认真的对待过我,我还记得小学时候,学校让学生参观动物园写读后感。她把我带到了一个脏兮兮闹哄哄的地方,看了一圈的鸡鸭鹅狗。
两年之后我自己会买菜了才知道,那个地方原来不叫动物园,叫菜市场。
等我长大一些不用她管了就更过分,不是喝醉就是在喝醉的路上。每一次喝多了回家就是哭。不仅自己哭,还非要抱着我哭,天晓得她怎么就那么多的眼泪。跟她在一起,我每一天都过得好压抑。”
“这样啊,那还是我妈妈好一点。虽然唠叨点,但至少还像个正常人。”
“是啊,所以有的时候我好羡慕你,有个好妈妈。”
“不,我现在好羡慕你。”
“羡慕我?你脑子没病吧,我恨死她了,既然不知道如何养育孩子,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来这个世界上,似乎我就是跟她一起遭罪的。摊上着么一个妈,我现在还活着就是个奇迹好嘛?”
“可你不仅还活着,你还有妈妈。”
“……”
谈到这里,两个女孩儿就都红了眼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小河里的涛涛流水继续发呆。
偶尔,两个连古文都背不下来,要被老师罚写的女孩儿,也会面对这小河讨论哲学层面的问题;
“橙橙,你说这些蝴蝶知不知道,它们再过几个月就会死掉?”
“我猜它们知道的吧……不然不会飞的这么匆忙,感觉时时刻刻都在赶时间一样……”
“那你说,它们这一辈子有意义么?为的是什么啊?就为了在土里生下卵,然后等着秋天到了再冻死饿死么?”
问题太深奥,以至于提出问题的和被提问的,都不知道答案。
“或许,是因为花太美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林已经站在了她们的身后。
看着面前翩翩飞舞而过的蝴蝶,将手负在身后拎着保温杯的老林,微笑着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跟在老林身后,沿着那条已经被绿芽儿和小野花包围的小路向公交站走去。
这样迷惘而惬意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
先是小橙同学的离去;澡堂老板娘死了,小橙要去和她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
刚刚送别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另一件事情便又接踵而至。
将司原送到这里来的民政员,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再次登门,并带来了关于司原妈妈的消息;在一次戒断反应中那个女人心脏病发作猝死了,需要家属过去处理一系列的事情。
在民政员送完通知离去后,老旧朴素的房间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不想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原才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倔强的别过了头:“她从来就尽到过一个母亲的责任,就知道给我添麻烦,从小时候就是。这么多年,她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给我做过,从我能够到灶台开始,就是自己煮面。洗衣服,收拾屋子。她麻烦了我十几年,现在到死了还要我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背对着她的老林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死寂。
直到窗外的日头都已经西斜,小原才终于嚅动了一下嘴唇,抱起了自己的膝盖,“老林,你也不想去,对吧?”
老林仍然没有回答。
“她这么多年没跟你联系,你也恨她吧?对吧?”
依旧没有回答。
“她当初是为什么跟你闹掰的?”
这一回,老林回答了。
“那年她十八怀了你,我让她把胎打掉,她不依。她说要和那臭小子结婚,要把你生下来。两个孩子,懂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婚姻?我把她和那个臭小子揍了一顿,她说她恨我。我说那就滚,永远别回来。”
他的嗓音无比的沙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听到自己从未知道过的往事,小原瞪大了眼睛。
随即,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那她……是怎么说的?”
背对这小原,老林仰起了头,长叹了一声:“她就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跟我说,她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说着,老林转过身,擦去了满脸纵横的老泪:“后来我听说那个臭小子抛下她跑了,我跟人打听了好多次去找她。但是每一次都扑了空。”
看了看捧着死亡通知书,已经泪流满面的小原,老林笑了:“她可真倔啊,她真的做到了。”
另一个城市的戒毒所中。
戒毒所的导员带着老林和小原一老一少,缓缓的向小原妈妈林菀生前所在的房间走去。
长长的走廊中,不是回荡着戒毒人员毒瘾发作时发出的嚎叫和哀求。
听着那些宛若地狱里传出来的声音,小原不禁紧紧握住了老林的手。
“林菀……可惜了。对于这一次的戒毒,她总体上还是很配合的。在状态好的时候,经常跟我们说以后的打算。戒毒不怕毒瘾重,就怕没希望。如果她这次能断掉,再换一个好一些的生活环境,不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联系,我觉得彻底戒断的希望很大。只是……唉。”
女导员摇了摇头,在一个房间之前站定了。
“到了,这就是林菀之前所在的房间。你们整理好她的私人物品,我再带你们去认领遗体。”
“谢,谢谢。”
木讷的对导员道了一声谢,小原便松开站在门口的老林,慢慢的走进了屋子。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
没有窗帘的窗子在里面设了一层的铁栅栏,似乎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跳出去。
屋子里的家具只有一张四角都被软包起来的桌子,和一张配有束缚带的单人床。
床边的墙壁上沟壑纵横,隐隐能看到血迹——似乎是被野兽生生用指甲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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