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母女(第1/2页)重生之女将星

    玉华寺香火鼎盛,寺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禾晏与肖珏下了马车,飞奴便赶着马车去一旁等候,他们二人都没有带随身的侍女和小厮,又都生的惹眼,出入前来拜佛的人便忍不住要多看几眼。有不认识人的,便也只是看看,有认识的官家的家眷,认出肖珏后便猜测到禾晏的身份,只是倒也不敢当着面议论什么,远远地就躲开了。

    拜佛的章程是简单的,寻常些的人家就捐些香油米粮,家中富裕些的,则捐些银两,肖家银钱是不差的,飞奴也早就准备好了。从僧人那里领到香,便要进殿跪拜。

    肖珏没有进去。

    禾晏问他为何不进,他也只是道:“我不信佛。”

    禾晏:“……”

    都走到山门面前了,在人家的地盘说我不信佛,这人还真是狂妄的无法无天。不过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也不能强迫肖珏去拜佛。她便让肖珏留在外面,自己进了殿内。

    禾晏在蒲团上跪了下来,那被她胡乱编造的,为发迹了的富商所修的金身佛像慈悲的俯视众生,她虔诚的俯身磕头,心道,倒也不求别的,只求那些被禾如非所害,为自己所累的人们能够早些轮回,下辈子平安康健,无灾无厄。

    待上完香,点完长明灯后,禾晏出了殿门,肖珏在殿门前等她,见她出来,随口问:“你许了什么心愿?”

    “希望天下不要再有战事了,”禾晏双手合十,佯作正色道:“希望盛世太平,你我都可以轻松些。”

    这话倒并非是假的,乌托人的事还没有全部解决,听闻朝堂之上关于主战与主和,仍旧争论不休,到现在都还没个结果。

    捐过香火钱,拜过佛,还可以在寺里用一顿斋饭。玉华寺的斋饭也是一绝,只是禾晏上次来的时候眼盲心苦,纵是山珍也食之无味,早已忘记是什么滋味,如今想起来,反而存了几分期待。

    用斋饭的客舍要路过玉华寺后的古树,待路过古树的时候,便可以看见巨大古木扎根于山寺旁,树枝广袤如云雾,本是翠色欲滴,却被层层红色覆盖,走得近了,才看的出来,上头的红色全是一根一根的红绸,红绸上写着字迹,大抵是写字人的心愿。据说将自己的心愿挂在古木上,古木会显灵。

    禾晏想到自己也曾在这里悬挂过红绸,不由地停下脚步。

    “这棵古树很灵。”她对肖珏道。

    肖珏悠悠道:“又要编故事了?”

    “不是,它真的很灵。”禾晏笑了笑,心想,她前生挂了一条心愿在树上,希望还能再看见月亮,当时在红绸上写下这行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未免痴人说梦。别说是月亮,她的眼睛能重新看到光明,光是这一点,听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偏偏就在这不可能的时候,甚至是她死后,还能再于绝处中重生一回,果然再次看见了“月亮”。

    “日后我有了更多的银钱,”禾晏道:“就去买许多肥料,专门浇灌这棵古树,以示我的感谢与诚意。”

    肖珏噎了一噎,“你的诚意,还真是与众不同。”

    玉华寺的客舍,在后头僧人们居住的院子前面一点。捐的少些的人家,许多人在一处用饭,捐的多些的人家,则有专门的院子,大抵一间屋一户人,人少,环境也清雅的多。

    虽然对这种区别对待的行为多少有些无语,但如今人少一些也是好事,禾晏可不愿意吃个斋饭被人人偷偷观赏。如今因着文宣帝那一道赐婚,与肖珏一同出现在天下人的面前,对她来说也需要极大勇气。纵然从前也是风云人物,可那时候好歹有面具遮一遮,如今半分遮掩都没有,光天化日的,仿佛海商从异国处运来的白孔雀,稀奇的人人都要看看说说。

    在客舍里坐了下来,不多时,穿着青衣的僧人便送来许多一盘盘斋菜,果然丰富得很,清蒸白玉佛手、糖醋苦瓜、野山椒蒸冬瓜、紫衣薯饼、神仙豆腐……山上比山下冷得多,赶了一上午山路,早就饿了,这会儿热乎乎的斋菜就在面前,禾晏不由得胃口大开,分给肖珏一双筷子,边道:“香油钱倒是没白给……都督,如果没吃饱的话,可以再要一份吗?”

    肖珏:“……”

    他道:“随意。”

    禾晏便不客气起来,她吃的豪迈,相比之下,肖珏的吃相就斯文优雅多了,才刚开始吃没多久,这间客舍的门被人敲响,有僧人又领着两人进来。

    如他们这样的富户,吃饭的客舍小而精致,一般一户人也就足够了,不过今日天气好,又是中秋,来玉华寺上香的香客实在很多,大概是安排不下了,便也只能和肖珏他们挤挤。

    肖珏眉头微蹙,正要说话,禾晏道:“没事,让他们进来吧,我吃的很快,不碍事的。”

    好容易才在朔京城里稍稍有了些名气,还未曾和禾如非正式交过手,她可不想落一个霸道蛮横的口实上赶着给人家送去。

    肖珏想了想,便没出声。

    僧人们带进来的两人,是两个女子。一个年长些,一个年轻些,禾晏本来只略略一扫,待看到那年长女子的脸时,心中一跳,刹那间没控制住,手中筷子掉在了地上。

    禾晏忙俯身去拾,顺便掩住脸上的震惊。

    这动静声也吸引了进来的两人注意,两个女子脚步一停,齐齐朝禾晏看来。禾晏才捡起筷子,那僧人便过来道:“施主请稍等,小僧再去为施主取一副干净的来。”

    禾晏还没说什么,那年轻的女子已经顺着禾晏的身边看到了肖珏,脱口而出:“封云将军!”

    禾晏下意识的看向肖珏,肖珏眉头微微一蹙,似是不悦。

    禾心影很惊讶,没想到上山一趟,竟会在这里看到肖珏。说起来,她也只见过肖珏一回,是有一次与友人上街采买置办物品,见到城中有一行人骑着马从街道中过,路边行人马车皆是避让,为首的男子丰神俊朗,卓尔不群,那时候身侧的友人告诉她:那就是大魏的封云将军。

    大抵是因为这男子实在姿容出众,给人的印象又太过鲜明,因此一看到肖珏,就和她记忆中的影子重合起来。

    只是世人都知道这位肖都督脾气不是太好,一时间,禾心影搀扶着禾二夫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位心狠手辣的玉面都督得罪了。

    倒是禾二夫人没有在意这些,只拉着禾心影往里走,在禾晏他们隔壁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禾心影好奇的往肖珏那头看去,这位肖都督,传言不少,可有一点传言从未变过,就是不近女色,不过这点传言,就在前几日的庆功宴上被打破了。陛下亲自赐婚给他与一名女子,而肖珏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那女子的袒护与深情,传到朔京百姓耳中时,一夜间让多少姑娘春闺梦碎。

    许之恒在庆功宴上回来的那一日,心情不是太好,没有与禾心影说这些事。因此这些事,还是第二日府上采买的丫鬟去街上听说了,才传到全府上下的。说起来,那位肖珏的未婚妻,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竟然敢女扮男装上战场杀乌托人,还成了大魏第一个女侯武安侯。

    最巧的是,这个武安侯,与她过世的姐姐,先前病逝的许大奶奶,同名同姓,也叫禾晏。

    只是她的姐姐禾晏,是个弱不禁风,长年累月要在庄子上长养,日日吃药的病秧子,莫说是上战场杀乌托人,连多走几步都要喘气。是以名字一样,性子却是南辕北辙。

    禾心影打量着肖珏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生的亦是年轻貌美,眉宇间自有勃勃英气,禾心影心中猜测,能让不近女色的肖都督这般亲近的,既不是肖家的大奶奶,应当就是他的那位“意中人”未婚妻,武安侯禾晏了。

    在禾心影打量自己的时候,禾晏只是低着头,装作认真的吃饭,心中却千丝百回,好几次都要控制不住的去看正对着自己的那个人——禾二夫人。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

    关于禾二夫人,禾晏的印象其实并不很深。比起禾元亮来,禾二夫人不大爱出门,平日里除非逢年过节,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又或许是女子心软,禾大夫人怕出什么差错,禾晏能经常见到禾元亮,见到禾二夫人的机会却极少。但自打禾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却常常想要去瞧一瞧自己的生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依稀觉得是个很沉静的、温柔的女人,有时候显得有些木讷。

    禾元亮素日里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讨女人喜欢,二房里也住着几房小妾,亦有生下来庶子庶女。若说得宠,禾二夫人绝不是最得禾元亮欢心的人,但禾元亮倒也没有怠慢禾二夫人,未曾做出什么宠妾灭妻一事,至少在禾晏前生投军前,禾二夫人在府上过得也不错。

    有一年的家宴,禾晏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就与禾二夫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她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才刚刚十岁,就坐在禾二夫人的对面,大抵是太过好奇,抬眼看禾二夫人的次数多了些,再后来的家宴上,禾晏便与禾二夫人不坐一张桌了。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毫无预兆的遇见自己的生母。饶是对禾家人再恨再没有情感,面对禾二夫人的时候,禾晏的心情,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动于衷。

    禾心影小心的扯了一下禾二夫人,低声道:“对面那位就是封云将军肖都督,他身边的,极大可能就是前几日陛下赐婚的武安侯禾晏姑娘了。”

    此话一出,禾二夫人拿筷子的动作一顿,抬眼朝对面桌上看去。

    如今肖怀瑾被赐婚的消息整个朔京都知道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连街头的叫花子都知道他的未婚妻叫禾晏,禾二夫人不可能没有听到。乍然听到与自己死去女儿同名同姓的人,不免怔忪。

    另一头,肖珏察觉出禾晏突然的沉默,问她:“怎么不说话?”

    这对母女来之前,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来之后,反而不说话了。既是被认出来又如何,禾晏过去,也从不是个看人脸色行事的性子。

    怕被肖珏看出端倪,禾晏笑了笑,胡乱寻了个话头,道:“都督,你之前给我的那块黑玉,一直放在我这里,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

    “我只是觉得,太过贵重了一些。”禾晏边塞了一口薯饼在嘴里,眼睛盯着桌子,并不看屋中的另两人,“不过你的爹娘真会给你取名字,珏,就是双玉的意思。太后娘娘送给你们双色玉,真是很合适了。”

    肖珏笑了一下,“你的名字也不错。”

    禾晏想了想,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低头吃饭。

    禾二夫人直勾勾的盯着禾晏的动作。禾晏嗜甜,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先夹甜菜,虽然不够斯文矜持,却胜在非常节俭,一粒米都不会落下。若是遇到不喜欢吃的菜,她也不会丢掉,只是动作稍微顿一顿,像是给自己铺垫些勇气似的,然后一口气吃光,再也不碰那一盘。

    禾二夫人看着看着,脸色就渐渐变了,原先空荡而麻木的目光,眼下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激动,像是要忍不住哭出来似的。

    肖珏背对着禾二夫人她们,因此并没有看到禾二夫人的异样举止,禾晏看到了,佯作不知,换了话头与肖珏说。

    禾心影小声问:“娘,你怎么不吃?”

    那姑娘似有所觉,朝这头看来,禾二夫人连忙低头,拿起筷子胡乱扒了一口饭,无人看见她的一滴泪落在碗中。

    这顿饭,大抵除了肖珏与禾心影,禾二夫人与禾晏都是吃的各怀心思,禾晏他们来的早一些,吃的也快,吃完饭后,禾晏便放下筷子,肖珏早已吃好,等她这般,就道:“走吧。”

    禾晏点头,二人一道走了出去。

    才走了没多久,突然间,身后有人的声音传来:“……姑娘留步!”

    禾晏回头一看,禾二夫人提着裙子朝自己小跑而来,她身后的禾心影面上也有些错愕,似乎没料到母亲会做出如此举动。禾二夫人身子不好,跑了几步便小声喘气,于官家夫人中,她这样的举动,已经有些失礼了。不过禾二夫人并没有在意这些,往这头走来。

    肖珏蹙眉:“何人?”

    “我是……京城禾家二房的夫人。”禾二夫人看了一眼肖珏,年轻男人神情冷漠,叫她生出一点胆怯来,纵是如此,她也仍旧直勾勾的盯着禾晏,半分也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禾晏颔首微笑:“禾二夫人。”

    “对不起,对不起。”禾心影也赶了上来,暗暗地拉了一把禾二夫人的袖子,眼中有些嗔怪。禾晏一走,他们这头饭还没吃完,禾心影正想与禾二夫人说说这二人,就见禾二夫人突然下定决心般的站起来,追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都还来不及阻止。但禾心影知道,好端端的,莫要去招惹这位右军都督,朔京城官家里,哪户人家不知道肖怀瑾不是好惹的茬。要是追究起来,别给禾家添了麻烦。

    “夫人有何事?”禾晏问的客气。

    禾二夫人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声音轻轻地,仿佛怕惊扰了面前的姑娘,又如在哄着自己三岁的小女儿,“你……叫禾晏?”

    禾晏看向面前的妇人。

    她记忆中的禾二夫人还很年轻,与禾大夫人一丝不苟的严厉不同,禾二夫人生了一张柔婉和气的脸,一看就是性子很好的人。她也曾见过自己的妹妹禾心影打碎了一尊很贵重的花瓶,禾二夫人非但没有生气,还会将禾心影抱在怀里看她的手有没有被花瓶碎片划伤。

    禾晏那时候很羡慕,觉得自己的亲娘果真是比“母亲”好的。

    后来她打仗再回府,重新变回了“禾晏”,禾二夫人也来过几次。但她们彼此错过的年岁太多了,就算坐在一间屋里,感受到的也是尴尬和疏离。倒是成亲的那一日,禾二夫人要来送她,禾晏坐在屋里,禾二夫人帮她盖上盖头时,说了一句话。

    她拉着禾晏的手,慢慢的道:“阿禾,你以后要好好的。”

    一句话,让盖头下的禾晏湿了眼眶。

    可惜的是,就连“好好的”这个简单的愿望,她最后也没达成。哪怕是她在许家瞎了眼睛,禾二夫人也因“生病”,没有来看过一次。

    眼前的妇人已经老了许多,不复记忆中的年轻了,禾晏甚至能看到,她两鬓间隐有的斑白。

    她老了。

    禾心影看了看肖珏,心中紧张,忙对禾晏解释道:“抱歉,禾姑娘,是因为你与我姐姐的名字一样,所以我娘她……”

    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要说禾晏与一个死人同名同姓,谁知道这位女侯会不会觉得不吉利,心生不悦。

    禾二夫人看着禾晏,颤巍巍的问:“禾姑娘……你为何叫禾晏呢?”

    这话问的实在没头没脑,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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