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如何化解(第1/1页)崇祯十五年
沈阳的谈判陷入僵局之时,千里之外的大明京师,朱慈烺正在接见印度公司的两个代表。
自从朝廷和印度公司谈判,从印度公司的是租借两艘大型三桅战舰和艘舰,大明预付了一部分的定金,同时准许印度公司的商船,短时间之内在天津靠岸之后,大明和印度公司的关系,渐渐亲密了起来,今日,随两个印度公司的代表一起到京师的,还有六大船的粮米。
大明和印度公司谈判,除了战舰,还和印度公司签订了购买粮米的协议,印度公司从印度,安南,乃至吕宋采购大米玉米,运至天津,大明用丝绸瓷器和茶叶进行交易,虽然这笔买卖算下来,印度公司几乎很难获利,但因为大明为他们开了口子,准他们在广直接交易,这么算起来,印度还是有一定获利的,更不用,和大明这么一个庞大国家通商,从长远看,对印度公司绝对是重大的利好,这也是印度公司会忍痛将战舰租借给大明的原因。
算上去年的两次,这已经是印度公司第三次大规模的向大明运粮了。
在两个代表和六艘粮米之后,再有三五天的时间,第一艘三桅战舰和四艘舰就会抵达天津。
两个代表是前导,一来是向大明交付粮米,请大明为接舰做好准备,二来也是向大明朝廷反应一些情况。
听完两个代表所,朱慈烺愉快的心情,渐渐有点沉重起来。
印度公司运来了粮米,第一艘三桅战舰也在途中,不日就可到达,这都是喜讯,但随着喜讯到达的,还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一个月前,印度公司的一艘商船在大明外海遭到海盗袭击,如果不是船员奋勇抵抗,用鸟铳进行还击,加上海风骤起,折断了海盗船的桅杆,不定印度公司的商船就被血洗了。
事后,印度公司一口咬定,事件乃是大明福建总兵郑芝龙所为--虽然海盗最后逃窜了,印度公司并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但他们仍然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假扮海盗的,就是郑芝龙的人。
对印度公司的判断,朱慈烺是相信的。
自从朝廷和印度公司谈判,给印度公司开了一个口子,允他们的商船在天津和广州靠岸之后,各都是得益者,唯有郑芝龙的利益受到了损害。过去,印度公司没有办法和大明直接通商,所有的商业活动,不管是购买瓷器丝绸茶叶,还是向大明倾销香料,都需要通过郑芝龙,郑芝龙空手套白狼,左手转右手,每年不知道要赚多少银子,但自从印度公司和大明朝廷达成协议,有了一部分的通商权之后,商业活动自然就不必再经过郑芝龙之手了,郑芝龙平白少了利益,自然不会愿意,以他海盗出身的脾气,派人假扮海盗,洗劫印度公司的商船,给印度公司一点颜色看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郑芝龙……虽然有京师觐见,朝廷加官进爵的安抚,但面对自身利益受损,他还是有点坐不住。
朱慈烺担心的,不是印度公司受损,而是郑芝龙在背地里使坏,破坏朝廷的政策,继而挑战朝廷的权威,如果朝廷不能做出及时有效的反应,长期下去,会助长郑芝龙的嚣张气焰。
因为开封大胜和击退建虏入塞,原渐渐抬头的军阀迹象,已经被压制住了,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襄阳的左良玉,历史上,当到了崇祯十六年之时,开封之败后,左良玉对督抚们的命令,已经完不当一回事,自主一了。但今世因为朱慈烺的穿,形势改变,从开封大胜到击退建虏入塞,朝廷重新竖起了威望,特别是击退建虏入塞,这是杨嗣昌和洪承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加上朝廷补发了粮饷,各地官兵对朝廷的命令,再不敢推三阻四。
左良玉安稳了,但郑芝龙现在却是一个麻烦,和左良玉不同,郑芝龙依仗的是水军,在茫茫大海之上,郑芝龙才是真正的皇帝,如果他愿意,他绝对可以阻断印度公司和大明的通商之路,而朝廷拿他莫何,只不过顾忌朝廷,他不敢公开反对,只敢在私下里做一些动作。
印度公司的两个代表的明白,如果大明朝廷不能制止约束郑芝龙,保障印度公司的商船在大明海域的安,那么,印度公司就无法保证按期履行他们对大明的承诺,包括运送粮米和租借战舰。
接见结束之后,朱慈烺静思了一会,对唐亮道:“让施琅来见我。”
施琅到京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朱慈烺也已经见过他一次了。
施琅今年刚二十二岁,长的甚是健壮,虽然五官普通,但长胳膊长腿,是一个练武的好架子,初见到太子时,他非常惶恐,跪在地上久久不动,太子问话,他也是心翼翼地回答,直到后来,太子问道水师的一些操练,他才渐渐放松了下来,就自己所知,倾囊告诉太子。
不得不,施琅真是一个水军的天才,虽然才二十多岁,但在海上已经漂泊了六七年,各种水军战术,信口拈来,加上颇有战术眼光,对兵法有相当的见识,刚毅果断,这样的人后来能统兵战胜台湾水军,完在情理之中。
半个时的交谈,朱慈烺已经知道,施琅并非是一个天生的反叛者--而只是一个急于想要出人头地的年轻人,谁赏识他,拔擢他,他就会效忠于谁。
照历史记载,在郑成功麾下时,因为恃才傲物,数次对郑成功的战术提出异议和反对,引的郑成功不快,施琅被剥去了兵权,最初,施琅也曾竭力表现,想要讨得郑成功的欢心,重获兵权。但郑成功却始终不给他带兵的机会,只赏赐他金银,施琅闷闷不乐,而最终的导火索,乃是因为他的一个亲随,眼见跟着他没有前途,就悄悄投到了郑成功的帐下,施琅大怒,将其捉回斩首。
郑成功“驰令勿杀”,施琅却悍然不顾,“促令杀之”。
郑成功见施琅违令擅杀郑氏旧将,断定他是反形已露,于是将他家都捉了起来,但施琅却在部将的帮助下,在押解过程中逃走了。郑成功获悉施琅已经逃入清管辖区后,怒不可遏,便把其父施大宣、其弟施显处斩。
此后,施琅走投无路,投靠清朝,并一心与郑成功为敌。
对此一事件来,郑成功和施琅都有责任,而最大的原因就是两人性格不合,郑成功性刚烈,不能容人,施琅又太有个性,两人在一次,迟早要迸溅出火花,从恩人变成仇人,这也是朱慈烺要将施琅调到京师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当然是为建立中央水师做人才储备。
前番议事之后,朱慈烺令施琅到京营,挑选一批会游泳,能做水军的士兵。
施琅听罢大喜,原,他对自己被招到京师,心中是很忐忑的,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召自己?现在才明白,太子殿下这是要建水军啊,而他作为选兵之人,日在在新成立的水师之中,必然会有一席之地--跟随其叔施福在郑家水师中干了七年,老实,他对自己的官位和待遇,是很不满意,现在被太子殿下看上,何愁未来没有前途?
所以他如何能不喜?
授命之后,施琅就到京营中去忙了。
据回报,施琅这个人虽然性子高傲,话难听,但做事却一丝不苟,非常认真。
人的各种好习惯中,朱慈烺始终认为,认真两字最难得。
施琅很快就到了,见到太子,立刻下跪请罪。
太子殿下令他到京营选兵,到现在为止,他不过才选出了三百人,北人多是旱鸭子,不习水,要从北兵员中挑选水兵,实在是困难。
朱慈烺微微笑,令他起身,今日叫他来,不为招兵之事,关于水兵招募,他已经派京营参将董琦到广了,两到三个月,就可以招到一批熟悉水性的南兵,到时再交给他操练。施琅惶恐又喜悦,朱慈烺又问起他生活情况,起居还习惯否?施琅更是感激,眼眶都红了,连连谢恩--现在施琅的头衔是京营的一个把总,享受京营待遇,但日常不用接受京营操练,每日只带着选出来的三百人练习水军的一些基。
朱慈烺听罢微微点头,沉思了一下,缓缓道:“今日叫你来,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想聊一下泉州水师……”
“殿下但问,臣知无不言。”施琅并非是郑氏亲信,对泉州水师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再者,问话的是太子,未来的皇帝陛下,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欺君。
朱慈烺以泉州水师为引子,两句话之后,就转到了郑芝龙的个人身上。
自从在京营成立军情司,朱慈烺就定下了两个重点区域,一个是了辽宁远,另一个是陕西,这两地分别对应建虏和流贼,两个重点之下,是需要重视的几个地区,首先是京师,但现在已经撤,第二是左良玉的襄阳,第三就是郑芝龙所在的泉州,因为有历史上的不好记录,朱慈烺对这两个军镇一直都抱持戒心,军情司在这两个地展开,收集情报,就是预防左良玉和郑芝龙两人作出对国家不利的事情。
但军情司毕竟成立时间不长,但现在满打满算才一年,作为重点的陕西还好,其他几个地区的谍报,都只是刚刚铺开,只能了解上报地上的一些简单情况,尚无法切入郑芝龙的核心,因此对泉州水师和郑芝龙个人,朱慈烺还有很多的不了解--虽然有历史参照,但历史记载的都是大事,事鲜有记载,更何况,谁又能保证,历史记载都是正确呢?
上一次,郑芝龙进京时,朱慈烺曾经仔细观察,发现郑芝龙表面惶恐,对朝廷恭恭敬敬,但其实内心却自有主见,任何事情都会先在心里用盘算打上几遍,觉得合适了才会做。他是一个海盗,倒不如他是一个商人。
如果从商人的角度切入,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他自然就会听从朝廷的命令,但朱慈烺知道,郑芝龙这个人,怕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白手起家,最后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海上帝国,这样的人,又怎会没有一些手腕和事?
再者,朝廷和印度公司往来,已经动到了郑芝龙的利益,虽然朱慈烺百分百的知道,郑芝龙绝不敢公开反对朝廷。假扮海盗,洗劫印度公司的商船,不过就是在泄愤。但郑芝龙的泄愤,却威胁到了朝廷和印度公司的合作,甚至是影响到了朱慈烺逆转历史的大计,因此必须尽速化解,不然拖延下去,郑芝龙真的血洗了印度公司的商船,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那就后悔莫及了。
如果是一个直男,首先想到的办法自然是朝廷下旨,严厉训斥郑芝龙,令其不得再打印度公司商船的主意,破坏朝廷的大计。
但郑芝龙的人假扮海盗,试图洗劫印度公司商船的事情,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只要郑芝龙矢口否认,朝廷就奈他莫何,就算是在朝廷的严旨之下,他暂时收敛,但难保以后不会再出幺蛾子,因此,只靠圣旨是不行的。
为了大明海域的安宁,为了和印度的长期合作,保证粮米的输入,朱慈烺必须想办法令郑芝龙明白,印度公司的船,他是不能碰的,朝廷的大计,更是他不可以反对的,只要他能忍了印度公司,未来必有更大的利益等着他,如果他一味强干,他郑家的基业,不得就会烟消云散。
但这种威胁的话,不能由朝廷来,而是要让郑芝龙自己明白,并悄悄收手。
朱慈烺可不希望,自己犯下郑成功历史上的错误,将施琅推到敌阵营里。
施琅在郑氏水军六七年,其叔施福又是郑芝龙的中军心腹,对郑芝龙的了解,一定超过常人,因此朱慈烺想要通过施琅,对郑芝龙有更进一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