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黄道周公(第1/1页)崇祯十五年
宣读完圣旨,秦向太子见礼,然后匆匆离去。
“殿下,秦冲王铎府上去了。”田守信声禀告朱慈烺。
不意外。
朱慈烺微微苦笑。
吴伟业和王铎都是他的老师,有督促他习的职责,然在过去的三个月之中,两人有心无力,除了临出京的那几天,一节完整的早课也没有为朱慈烺上过,崇祯帝知道真相后当然要迁怒两人,革职还算是好的,没下狱算是便宜他们两人了。
王铎虽然不管事,但正是因为他的不管事,朱慈烺才能没有掣肘的使用詹事府的官员,至于吴伟业就更是重要了,从王府到北郊的水利,所有的后勤,钱粮使用都是吴伟业在管理,吴伟业成功的从一个太子讲师变成了一名兢兢业业的后勤管理人员。
朱慈烺对吴伟业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但没想到,一道圣旨就革了这两位的职务。
王铎也就罢了,但吴伟业对钱粮调度已经有一定的熟悉度,换一个生人,一起都要从头再来。
唉,父皇啊,你就不能安安心心,不干涉我的事情吗?
吴伟业一脸沮丧,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跪在那里软趴趴地,好像已经站不起来了。正当盛年,却被朝廷免职,这个打击对他不可谓不大。虽然他并不是完没有心理准备,自太子病好之后,却迟迟不参加早课,他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只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之时,他却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朱慈烺心中有歉意,上前将吴伟业扶起来:“左庶子请起。是宫连累了你呀。”
吴伟业眼睛红红:“殿下何出此言,都是臣无能。”
能得皇太子一言,就算被罢职也值了。
朱慈烺声安慰道:“先生暂且休息,但有机会,宫不会忘记你的。”
一声先生,都快要把吴伟业喊哭了,他红着眼眶向朱慈烺深鞠:“谢殿下……”
吴伟业垂头丧气的走了,革去所有职务,意味着他变成了一介平民……他一时还真难以接受。
很快,朱慈烺得到消息,新任詹事居然是黄道周!
和刘宗周一样,黄道周也是明末大儒。
张廷玉等人编修明史时赞黄道周为:“贯古今,所至者云集”。
黄道周刚直不阿,屡次犯颜直谏,仕途五起五落,和刘宗周人生轨迹有惊人的相似。
甲申之变时,黄道周已经致仕,在福建养老,专心着述,闻变,伏地痛哭。南明弘光朝先后任吏部侍郎、礼部尚书,弘光亡后继续抗清,隆武帝封武英殿大士兼吏、兵二部尚书,兵败为建虏所获,慷慨就义,临死前痛骂洪承畴。死后人们从他的衣服里发现“大明孤臣黄道周”七个大字。其门人蔡春溶、赖继谨、赵士超和毛玉洁同日被杀,人称“黄门四君子”。
论名气,论执拗程度,黄道周不比刘宗周差多少,朱慈烺躲来躲去,终究是没有躲过。
崇祯帝的圣旨黄道周“事亲亦极孝”,“无不通,且极清苦”,因此起复他为詹事府詹事看的出,为了帮太子挑一个好老师,崇祯帝也是煞费苦心,刘宗周不行,立刻就起用黄道周。
有黄道周这个詹事,朱慈烺以后恐怕再难逍遥了。
所幸黄道周此时不在京师,而是在千里之外的福建,圣旨到福建,黄道周起身赴任,来来回回最少一个半月。
也就是,朱慈烺只有一个多月的清闲时间了。
而接替吴伟业左庶子位置的是马世奇。
马世奇,字君常,号素修,崇祯四年进士,与华允诚,龚廷祥并称“锡山三忠”,甲申之变中,李自成破北京,马世奇自缢死,二妾亦随死,而在此前的两月,马世奇就已经有所预料,每每朝议归来,太息泣下,曰:事不可为矣。
马世奇是忠臣,为人廉,但除了八股章之外,是否有经世的才能,朱慈烺就不知道了。
……
紫禁城。
大约是刚飘了一场雨的缘故,紫禁城空气清新,落日的余晖照在金碧辉煌的楼宇间闪烁着明亮的光泽。
朱慈烺坐在布辇上,琢磨着怎么和父皇应对,以解释王铎吴伟业之事?从两人被罢职,而且圣旨口气极其严厉就可以知道,崇祯帝对两人所作所为十分不满,有极深的怨念,子不教父之过,养不教师之惰,惩戒了老师,他这个生肯定也是跑不了的。
另外,此次蓟州之行从四天变成十一天,朱慈烺也需要找出一个合适恰当的理由。
照崇祯的脾气,儿子擅做主张,明明有蓟州北的官道,却偏偏要走蓟州南的道,多绕了六天的路,心里肯定是生气的,脸色凝重,目光严厉也一定是少不了的,不过朱慈烺并不是没有绕道的理由,那就是为了祭奠玉田总兵曹将军。
曹将军松山殉国,天下人人敬仰,作为太子的亲到他玉田的灵堂祭奠,跟崇祯帝在京师设坛祭奠洪承畴是一样的道理。
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乾清宫前。早有太监忙不迭的进去禀报了,朱慈烺下了布辇,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殿门,刚进到殿中,就听见后面的暖阁中传来崇祯帝愤懑憔悴的声音,与之伴随的是兵部尚书陈新甲颤抖恐惧的回答。
朱慈烺轻轻叹口气,归德失陷,父皇又在发脾气了。
一会,兵部尚书陈新甲和侍郎吴甡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都面如土色,陈新甲隐隐还在颤抖,显然是被崇祯帝雷霆之怒吓到了,大明六部,最难做的就是兵部尚书了,每天听到的尽是倒霉的坏消息不,还提心吊胆,生怕崇祯帝一怒之下将其投入大狱。
见到太子,陈吴二人连忙见礼。
朱慈烺回了一礼,用眼神安慰陈新甲。
虽然陈新甲能力有限,但胜在听话,办事也还算用心,朱慈烺可不希望他被崇祯帝换掉,或者他人受不了压力而崩溃。
太子的理解和安慰,让陈新甲紧张恐惧的心情稍微得到缓解,他向太子深深一礼,苦笑着去了。
吴甡脸色凝重的向朱慈烺眨了一下眼,好像是在提醒什么。
朱慈烺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却也知道即将面对一场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