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阁老相商(上)(第1/1页)大明元辅
李成梁的奏疏的确上了，并且是按照之前李成梁的交待，加急送往京师递呈而上的。
这件事，对内阁来也颇为意外。
根据几位阁老的经验，高务实似乎并不是一个很铁腕的人物，他在推进一些他想做的事情之时，多数时候都会采用两套办法：以势逼人、以利诱人，当然更多时候是双管齐下，总之很少会直截了当来硬的。
哪怕是让他名动天下的“安南定北”两次大战，他的做法都没有脱离这两个法子。
打安南之前，他先是调集水陆锐，一战而夺升龙，造足了势之后，立刻威逼利诱，拉拢住了莫氏，把莫氏也当做自己实力的一部分，这才发动剿灭郑氏的一战。
况且在进攻郑氏之时，他也同时稳住了首鼠两端的阮氏，集中力只打郑氏一家。
漠南大战也是如此，先是稳住把汉那吉和钟金哈屯两大盟友，然后服了在土默特军中威望最著的脱脱恰台吉，一举重创辛爱，然后再加上他自己手头的力量，四合力战图们。
由此可见，他更习惯于层层推进、步步为营，而不是倾力一战、直捣黄龙。
那么这次事件就很奇怪了，他为何一去辽，就直接和李成梁杠上了？甚至一出手就要锁拿李成梁的亲侄儿，逼得李成梁自请去爵不，甚至还要尽罢子弟？
张四维拿到奏疏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按照张四维的看法，务实和李成梁似乎没什么深仇大恨吧，李成梁父子前不久还在务实的指挥下立下大功呢，按理不至于闹矛盾啊？
就算务实新官上任，要烧那三把火，可他只是辽南兵备，跟李成梁能有多少矛盾？李成梁这个辽总兵官的主要活动区域是辽河以西地区啊，连辽河以都去得不多，何况辽南？
张四维想不太明白，偏偏高务实又没有派人来知会这件事，一时便有些犹豫这票拟该如何写。
要按照往常的习惯，高务实要锁拿一名卫指挥使，张四维肯定不会在意，区区一个指挥使，锁拿了就锁拿了，有什么大不了？票拟直接回一句“以该兵备奏，某指挥使下巡按究治”便可。
但这指挥使是李成梁的亲侄儿，那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西怀制”以来，制这边一直都是戚继光和李成梁在挑大梁，其中戚继光因为要遮蔽京畿，所以他的任务是固守，而李成梁在辽则扮演重拳出击的那个人，事实上他干得也确实不错。
如今西怀制已经取得了可以是“最好”的阶段性成果西怀已经彻底搞定，朝廷的目光已经聚焦于制，这个时候派务实去辽，来就是为了确保制下一步能够更加顺利，可他为何反而跟李成梁闹开了？
这要是一个弄不好，辽不宁，岂不是平白给了图们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
张四维心中一犹豫，便把许国请了过来商议。
许国来了之后，看了奏疏，思索了一会儿，略微迟疑地道：“或许，求真是想要这个复州卫指挥使的位置？”
张四维显然不信，嗤笑道：“复州卫指挥使？一个兵不过数千的位置有什么大不了，值得他为此得罪李成梁？况且，反过来，他真想要这个指挥使的位置，跟李成梁一声就好，以李成梁之明，会为了这么一个位置得罪务实？”
这倒也是。
许国皱了皱眉，也被服了，顿时也有些犹豫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提出一种新的可能，道：“那么，就是求真想要敲打敲打李成梁”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张四维缓缓地道：“唯一的问题在于，务实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不是什么权钦使了，只是金复海盖兵备，敲打李成梁做什么呢？让李成梁老老实实听他的吩咐吗？可他只管辽南，能吩咐李成梁什么？”
许国心中一动，忽然道：“元辅，你会不会是皇上有什么交待？”
“皇上？”张四维想了想，慢慢摇起了头，道：“皇上对李家好得很，昨天已经确认，要让李如松去做山西总兵了父子总兵，这圣眷可不赖。”
许国笑了笑，道：“无妨，元辅手里不也有一对兄弟总兵？麻家兄弟虽然论名望不及李成梁，但他二人都在盛年，这一点却比李家更占优势。”
麻家是大同右卫出身，与隶籍宣府的马家等宣大将门，大致都属于高党晋党的实派同盟，现在这个同盟的话事人已经是张四维了，所以许国张四维手里有麻锦、麻贵这对兄弟总兵也不为过。
但显然张四维对麻家兄弟并不如高务实对他们那么在意，只是随意一笑，便道：“维桢，你刚才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你圣上让李如松去做山西总兵，是不是也算安抚李成梁？我是，务实去了辽，李如松就去山西。”
许国稍稍有些意外，想了想，摇头道：“不像，李如松或许将来也会是一员干将，但他在皇上眼里，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与求真相提并论的。”
“那皇上的意思？”张四维问道。
许国略加思索，忽然笑了起来，道：“皇上恐怕是在压制李家。”
“哦？”张四维这下子真是诧异了，坐直身子问道：“从神机营右副将升任九边之一的实权总兵，这还是压制？”
神机营嘛，理论上很强，乃是“京营劲旅”，不仅是民间俗称的“禁军”主力之一，而且编制格外庞大，但是呢
张四维和许国高居阁老，谁不知道现在的京营烂到什么程度？李如松前次去打漠南大战，他带的是神机营的兵吗？
显然不是，他带去的核心主力是他自己的三千随任家丁，调动的从征兵力是从山海卫和广宁前屯卫抽调的，相当于蓟镇和辽各出了一部分卫所锐山海卫是戚继光这些年练兵的重点部队之一，而广宁前屯卫也是李成梁直接掌握的辽西卫所锐之一。
由此可见京营之烂：打这么关键的大战，大伙儿居然一致认为京营不能动求求你们别去帮倒忙。
敢带着京营出动的，最近这些年来似乎只有一个人，就是高务实了可他也只带了一千骑兵，而且同样不敢派他们出去打硬仗，只敢让他们跟着打酱油，多数时间用来充作仪仗。
因此从神机营右副将升为九边之一的一镇总兵，这怎么看都是提拔重用了。
但许国却呵呵一笑，指了指西北向：“西怀已定，山西有仗打吗？皇上把李如松放去山西，他这个总兵除了在太原枯坐，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