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奉旨观政(四)(第1/1页)大明元辅

    黄公公赶着来拜会高侍读，倒也不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急着向钦差汇报，实在是因为这厮以前是在司礼监读过书的，知道巴结上峰远比喝酒吃肉重要。

    宦官们在司礼监的意思，就是当做皇帝身边的私人秘书培养，从某种程度上来算是和高侍读前世的出身类似，这种人不仅会伺候人，更深知一个重要的为官道理：领导的意思必须第一时间领悟，如果一时无法知晓领导的意思，就从领导身边的人那里去了解。

    由于孟掌印这个人只是厨师出身，没有在司礼监从接受培养，能力有限，水平也一般，对于高务实此番“观政”宣大一事，他竟然迟钝的没有当成一件大事来看，所以黄镇守也就没有提前得到孟掌印对他的指示。

    所幸黄镇守自己是个有眼力的人，知道自家老祖宗是靠着高阁老才上去的，所以对于高阁老的亲侄儿，黄镇守可一点不敢怠慢，这才有了酒宴溜号来见这一出。

    至于钦差正使程，此人既是高拱门生，将来若是顺利，自然也是前途看好之人，不能不重要，可高拱的门生何其多，哪怕只算其中有用的一批，没有一百也得有十，哪有这位让他亲自带在身边的侄儿重要？

    既然如此，黄镇守能做的事情当然也就剩下表忠心这一条了。

    高务实对于黄镇守的知情识趣还是很认可的，端着一副“阁老”的架子很是夸奖了他一番，直得黄镇守满面红光，甚至都有点做梦待将来高侍读变成高阁老，自己没准也能从黄镇守熬成黄掌印

    其实理论上来，“钦差镇守大同地太监”可比他高侍读的品级硬扎多了，论实权更是吊打他这个无权太子的无权伴读。但在封建王朝这种落后的人治时代，很多事不能看表面，高侍读在他黄镇守的顶头上司孟掌印面前都是平等交流的人物，表扬一下他又有什么稀奇？

    不过，黄镇守之所以被高侍读看重，除了知情识趣之外，更关键的还在于他这个大同镇守太监的权职，对于高务实接下来开展工作很有用处。

    大明自宣德以后，镇守中官逐渐形成三种类型：南京等处守备太监、诸边镇守中官、各省镇守中官。

    南京守备太监的职责是“护卫留都”。如果具体来，内事有南京内府衙门及孝陵卫事务，后湖垦艺及被谪种菜净身军人的管理，各地发往南京的有罪中官的惩治及囚禁等外事有南京城防江防的筹划、南京诸狱的录囚、大胜关等关隘官军的提调，江南各地赋税钱粮的徵收等。

    诸边镇守中官的职责当然主要是守边。如果具体来，一是“监军”，二是“抚夷”。镇守中官的监军与监察御史不同，监察御史监军是稽核功罪赏罚，镇守中官监军则拥有监督军事将领、协赞军事行动、整饬军纪边防等权限。

    而各省镇守中官的主要职责是安民。其具体的职权有监督武官吏，调遣卫所官军镇压人民反抗、弹压土豪大户、缉捕在逃人犯，应地治安的需要而向中央建议增削行政、军事设置，协调省武官员及司、府、县机构的公务，招抚流失人口等。

    另外，所有的镇守中官又都负有两项特殊使命，一是作为朝廷耳目，随时通报各地情况二是为皇室采办土物贡品，以为奴才对主子的“孝顺”。

    黄镇守既然是镇守大同，当然属于“诸边镇守中官”，诸边镇守中官设置于从辽沿长城至甘肃一线，即所谓的“九边”地区，这些地区在明初多设有都司或行都司，为北边重镇。永乐时，陆续在这些地区增总兵镇守，下设分守参将及游击、守备等武职，同时分派中官出镇，监督、巡视军务。宣德以后，凡有镇守总兵官处，均设镇守太监或少监，有分守参将处，设分守少监或监丞，有武职守备处，亦设中官守备，一般是监丞、奉御、内使等，形成了镇守武臣和镇守中官两套完整的系统。

    此时高务实所要倚重黄孟宇的地，却是在于他拥有看管军械这一块的权限。边关各城堡关隘多设监枪内官，职责是“专护火器，武职军官对此不得染指”监枪内官由宦官出任，归镇守太监管辖。

    高务实对于王崇古和逢时来，只是个后生晚辈，级别更是提都不要提，想让他们帮忙，只能拿出钦差的名义强压，但这肯定是下策，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而对于马芳来，虽然马芳早已投靠高拱，但高务实毕竟不是高拱人，他和马芳的关系，其实更多的是类似于盟友的关系，况且马芳的职责主要是带兵作战，身并没有权限直接管辖火器仓库，所以虽然高务实还是能请他帮忙，但事情办起来未必那么灵便自如。

    唯有黄孟宇这个镇守大同地太监，虽然既没有统兵之权，也没有调兵之权，但对于火器看管这一条，反倒恰在其职权范畴之内。

    官要升官，须得按部就班，资历不到，除非皇帝破格提拔，否则哪怕是首辅举荐，也未必能够一步登天，因为首辅也要考虑物议风评，通常只能让你不走弯路。

    然而宦官则不同，虽然理论上也有规矩在，但只要皇帝认可，今儿还是御膳房掌勺大厨，明天就能去司礼监做秉笔。孟冲孟掌印虽然能力有限，水平也一般，但他伺候隆庆久了，又有高拱帮衬，在皇帝那里话还是很有效果的，提拔一下手下的宦官们问题并不大，所以能够影响高拱的高侍读，在黄镇守看来完就是必须心伺候的大爷。

    既然是大爷，就得有大爷风范，不必像面对官前辈们那样心翼翼，于是高务实在夸完之后，就直接开口问话了。他看着权倾大同却在自己面前心翼翼只坐半边屁股的黄孟宇，露出礼节性的微笑，问道：“明日，钦差要查验大同城内的各类火器，尤其是手持火铳黄镇守你可能为我安排妥当，不受别人干扰？”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