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叛军旧事(下)(第1/1页)大明元辅
叛军在粤、闽、赣、浙四省边界的胜利,使朝廷大为震惊。嘉靖皇帝震怒之极,急诏命诸道会师,令提督两广侍郎张臬、总兵平江伯陈圭等调集军队。嘉靖四十一年二月,张臬奏请借调广西“狼兵”十万,与广、福建、江西官军会合,共调集了三十万大军。
六月,抗倭名将刘显、俞大猷分别奉诏领命,率官军兵分六路围剿“飞龙国”叛军。七月,胡宗宪兼制江西,获悉飞龙军几乎倾部兵力出战,柏嵩关大营兵力空虚,便命俞大猷急击。
俞大猷对此决策颇为赞同,谓:“宜以潜师捣其巢,攻其必救,奈何以数万众从一夫浪走哉?”见明史列传俞大猷。于是俞大猷亲率主力一万五千人,迅速奔袭、并登上柏嵩关最高峰处观察地形,他见叛军兵营依山环列数里,加之山上草木旺盛,宜以火攻。
俞大猷能与戚继光并列,且享有“俞龙戚虎”这般的美评,自然不是易于之辈,他指挥官军把扼下山各个路口,点火烧山,顷刻烈火肆虐,数百座军营被火吞没,朱城黄屋也化为灰烬。接着他又挥军上山,将留守叛军官兵乃至从贼家眷等一通好杀。
张琏得报老巢丢失,急忙回师救援,但俞大猷早有预料,因此他在返程途中又遭俞大猷伏兵而大挫。尔后,按察副使冯皋谟采用攻心战术,派官军到各路叛军营寨,以喊话、射传单、发恳恻票投降凭证等式动摇军心。大明正统毕竟深入人心,因此这种办法颇有效果,有几个中级军官江满清、李逢时、郭玉镜悄然叛变,俞大猷又命其返营作内线。不数日,俞大猷计诱张琏出战,叛军再次遭受重创,一千二百多张琏军主力被当场斩杀。
嘉靖四十二年,罗袍再次率叛军由箭竹隘隘岗上进攻永定县城,攻城时适逢大雨滂沱,河水猛涨,无法渡过,撤走时又遭官军包围攻击,又是一场惨败。
林朝曦见二路主力均被打败,部力量损失过半,便约河源另支叛军首领黄积山一同nn,官军斩杀黄积山,后来林朝曦余部在阴那山一带被明将徐甫宰所率官军消灭。
至此,张琏三路叛军均在大明官军的强大攻势下被打败了。
按理,张琏既灭,他的故事应该就到此结束了才对,然而刘綎接下来的事情,让高务实发现,事情好像真的有些棘手。
这个关键的麻烦就在于,张琏自己究竟是被杀了,还是逃掉了。
也不知道是刘綎这个人对人的防备之心比较差,还是高务实看起来真的“人畜无害”,他居然想也没想,就对高务实起了一桩如果非要上纲上线,甚至能扯到“欺君之罪”的大事。
刘綎面有忧色,道:“当日张琏所部灭,我父与俞公俱有争夺俘琏奏捷之意,双都派兵大肆搜寻清点,但我父当时距离张琏所部略远,只抓到一批张琏亲兵,俞公那边倒是宣称他所提前招安的叛军叛将江满清擒获了张琏,然后俞公将其磔于市但此中却似乎还有隐情。”
高务实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问道:“什么隐情?”
刘綎叹了口气,道:“听当时江满清拿下张琏后,意图自己居功,而叛军的另一叛将李逢时把张琏被擒情况通告给了俞公,俞公于是派兵前去江满清山寨将张琏劫去。同时,叛军降兵和广兵因之还发生了械斗”
高务实以手扶额,一副“真是日了狗”的模样。
刘綎又道:“这里的问题是,若能擒拿张琏,按当时赏格,便可赏万金、封万户。江满清擒拿张琏后,为何不马上献给官军而留在山寨,引起我军之间的抢夺乃至械斗?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各路官军为了邀功领赏纷纷报捷。高公子,战争中死人无数,再先帝和朝中大臣谁都没见过张琏,就算随便抓一个与张琏相貌相似的人杀了,然后上报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父亲一直认为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虚报战功。”
高务实皱着眉头,问:“先不要那些,子绶兄,我问你,令尊报捷是怎么的?俞公报捷又是怎么的?”
刘綎略微有些尴尬,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我父亲报捷只擒杀张琏亲兵数百,据他们表述,张琏已死于乱军之中,尸体首级已然无处寻找俞公的报捷才已经了,就是以反间计擒下,然后被俞公下令所杀。”
高务实皱眉道:“这般重要的钦犯,俞公不献俘与朝廷,在京师明正典刑?俞公为将多年,岂会犯这等错误?”
刘綎摊手道:“问题就是当时因为抢夺张琏,官军内部起了争斗,甚至出现内讧,因此俞公的解释是必须立刻将之斩杀,否则恐引发更大的麻烦,后来朝廷似乎也接受了这个法。”
哦,这倒也的确是个理由,但问题在于当时江满清抓到的那个张琏,是不是就是真的张琏?
高务实一贯是个阴谋论者,他觉得这件事可能不简单。譬如这个叛将江满清,如果他是个双面间谍,假意投降了官军,但实际上只是给张琏做掩护,宣称自己抓了张琏,但其实却是拿个假货忽悠官军,而官军上下谁也没见过张琏的模样,就很有可能信以为真。再加上官军后来自己发生了内讧,俞大猷为了平息事态,顾不上仔细查证此张琏是否彼张琏,先杀了再,那么这件事的真相就永远消失在历史之中了。
这样一来,刘显的上报是“张琏死于乱军”,俞大猷的上报是“张琏已被处死”,但无论他们俩的谁对谁错,对于当时身体已经不太好的嘉靖帝而言都无所谓既然这叛贼左右都是死了,究竟死在何处、死于谁手,又有什么重要?他要的是剿灭叛军,他要的是张琏已死!
可是,刘綎作为刘显的长子,显然听过刘显对此战的法,因此深知这个张琏没准根就没死!
高务实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刘綎:“你该不会是怀疑曹淦就是张琏?”
“那倒不是,张琏的确切模样我虽然不知,但对他的相貌,官军面当时都是知道一些特征的,譬如他应该是个三角眼,而这曹淦却是一对豹睛环眼。”刘綎道:“我之所以在他一提张琏就感觉不对,是因为曹淦的口音!”
“口音?”高务实微微回忆了一下。
刘綎却是个急性子,立刻道:“高公子可知,我父原是南昌人,我也会江西话,而那曹淦虽然着一口北调,却总有些许江西味,换做别人或许听不出来,可我恰恰就是祖籍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