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珠帘卷(第1/1页)戏幕客

    “三儿回来了,快坐快坐,任务是否圆满完成了?”

    珠帘后,罗烟叠嶂,从外往里瞧,只隐隐约约见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来。

    哗啦啦,珠帘掀起,一双赤履缓缓步到葛青身旁。

    “你跪着作甚呢,快快起来,此番前去,你定奔波劳累,早些下去休息罢。”

    那人影扶起跪在金丝毡上的葛青,然后拍了拍他的双肩,拂去沾染在月衣的尘土。

    “还请千岁责罚。”

    葛青重重磕下头去,未抬起。

    “哎呦!你又在闹着什么,快些起来,莫引我生气!”那人似将要发怒的样子,葛青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着。

    “此次前去,未曾寻回书鞘,金善公公也死在了路途中,尸骨都不曾寻到。”

    葛青又一次磕下头去,这一次,额间磕出血来,顺着葛青致的面庞蜿蜒,似一条赤蛇盘付。

    “来人,给我一张锦帕来,用热水浸湿后递与我!”他对着随从命令道,神色紧张。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那书鞘对于我可有可无,哪些夫子与我作对,哪些官员倒戈不定,我早已知晓的七七八八来,你何必自责,做出损伤自己的事儿来。”那人伏在地上,身段放低,瞧着葛青额间的伤口,露出心疼的神色来。

    “快快起来吧!”葛青也不好再继续下去,站起身来。

    “谢过千岁,知晓此事的周慈已经被我杀了,想必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并未流传开来。”

    “肆儿将那件事儿与我言了,不过听你让肆儿他们将周慈给埋了,此事做的不错,人啊,还是有些情感的好,若是彻彻底底无了情感,怕不是会变成那冷冰冰的木头来。”

    魏忠贤眯着眼,郑重其事地对着葛青言道。

    “是,千岁的是。”葛青应声答道。

    侍女走上前来,为魏忠贤着上了绯色蟒服后,递上了一盏初沏的慧茶来。

    他移开茶檐,泯了一口后,复将茶水重新吐回茶盏中。

    “今儿的慧茶较往常来,差了些火候,今儿这茶,是谁人沏的?”

    侍女颤颤巍巍地接过茶盏来,她低垂着头,面目煞白。

    “这茶是”一侍女支支吾吾,用余光朝着一旁的侍女瞥去。

    “是新来的翠玉沏的,不干我们的事啊,真不干我们事啊!求千岁饶了我们,求千岁饶命!”

    一侍女详装着样子,大哭起来,她爬至了魏忠贤的脚边,抱着腿求饶道。

    “我过要处罚尔等吗?我莫非是吓人的妖怪么,把这美丽的可人儿吓得如此梨花带雨的,可真叫人心疼呢,你觉得呢,三儿?”

    魏千岁轻轻抚过侍女白瓷般的面庞,然后抬起她的下颏来。

    “在千岁面前失了仪态,还做出如此荒唐可笑的一幕来,实则该杀!”

    曲付离了剑鞘,指向侍女。

    “快将那凶器收将起来,莫再要惊了这可人儿来。”

    魏千岁拦在葛青剑前,似真要用自己的命来保跪在他脚边的侍女的命。

    曲付收回,重新入了剑鞘。

    葛青站在漆柱一旁,不再言语。

    “快快将泪擦干吧!”魏千岁将一张锦帕递置了侍女面前,用以擦尽她眼中的泪。

    “谢过千岁,谢过千岁!”侍女磕着头,脸色由阴转晴去,绽出笑颜来。

    你们二人将她带下去好生休息,明日一早为其心梳洗打扮一番。

    “千岁,莫不是”一侍女看了看魏忠贤面挂笑意后,娇笑着猜测魏忠贤内心所想。

    “你这妮子脑袋最为活络了,不过呀,这次你可真不一定猜得准呢。”

    魏忠贤踱步走到紫檀木椅前坐下,一旁站立的两个太监随之蹲下来,为他锤着腿。

    “梳洗打扮后,再穿上那红罗裳,可就是他人妇啰!”魏忠贤闭着眼,尖声笑道。

    “千岁要将妹妹嫁去哪呢?哎,我俩苦命人儿啊,就无妹妹这般好命,只得一辈子劳碌命儿。”一旁侍女含着酸意追问道。

    “你这不开窍的玩意儿,还不在此谢过千岁!”

    此前还梨花带雨的侍女被推将过来,扭捏羞涩的垂着头。

    “谢过千岁。”

    行完礼后,侍女羞红了脸,她以为今日自己沏茶不合九千岁的口味,被发现后定会降下责罚来,岂料还落得这百年难遇的好事来。

    她如今也至了芳华之龄,不绝艳,但自有轻年女子较高相貌来,她怀着春意,对那未来之事满怀着憧憬。

    “你还没有问我将你嫁与何人,就先来谢我,等下可莫哭红了鼻子。”

    魏忠贤刮了刮侍女的琼鼻,眼睛笑来,眯成了一条缝。

    “那千岁将妹妹嫁去何处?”两侍女同问道。

    “恶水寨。”

    “恶水寨,千岁莫非与奴婢们玩笑?”

    “确是恶水寨。”

    刚刚还满怀着憧憬的侍女扑通一声倒蹲在了地上,面无血色。

    原还满脸娇笑的两名侍女也沉默了脸色,甚至朝后退去,离那倒地不起的侍女许远来,似乎闭之不及。

    “锦屏还想继续服侍千岁,还望千岁不要驱走锦屏,锦屏不要嫁!锦屏不要嫁!锦屏愿守着千岁一辈子!”

    那侍女爬将过来,披散了头发。

    “你们二人前去帮忙,将这可人儿好好梳洗打扮,送去恶水寨。”

    原锤腿的两个太监被魏千岁一脚一个的踹开。

    “是,千岁。”

    两个太监爬将起来,去拖拽那伏在地上的侍女。

    “求千岁放过锦屏,今儿这茶是锦屏沏的,锦屏愿意受罚。”侍女磕着头乞求原谅,她双手紧紧抓缚在金丝毡上。

    “噗呲。”

    金丝毡被扯开一条缝来。

    “将她拖下去,这损了的金丝毡便作为她的嫁妆,明日洗净了身儿,便用这个裹着,快马送去恶水寨。”

    侍女终究被拖了下去,不过她那幽幽切切的哭声,此刻还绕在雕梁之上,不肯散去。

    “三儿,你先下去好好休息,莫让这出闹剧搅了你的好梦。”

    魏忠贤揉了揉太阳穴,露出疲惫之色来。

    “属下先行告退,还望千岁保重身体,莫要过度操劳。”葛青告退,出了阁楼。

    青灯烛光微微摇摆着,投在地面,拉出长长阴影来,一人从阴影中浮现出来,跪在魏忠贤脚跟子前。

    “肆儿啊,你去瞧瞧三儿睡了没,他那人啊,若是睡不着老是喜欢到处瞎逛,你去照料好他,莫让他误入了不该他去的的地儿,不然到时候我愿救他也救不了喽!”

    魏忠贤摸了摸黑影的头,如抚摸宠物的头颅一般。

    “是,千岁。”黑影没入了青灯的影子中,不见了踪迹。

    “江南的酱梅还是这般清甜,怎么放,都不曾失味儿。”

    他拾起果盘中盛放的一颗乌梅来,缓缓喂入嘴中,梅香顷刻见便弥漫在了唇齿之间。

    他微微扬起了笑意,不知是这乌梅喜的,抑或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