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1章 班师回朝(一万八…………)(第1/2页)北颂

    寇季侧头看向了王曾,“王公觉得我的法子不行,那你可有可行的法子?若是有,就说出来。反正土地兼并的问题,我和官家是必须解决的。

    为此流血千里,我们也在所不惜。

    大宋,是所有人的大宋,而不是少数人的大宋。

    若是只有少数人占据着大宋的一切,那大宋长久不了。

    大宋可以允许一些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一定的特权。

    但大宋坚决不允许少数人,占据了所有人的一切。”

    寇季顿了一下,不等王曾开口,就继续道:“说实话,如果少数人懂得进退,懂得知足,没有人愿意兴风作浪。

    可是少数人不懂得进退,不懂得知足。

    他们在百姓们帮他们敛财的时候,还要夺了百姓们手里的地,夺走他们的口粮,将他们往死里压榨。

    百姓们没有粮吃,就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就是要造反的。

    他们造反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当地的豪门大户吃一个干净、杀一个干净。

    然后再是朝廷。

    当年川府内闹的轰轰烈烈的王小波叛乱,是缘何引起的,你应该清楚。

    王小波作乱之初,不过百十人而已,短短十日,就聚众过万。

    他作乱的号子是均贫富。

    他就是借着这个口号,席卷了青城等地。

    当有一日,百姓们手里的地被拿完了,再有人喊出均贫富的号子。

    你猜猜举国上下,会不会揭竿而起?

    大宋四野,会不会狼烟遍地?”

    王曾听到此处,脸色铁青。

    寇季呵呵笑着道:“我大宋兵制革新前,一百多万兵马,有七成在我大宋腹地。他们在我大宋腹地做什么呢?

    防着百姓作乱。

    我大宋一百多万兵马,不去域外迎敌,不去域外收复失地,不去域外开疆拓土,居然守在腹地内防着百姓作乱。

    你说可不可笑?”

    王曾脸色一下黑的像是锅底。

    寇季长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貌似就是你们这群文臣搞出来的。你们明明知道百姓们为何作乱,却不想想如何帮百姓们解决问题。

    而是一个劲的募兵,一个劲的往地方派兵,镇压着百姓。

    为的就是维护你们背后那些豪门大户的利益。

    而在朝野上下口口声声喊着要为民做主的,也是你们。

    你们还能要点脸不?

    你们把百姓们逼到了冤案平反,也要跪在地上称呼你们一声青天大老爷的地步。

    你们把百姓们逼到了稍微主持一些正义,百姓们便为你们歌功颂德千百年的地步。

    你们还为此沾沾自喜?

    你们吃的是百姓们缴纳的税收,享的也是百姓们血汗换来的富贵。

    你们为百姓们做事不是应该的吗?”

    王曾听到此处,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

    寇季却越说声越高,“十个百姓作乱,你们能够镇压,十万百姓作乱,你们也能够镇压,可十万万呢?

    你们拿什么镇压?

    数十年、数百年积攒的怨气,你们又拿什么去平复?

    你们镇压得了?

    你们平复得了吗?”

    寇季说完这番话,闭上了嘴,正堂内的两个人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沉默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寇季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王公为人正直,出仕以后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的话是重了一些。”

    “哎……”

    王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话不重,老夫为百姓做的那些事情根本算不上什么。

    比起老夫做的小事,土地兼并才是大问题。

    可老夫从没有向朝廷申明此事,也没有为此事奔走。

    甚至在想到此事的时候,还会心生退意。”

    寇季迟疑了一下,道:“我也是有感而发,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寇季之所以突然之间说这么多,就是因为提到大宋土地兼并问题的时候,总是想起大宋的一些史料。

    比如大宋在用兵方面,被人欺负了。

    就总想着练新兵,建立新军,一雪前耻。

    可却很少成功过。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冒死去练新兵、建立新军的,几乎都被朝堂上的大佬们给捏死了。

    而从头到尾,大宋的官员们都没有提到,将大宋腹地的兵马拉出去,以战练兵。

    那些兵马一直留在大宋腹地,留了几百年,一直防着百姓。

    此外,大宋经历的庆历新政、王安石变法,两次革新,针对土地兼并的律法提了一箩筐,却依然没有人提议,先将百姓们脖子上的刀拿下去。

    刀在百姓们脖子上架着,握住刀柄的是权贵、是豪门大户。

    你们改的什么革?

    又凭什么成功?

    敢不敢拿开百姓们脖子上的刀,让百姓们闹一场?

    然后看一看你们治理下的太平盛世,到底是怎样一个太平盛世?

    史书上大宋的能臣贤良倒是一大堆。

    朝朝都有。

    只要是能叫响名字的,在史书上的评价都是贤良。

    将刀架在百姓脖子上治理百姓,算什么贤良?

    真正的贤良那是在君王昏庸的时候可以慷慨赴义的。

    真正的贤良那是能辅佐君王治理出冠以年号的盛世的。

    比如贞观、开元、洪武、永乐等等。

    大宋能叫响的年号有哪一个?

    王曾不知道寇季心中所想,他只对寇季的话深有感触。

    王曾郑重的盯着寇季,“老夫此次单独见你,就是有一番话想要告诉你。如今听了你的一番言论,就更应该告诉你。”

    寇季道:“王公直言!”

    王曾双手放于身前,恭恭敬敬的对寇季一礼,“你和官家处理土地兼并的问题,请算上老夫。老夫虽然年迈,但尚能为百姓出一份力。

    若是你和官家觉得老夫碍事,可以将老夫发配到地方,老夫也想像李迪一样,再为我大宋治理出一处粮仓。”

    寇季见此,吓了一跳,赶忙扑到了王曾身前,“王公,你这就折煞我了。王公愿意冒着得罪天下权贵和豪门大户的风险,陪着我和官家一起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我和官家欢迎还来不及呢。

    又怎么可能嫌您碍事?”

    王曾直起身,盯着寇季,认真的道:“老夫虽然是主动入伙,但也有一个条件。”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王公,我们做的是为百姓谋福的事情,又不是扯旗立山头,还入伙?

    你猜官家听到此话,会不会骂人?”

    王曾并没有被寇季的俏皮话逗笑,而是盯着寇季正色道:“能不动刀兵,尽量就别动刀兵。若是非要动刀兵,你和我皆可杀人,也皆可承担恶名,唯独官家不能。”

    寇季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初入朝堂,知道维护官家声誉的重要性。”

    王曾跟着叹了一口气,“我们承担恶名,若是闹出了大麻烦,官家还能想办法兜住。可若是官家担上了恶名,那就没人能兜得住了。”

    寇季点头道:“我懂我懂……”

    王曾感慨道:“老夫给人当的大半辈子先生,到头来却被你小子给教育了。以前总觉得你小子不学无术。如今才知道,你小子有大智慧,有大学问。只是你的智慧和学问不在书里。”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你就别奉承我了,我有什么学问。”

    王曾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有没有智慧,通过寇季的成就就不难看出。

    有没有学问,看一看寇季做的事情就知道。

    寇季明显有智慧、有学问。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有一颗为百姓谋福之心,其中不参杂任何私利。

    寇季见王曾又是发笑,又是摇头的,就知王曾心里认定了他有智慧有学问。

    他也懒得狡辩。

    因为没有用。

    寇季在王曾笑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问道:“王公啊,你说说,官家突然派遣你到辽阳府来,又让你代他传旨,将王爵的仪仗赐给了我们,却不赐给我们其他的,官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王曾听到这话,笑着道:“等你到了保州,你就知道了。”

    寇季一愣,沉吟着道:“官家难道是要……”

    王曾不等寇季的话说完,就幽幽的道:“人不能太聪明了,太聪明了容易浪费别人一片苦心。”

    寇季尴尬的一笑,赶忙转移话题,“朝廷派遣的辽阳府等地的知府什么时候能到?官家招募的兵马什么时候能到?”

    王曾盯着寇季没有说话。

    寇季坦言道:“他们要是赶六月也到不了,那他们今岁就没办法种出一粒粮食。到时候就要朝廷养着他们。”

    寇季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那些兵马。

    当然了,在兵马抵达之前,官员们得先到位。

    不然没人管理百姓。

    分配到各地的禁军将士倒是能暂管。

    只是他们终究不如那些牧民之官懂得治理百姓。

    王曾沉吟了一下,缓缓的叹气道:“你可是给朝廷出了一个大难题啊。朝廷现在都已经无官可派了。

    为了给此地凑足了官员,官家将文昌学馆内的学生给抽空了。

    你祖父为此没少进宫去找官家麻烦。

    官家避而不见。

    你祖父就跑到了太学和国子监去抢学生。

    但凡是在国子监和太学内表现稍微出众一点的,都被你祖父给强行绑到文昌学馆里去了。

    太学祭酒和国子监祭酒是敢怒不敢言。

    每日里只能去找官家哭诉。”

    寇季听到这话,乐呵呵笑道:“官家还真是会挑人,文昌学馆的学生,出仕以后,比太学和国子监的学生好用多了。”

    王曾盯着寇季道:“官家不仅抽调了文昌学馆的学生,还抽调了一部分朝中官员。”

    顿了一下,王曾沉声道:“张知白便在此列。”

    寇季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张公?官家罢了他参知政事?”

    王曾摇头,道:“官家向我们三人透露,说你还朝以后,有意让你迁入政事堂。你入政事堂,我们三个人当中,必然有一个人得给你腾位置。

    吕夷简是肯定不会给你让位的。

    老夫现在离开政事堂,有些不甘心。

    倒是张知白洒脱。

    他在知道了此事以后,主动找官家请辞。

    官家答应了他辞去参知政事的官职,但是并没有放他告老。

    而是任他为东北诸府巡察,坐镇上京城,督官东北民政。”

    “诸府巡察?”

    寇季有些意外,“几品官,什么职能?”

    王曾笑着道:“官家特赦的,不长设,唯有用到的时候才会设立。张知白应该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常驻一地的巡察,正二品的官,巡察各地民政,拨乱反正。”

    寇季缓缓点头。

    就是一个权力更大一点的钦差。

    大宋如今治理下的府诸多,最遥远的地方距离汴京城有万里之遥。

    朝廷难免有鞭长莫及的时候,确实需要一个此类的职位,时不时的到地方上巡察。

    寇季笑着道:“有张公坐镇此地,那我就放心了。”

    王曾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张公对你可不错,对你家那个崽儿更好。你抢了他的位置,你还笑得出来?”

    寇季淡淡的笑道:“我未必抢的是他的位置。”

    王曾一愣,微微瞪大了眼。

    寇季低声一笑。

    二人皆没有说话。

    但是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心思。

    参知政事的位置既然容不下寇季。

    那就只能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了。

    寇季要抢,抢的也是吕夷简的位置。

    二人聊完了正事,又说了一些私话。

    到了入夜以后。

    寇季在辽阳府城主府,举行了一场接风宴,为王曾接风洗尘。

    邀请了种世衡等人一起参加了宴席。

    众人心里都高兴,所以喝了个酩酊大醉。

    期间,王曾吟了一首诗。

    种世衡即兴做了一首。

    高处恭鄙夷种世衡做的诗太粗俗。

    双方动了拳脚。

    到最后,朱能等人也被扯了进去。

    寇季也没能幸免遇难。

    于是乎。

    次日。

    起床以后。

    寇季盯着一个熊猫眼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谁打的?!”

    寇季面对着种世衡等人,厉声质问。

    种世衡等人无人应答,纷纷装聋作哑。

    “行了,昨夜大家都喝了一个酩酊大醉,又没有仆人在,也没有其他人伺候,根本没人知道。

    只要人家不承认,你永远抓不到凶手。

    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吧。

    官家可在汴京城里等着你们呢。”

    王曾出来从中说和,寇季才放弃了追查殴打他的真凶,吩咐种世衡等人下去整顿兵马,准备班师回朝。

    种世衡等人在打仗之余,将辽地和高丽洗劫一空。

    所以他们在班师回朝的时候,所携带的财货就有点多。

    有多少车没数,各式各样的值钱的东西,以及金银财宝有多少,也数不过来。

    唯一能数过来的就是押送那些东西的将士。

    五万。

    整整五万将士。

    搭配了足足三万多俘虏,才勉强将那些东西全部装车,并且押送上路。

    王曾看着那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呢喃自语,“我们还在汴京城为国库空的跑耗子发愁,你们却已经抢到了足以撑破国库的钱财。”

    刘亨正在跟寇季攀谈,听到了王曾的话,忍不住道:“我之前洗劫上京城的钱财,早已运回了汴京城,不然更多。”

    王曾瞥了刘亨一眼,淡淡的道:“那些钱财正是老夫亲自去点收的,老夫自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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