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适者(第1/1页)永不下车

    “具有了复制的能力,接下来,原始海洋里会发生什么呢

    不难猜测,具备复制能力的那种原始生命,不妨叫做生命吧,从一个分裂到两个,两个又分裂到四个,数量来多,即便因为恶劣的环境而成批死亡,也还是有恒河沙数的后代幸存下来。

    起初,这些复制品和其他的原始生命,尚能彼此相安无事。

    但,随着生命数量的不断增长,盖亚的生物圈,早晚会被不断演化的生命后代完占据,游离态的有机物几乎都被原始生物吞噬、消耗,没有机会拼凑成新的生命体,诞生原始生物的初始条件也就不复存在。

    从那一刻起,生命就注定胜出,成为生物圈里唯一的生命形态。

    原因很简单,因为生命能繁衍,源源不断的补充各种天灾的消耗,而其他的原始生物却再没有诞生的条件,随着恶劣环境的摧残,早晚有一天会彻底灭绝。

    达尔的进化论,第一次的演绎,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形。”

    “”

    阿尔贝雅卡尔的话,围绕着“繁衍”展开,然却模模糊糊的窥见了一丝线索,他绞尽脑汁思考着,想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繁衍,现今认为是生物的一个基特征,竟然不是最初就有的

    以此类推,难道

    “你似乎想到一点什么了?

    没关系,我接着下去,看和你想的是不是一样。

    关于繁衍,刚才的分析过程,我们看到了什么,一面是自然选择的普适性,另一面也明,今天所有生命共有的特质,并不见得就是从原始生物开始就存在,繁衍是如此,衰老,其实也是如此。

    刚才我讲到生命的后代一统盖亚,而其他原始生物陆续灭绝,表面上,生命的演化似乎十分成功。”

    话到这儿,雅卡尔从椅子上探身,喝了一口水。

    “然而,生命获得复制的能力,进而取代其他一切原始生命的过程

    是意味深长的。

    然同,你不妨想一想,什么叫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命从第一次生存竞争中胜出,凭借的是什么,是比其他原始生命都活的更久,还是靠不断的繁衍、扩张种群的数量?

    答案不言自明,不仅如此,从那以后,生物圈的竞争就锁定在了繁衍上,谁繁衍能力强、后代的数量多,谁就能在生存竞争中幸存。

    生命进化的向,没有目标,没有规划,一切凭环境的压力来选择

    而生物圈的第一场竞争,结局就注定了以后的一切规则,比拼的不是寿命,而是繁衍的能力。”

    “您是,用进废退”

    “差不多是这样,如果,你没误解这一词汇的话。”

    用进废退,原是一种错误的演化,在化论出现后,又被用来形容生物进化的表观结果:

    有利于适应环境的突变被保留、强化,无益于适应环境的性状则退化、消失,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意思。

    退化,消失

    思维敏捷的然,很快想到了“衰老”的对立面,不禁有些心寒。

    而雅卡尔还在侃侃而谈:

    “既然是比拼繁衍,而不是谁活得长,白了,如何避免衰老这种自然界里司空见惯的现象,根就不是生物进化的一个向。

    早期的原始生命,包括最终胜出的生命在内,或许是不死的,它们近乎于永存,一直到今天,绝大多数的单细胞生物也仍然如此,除非被环境消灭,或者分裂,否则就会好好的活在培养皿里,永生不死。

    然而维持不死,好比岩石不被风化,需要消耗一定的物质、能量,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这种能力,注定会因为对竞争毫无帮助而逐渐退化。

    譬如,我们都知道,低等的生物自身修复能力强,海星被撕碎后,会变成好几个海星

    而到了人类,却绝不可能在失去一根手指后,还能长出新的来。

    同样是所谓永生,维持一个细胞,和维持五十万亿个细胞组成的身体,难度根天差地别,只可惜,世界上的所有生物,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几乎从未被拷问过这一点

    复杂生物的衰老,就成了一种无法避免的宿命。”

    宿命,听起来很晦暗的一个词,阿尔贝雅卡尔完后沉默了片刻。

    然也在沉默。

    过了一会儿,抬手看看表,雅卡尔才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时候不早了

    回去吧,然同。”

    清晨,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一大早照例起床,早读完毕,然坐在电脑前随意浏览新闻。

    今天是周末,没有课,不过对然来,也只是在课堂上、还是在寝室习的区别。

    至于每天的三十分钟上时间,他的动作也很迅速,先浏览一遍数据引擎抓取的重大新闻、科技成就,然后再练习写代码、调试程序。

    不过今天,看新闻时有点心不在焉,然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他停下了鼠标。

    “衰老”,一切复杂生物都无法逃脱的宿命,原因竟然是这样,仅仅因为“没有进化选择的压力”,简直太嘲弄,不是吗。

    以前思考问题时,然也曾有这样的一种思路,生命的衰老,似乎和自然界的很多现象有相通之处。

    风霜雨雪的作用下,巨石不断风化、崩解,最终化为一片细碎的砂砾。

    结构如此单调、粗糙的物质,都有消亡的一天,又怎能期待复杂之极的生物体能永不衰老?

    正如一道难题,多少年未考,所有人都忘记了最初的答案。

    又或者,从来就没人做对

    屏幕上,“出租车司机聚众抗议,要求禁止自动驾驶汽车上路”的一则新闻,然匆匆扫了几眼就关闭掉。

    前天午后,阿尔贝雅卡尔老师的一番话,新的讯息,让然有些迷惘。

    衰老,究竟是不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雅卡尔的解释非但没正面回答,还让他意识到,这种问题的答案似乎只能是一个“不确定”。

    科的边界到此为止,是吗,大概还没能力照亮界外那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