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当年道义,今何在(第1/1页)太上九清天

    ()    回廊的墙上挂着灯火。    推门便见一道身影正伛偻着来回踱步。    靠近士的时候才见得分明。    那是一个老妪,孱弱得仿佛不论何时都会摔倒。    是普通的画面。    只是那双鞋子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就算隔了一层墙壁也听得见。    这让士心中难免生出不快。    “这位老人家……”他张口欲叫住老人。    而老妪也的确是停下了脚步。    只是转身,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士,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贵儿怎么还没回来……”她口中呢喃,伸手抓住士的衣襟,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却仅仅维持了片刻,便垂下了头,颇为懊丧地长叹,“你不是贵儿……不是……贵儿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老人家,贵儿是谁?”看着面前老妪的样子有些惨淡,那些斥责的话语在出口的瞬间被他咽了回去,虽老人大半夜在回廊里走动发出那么大的声响,的确也有欠妥之处。    但好在和心中预料中外边可能的情况有所偏差。    外面只有一个老人。    这让士安心了不少。    “贵儿……是我孩子,他过晚上会早些回来的,怎的现在还没有回来……”老人的话语,将士心中的疑惑解开。    原来不过是一个等待自己孙子的老妇。    他心中不禁感慨。    那位唤作贵儿的人,竟是将自己的母亲独自留在此处那么久。    “老人家还是去房间里等吧,这外边冷,若是染上了风寒可就糟了。”    “哎……好,那就进屋去……”    老妪虽然嘴上如此着,但那双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回廊尽处的阶梯。    她仿佛还在期盼着回身之前,会有一人从阶梯上出现。    只是可惜,直到士目送对进屋,都未曾出现一人。    “这下为人母,还真是可怜……”    士心中颇为感慨。    但这夜里也少了许多杂音干扰。    一路奔波许久,躺在床上闭眼,片刻便睡过去。    ……    也不知少女夜里究竟去了何处。    只是早晨吐纳的时候察觉到紫气有部分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待睁眼时,却发现少女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来去悄无声息,好在士已经习惯。    “看兄的样子,昨夜睡得还算不错。”    “自然是不错,不过白姑娘昨离开的时候的那几句话可是害人不浅。”    士脸上笑容不减。    只是语气颇具责怪之意。    “不知白姑娘昨夜在何处?”    “就我这般样貌,只消在路边招手,又有哪个男子不愿将我请回去住一宿!”    少女得意地挺了挺胸。    士轻咳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回她。    一双眼睛扫了少女身,却是心中有些嗤笑。    虽样貌的确是清秀,但终究年纪还是太了一些。    似乎察觉到了士眼神中的意味。    少女面色猛地一变。    “兄心里正想着的西还是莫要继续下去的好,虽这幅样子看上去了些,但如今这般样貌不过是伪装,兄又是如何知晓,每日所见到的我不是幻觉呢?”她指尖在士腹一点,抽走了属于她的最后一点紫气,满意地闭上了眼,“这世间危险,我就没有什么保命的手段,自然要将自己伪装得好一些。”    “原来如此,白姑娘聪慧。”    没有在这一话题深究。    待收走士一半的紫气,少女便折身欲离开。    并没有继续跟在士身边的意思。    “白姑娘要去何处?”    “兄莫要继续过问,不过是去拜访几个朋友,若是此处有续命之法的线索,也一定会告诉兄的。”少女合上门,门后的声音渐渐孱弱,“如今兄便定居在此处,想来要寻兄也不是什么难事……”    门外许久听不见声音,想必是已经离去。    ……    正衣冠,修面容。    如上诸事完毕,便要出门。    客栈的掌柜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    趁着早晨递给士两个热乎的包子。    士想拒绝,但听分不取后,便也欣然接受。    在街上绕了几圈,眼看着街道两侧的屋舍竹简变得华丽。    最终士站在一座外表华丽的巨大院落门前。    正门上一块牌匾,刻着一个大大的“李”字,而在这一字之下又有四个字——英侯世家,一看便是有来头的人家。    那院落门口分别各站着四名穿着朴素衣物的家仆,他们的腰间系着一把未出鞘的短剑,只是腾出一只手放在剑柄,看架势只消有半点风吹草动便会暴起。    而事实上,就在士一只脚踏足第一节阶梯的瞬间,便有其中一名家仆拔剑直指着士的咽喉,低声喝道,“什么人!此处乃李府,闲杂人等莫要再向前,若是再敢向前一步,就地格杀!”    “这位大哥稍安,家父乃李大人旧识,此番只为拜访一二,这是当初家父手书,还请……”    士话音未落,却见对已经一剑挥下。    将他一缕黑丝斩落。    “李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成,若是你家大人真的与家主旧识,还是请你家大人亲自上门罢!”    “家父已经身故,实在是……”    “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别呆在这里碍事,给我滚!”    又是一剑,毫不留情地朝士斩下。    士侧身闪开,冷眼看着那家仆。    唯独他一人动手,守门的另外几人仿佛根就没有看见士。    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偏转分毫。    李家!    士的眼中闪过不甘和屈辱,但又无可奈何。    那位家仆得其实很有道理。    家父已死,自然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关系的了。    就这样寻上门,也只会让对徒增烦恼。    只是他也有必须如此做的理由。    孤身来到青州,若是没有一点关系靠山,想要从此次大考中获得名分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多少的书生怀才不遇,最终便栽在了大考中。    他是知道的,所以只能努力寻一个帮得了他的人。    李家不行,那就再换一家。    当初自己的父亲对那些人恩义,总有几人是记得那份恩情的吧。    ……    “在下……”    “滚!此处乃将军府邸,人休要驻足!”    也不知道在这一代拜访了多少的人。    被推挤,被斥责,甚至其中还有一人将士手中的书信撕碎。    总算有几家人家愿意一观那书信,但最终还是有家仆将书信摔在他的脸上。    并未亲耳听见府中主人的话,但也从那些家仆口中得知他们当时的反应。    “当年之事休要再提,此番若是再作纠缠,休怪老夫大义灭亲!”    “老夫一生行的端坐得直,何曾认识你这孽种!”    经历的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期之中。    只是当真正经历这些的时候,心中却难免有不快。    当年恩义,看来是已经没有了。    如今自己能堂堂正正地走在路上,继续活下去……    似乎已经是他们对自己的仁义。    原穿得体面,但现在历经了风尘,反倒是有些面容憔悴。    心中的那些许念头已经放弃。    将家父的书信丢弃至路边角落。    他的心里似乎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到头来在青州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既然如此……便在青州靠着自己,闯出一份名堂吧。    心中斗志燃起,正想着马上回到客栈。    却见一顶轿子从路中间经过。    是普通的富贵人家轿子,只是那轿子却在士的面前停住。    士扫了一眼那顶轿子,却见抬轿子的人停住,将轿子放到地上。    从轿子里走出一人。    是一个老人,一身紫色锦衣,身材倒是干瘦。    白须微微翘起,头顶上戴着一顶朴素的帽子。    那人见到士的瞬间,却是忽然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    “这……这不是世侄嘛,怎的到了这里!”    “您是?”    “我是你周伯,还记得吗?时候经常带你出去玩儿的周伯!我家里还有一个与你年纪差不多大的闺女,你们时候玩儿得开,我与……咳咳,总之还记得吗?”自称周伯的老人脸上带着殷切之色,“当年你父亲可是给足了我好处,如今想来,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唉,实乃妒英才……”    而士心中仔细回想了一下,却也觉得对眼熟。    时候带他出去的人不少,但真正印象深刻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人。    想了许久,还是想起来了对身份。    应当是一位员外,乃青州的豪门之一。    当年的确与家父有一些联系。    不过联系也并不像对的那般紧密,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士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有一年士诞辰,他送来了一件玩物。    至于是什么玩物,就记不大清楚了。    “周员外。”士恭敬地拂袖行礼,心里也不禁有些激动。    “世侄行这大礼作甚,今日……今日你周伯还有事情,明日还望世侄来我府上一叙如何?对于世侄家里发生的事情,周伯也觉得颇为遗憾,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既然活到了现在,便安心向前看就是!”    “多谢周员外。”    “不知世侄来此地作甚?那么多年过去了,还以为世侄早就离开了青州。”    “一年后青州有大考,想搏个功名。”士笑着道。    那周员外微微点头。    “博取功名自然是极好,不过世侄,有些时候目光不能那么狭隘……时间差不多了,世侄我们明日再续。”    周员外并没有马上与士深谈,反倒是相约明日。    虽然心里有些许失落,但士还是再次拱手。    “多谢周员外。”    “明日见,周伯府邸就在这条道的南边,很容易寻到的。”    听着声音渐渐远去。    士的心里,却是更加激动了。    明日。    他很期待明日到来。    这世间总有那么几个人不忘道义。    士脸上的笑容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