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天外有天(第1/1页)宦谋

    许力很jǐng惕地四下张望一番后,在孟谨行跟前小声说:“梁大山清醒时跟喝醉时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哦?”孟谨行大脑中的弦立刻绷紧了。

    许力朝他肯定地点点头,又将声音压低一些道:“他没得喝醉的时候,经常说梁小山的死肯定和姜家人有关,是姜炳才没有当成村长怀恨在心,更是为了把雷云谣赶出小凤山,把已经疯了的梁小山逼死,好让梁家人记恨雷云谣。”

    孟谨行双眉紧锁,分析许力这些传言中的真假。

    人们常说酒后吐真言,实则酒后之言是否真实会因人而异。

    孟谨行自己有不少醉酒的经历,实际上,除了彻底失去意和失去意识前的那个模糊阶段,往往大部分人的头脑仍是清醒的,说出来的话并非一定就是真话。

    但梁大山酒后说的话,与梁坤母子的对话不谋而合,那就说明他当时的意识已经进入模糊状态,jīng神不受控制地说了真话。

    那么,他清醒时那些南辕北辙的话,显然是有意而为,目的是针对姜炳才。

    他总算清楚梁家人的动机了,兴奋让他不由自主地双掌轻击。

    “孟主任?”许力对孟谨行忽儿沉思,忽儿兴奋感到好奇。

    孟谨行笑笑,拍拍许力的肩膀说:“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不等许力反应,就挥着手离去。

    他的确为今晚意外的发现兴奋,因而更希望尽快平复心情,考虑如何进行下一步。

    梁大山的话从侧面印证了孟谨行的想法,梁敬宗再三要求他查证梁小山的死因,并不是梁敬宗不了解这宗家务事的真相,而是他想借题发挥打击姜家。

    对梁敬宗而言,梁小山即使死了,也可以发挥最后的作用。

    想到梁小山,孟谨行忽然一个激灵,立刻转身跑回许家。

    许力看到去而复返的孟谨行,极为诧异地看着他。

    “许哥,刚才你说梁小山那晚上小凤山发现了雷云谣的秘密,你知道是什么秘密?”孟谨行单手撑在门上,急切地问。

    许力叹口气说:“就是她挖假坟的事。”

    孟谨行大为吃惊,“梁家人早就知道她装疯卖傻,你也知道梁家人清楚这事,竟然还帮着她再搞一次?”

    他真正吃惊的不是雷云谣借梁小山装疯一事装神弄鬼,而是梁家人明知她也装神弄鬼,竟然还如此配合地不再争抢小凤山的承包权!

    许力说:“我也跟云谣说不妥了,但她坚持,还说梁虎一定会为了保住梁家人的面子,把儿子装疯的事烂在肚里,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儿子与兄弟的婆娘勾搭,自然也不会拆穿她。”

    孟谨行一直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弱,但这时,他才发觉天外有天。

    不仅梁敬宗等梁姓人一直在演戏,雷云谣也是真真假假,都在为各自的利益算计对方,竟然到了环环相扣的地步。

    雷云谣料定梁虎不会拆穿自己,逼使梁家与姜家一起退出小凤山承包,而梁家人表面退出承包权的争抢,暗底下却动用公器来对付雷云谣。

    他却求功心切,没有仔细体会梁敬宗对三方合作的真实用意,直接掉进梁敬宗的圈套,差点让雷云谣被赶出小凤山。

    纵观梁家人与雷云谣的表现,姜家倒是显得很平静。

    孟谨行既不知道他们是否了解梁小山、雷云谣装疯的真相,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了解梁家人与雷云谣之间的暗斗。

    他记得自己按姜庆chūn的要求看望雷云谣后打电话汇报,姜庆chūn大嗓门里透出的声音平静无比,除了一再嘱咐他要多关心雷云谣的情况,别的再无一句多余。

    似乎只要梁家人没有独占小凤山,其他谁来开发,姜家人都无所谓。

    坐山观虎斗!

    孟谨行暗想,姜家以静制动,远比梁敬宗更高明。

    离开许力家回到村委办公室,孟谨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父亲给他上的第二课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里。

    这些rì子,他内心一直在挣扎,对于是不是找个机会让姜家兄弟知道,梁敬宗要用梁小山的死做文章,他还是有不少的顾虑。

    这种举棋不定的背后,固然有难以狠起心肠的因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始终不了解梁小山的真实死因。

    即便现在他终于知道梁小山是怎么死的,却仍旧没有十足的把握让梁坤说出真相。

    ……

    次rì,雷云谣从申城回来,孟谨行按二人事先在电话中的约定,前往长丰,准备下午与她在县畜牧局碰头,同去执法队递交重新补办的手续。

    一大早,他就带着让许力准备的野味,搭班车去了县里,先找了徐旸,说是来办事,顺便给他带了点东西。

    徐旸在传达室看到野味,脸上惊喜,连连说孟谨行真是有心。

    孟谨行忙说应该的,继而又表示,还有一份,请徐旸代为转交钟部长。

    徐旸定睛看了孟谨行一阵说:“东西先放这里。你既然来了,不妨自己跟她说,正好也汇报一下你近期的工作和思想。”

    孟谨行正中下怀,便说:“那我现在去?”

    “我先给她打个电话,如果方便你就上去。”徐旸说着就与孟谨行一起回自己办公室,给钟敏秀打了电话,得她应允后,把她办公室的位置告诉孟谨行,让他自己过去。

    年届不惑的钟敏秀,坐在办公桌后面端着严肃的表情,虽然说话依然客气,但与上一次在私下场合找孟谨行谈话明显让人产生距离感。

    谈话很简短,钟敏秀问了他的近况、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以及工作上的困难等等,又让他安心工作,多为桑榆作贡献。

    孟谨行一一回答,只字未提桑榆的姜梁之争,倒是重点提了村长的选举方案,请钟部长从组织工作的角度,为他提点意见。

    他进门后的一系列态度,让钟敏秀很是满意,尤其是向她请示选举方案这一举动,不但委婉表明了工作困难所在,又没有把桑榆的矛盾公开化,而且也恰当展示了他本人的工作思路,的确是个人材。

    钟敏秀沉吟稍顷,向孟谨行提了两个建议,前者可有可无,后者极其重要。

    孟谨行对两条建议一视同仁,立刻表示他会认真考虑钟部长的建议,回去后向何书记汇报,尽全力作出调整和安排。

    听到这样的话,钟敏秀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容,认定孟谨行不是一个恃才傲物的年轻人,而且知道在桑榆应该和谁保持步调一致。

    她点点头,又似乎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夏处最近还好吧?”

    孟谨行并不知道夏明翰的近况,但他回答得模棱两可,“到桑榆以后工作太忙,我一直没时间与夏叔叔直接联系,也没机会把您的问候带给他。不过,听我爸在电话中说,夏叔叔最近虽然也忙,但一切都好。”

    钟敏秀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抬手看了看时间,孟谨行立刻站起来告辞,并说有点山里带出来的野味和山珍,放在传达室了,请钟部长下班的时候不要忘了取。

    钟敏秀闻言也站了起来,说孟谨行太客气,下次直接来就是了,不要再带东西。

    说话间亲自己把孟谨行送出门。

    孟谨行回到徐旸办公室,说干脆约李红星他们一起吃午饭。

    徐旸当即赞成,一通电话打出去,几个兄弟中午只有李红星是zì yóu身,于是就三个人搓了一顿,饱食野味。

    席间,徐旸接了钟敏秀一个电话,三人也聊了不少桑榆和观山姜梁两家的问题,孟谨行觉得这餐饭吃得受益匪浅。

    下午一点,孟谨行准时与雷云谣碰头。

    事情办得很顺利,局长石男生亲自接待了他俩,还当着他们的面,狠狠批评了沙玉海和韦陀。

    雷云谣一直冷脸不说话。

    孟谨行对雷云谣此番有恃无恐的态度,以及石男生批评下属的一番惺惺作态,都是心存疑惑,似乎一切解决得不费吹灰之力。

    但他还是压下疑惑,打圆场称沙玉海和韦陀是职责所在,现在手续全了,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识,晚上由他请客,希望石局、沙队和韦哥赏光。

    石男生看雷云谣一副不屑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悦,觉得面子总算是给过了,没必要再陪这个自以为是的女娃子玩下去,找个理由直接推了孟谨行。

    沙玉海和韦陀是石男生的得力干将,领导说不去,他们更不会说去。

    孟谨行只得作罢,告辞出来,他忍不住劝雷云谣:“小雷,女娃子做生意不容易,以后你还要和他们打交道,能栽树就千万别树敌。”

    雷云谣轻哼道:“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再说了,韦陀这种老流氓,我是宁树敌也不能让他开染房!”

    孟谨行苦笑摇头,人生在世,怎可能尽遇上好人?

    “哎,来都来了,我俩吃完晚饭再回桑榆吧?”雷云谣没时间将心思浪费在韦陀这种人身上,她现在就想和孟谨行单独多待会儿,这样的想法跳出来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只觉得嗓子干涩粘连难以再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