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零陆章 解毒症(第1/1页)国子监绯闻录

    翌日,彤云风吹散飞,冬阳不艳自暖,红梅满染胭脂,家雀啾唧不住,连那整日里躲耳房打瞌睡的绿鹦鹉,也在雪地里忘乎所以的蹦来跳去,俗道乐极生悲,那灾祸便从天上来,趴卧梅枝间许久的黄狸花猫儿虎视眈眈,倏得一跃而下,伸长圆厚肉垫的梅花爪,直朝觊觎数月的猎物抓去。

    待那绿鹦鹉有所察觉时,为时已晚矣,它倒有气节,不躲不闪,昂首挺胸,生当作鸟杰,死亦为鬼雄,有何所惧。

    忽听“砰”的沉闷一声响,旋而是狸花猫儿凄厉尖叫,绿鹦鹉眼睁睁看它失了偏颇,落地后朝南逃窜的瞬间没了影,雪地里躺着一颗红皮花生米,它上前啄起吞下肚,飞来廊前吊架上站着,沈桓嚼着花生米,穿一身簇新的石青棉袍,鬓角光整,意气风发,一副人逢喜事神爽的模样。

    采蓉和翠梅打起帘栊从房内走出,看见他福了福身见礼,他连忙拱手作揖回礼,采蓉嘻嘻笑过,沈桓颊起暗红。

    绿鹦鹉忽然苍凉的叹息一声。

    沈桓斜眼睃它,粗着喉咙低嚷:“鸟嘴吐不出象牙,不听不听我不听。”

    那绿鹦鹉才不管你听不听,着沈二爷清润嗓音,温和道:“色界轮回总是空,万缘纷扰欲为宗。凡心一人**阵,似溺无边苦海中,沈桓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沈桓不禁打个哆嗦,这妖物难道真成了不成。

    再房内事,钱秉义正替田姜看脉息,左手脉凝神听息半刻功夫,又换右手脉,反复细诊后才道完毕。

    沈泽棠也不急着问,先陪他吃热茶,问道:“听闻先生游历至吉安,且去与萧神医一会?他如今可安好?”

    “一会?”钱秉义撇撇嘴:“我才懒得同他一会,他四处败坏我的名声,我医不如他,妻不如他,就好显摆吹嘘,对朝臣阿谀奉承,溜须拍马,龌龊之言难以入耳。我要去医他心病,顺带羞辱之,我医不如他,沈夫人的蛊毒他束手无策,还不得我亲自出马妻不如他,那般乡野泼妇不要也罢!”

    沈泽棠瞟了眼他面上大片青紫,钱秉义也无需他问,自个竹筒倒豆子述来:“礼君子动口不动手,医者更应以此为鉴。哪想萧乾这个医界败类,嘴皮子功夫不如我,恼羞成怒竟饱拳相向,想钱某岂是任人宰割之辈,自然要同他龙争虎斗拼个你死我活,眼见乾坤定胜之际,杀出他那个凶婆娘。”

    他轻摸额头龇咧嘴:“果然唯女子和人难养也,若不是念她女流之辈,我岂会如此凄凉惨状,是以痛下决心,要娶一房妻室,沈二多替我留意,只需好勇擅斗即可,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不回还。“

    沈泽棠有些哭笑不得,暗忖还是闲话少叙,正事要紧,遂沉声道:“先生听诊吾妻脉息后,她的蛊毒可有痊愈,不知丧失的记忆是否还能寻回?”

    田姜一直坐在桌前安静无语,听得此时才抬起眉眼,期盼且紧张地看向钱秉义。

    钱秉义神色显得严肃,他拈髯:“依沈夫人的脉息沉伏,脉跳流利而不涩滞,脉率似数飞数之动象,圆滑如盘走珠,乃是喜脉之症。”

    沈泽棠暗自握住田姜的手,满面愉色:“先生所言非虚,昨已请蒋太医把脉过,吾妻怀胎二月不足。”

    钱秉义道声恭喜,接着:”只是才听胎息之脉,以脉辩男女,虽男女脉同,唯尺各异,阴盛阳衰,左主司官脉急顺男,右急顺女,吾听来或细弱紊乱,或浑混同跳,难以分辨左右伯仲,或许胎月太之故,待再过两月余,我来听脉,定会大显易辩男女。“

    沈泽棠摇了摇头:“吾并无重男轻女之思,此倒暂可搁置,只是她的蛊毒之症还请先生知无不言。”

    钱秉义默了稍顷,沉吟道:“她趋附蛊毒的平常脉被喜脉遮掩的严实,我实难以再断,不过蛊毒必要翻之尾页有提,阴阳交合蛊“以血为引,以情为蛊,只因用情至深难以割舍,誓要生死轮转黄泉不改,此为大险大恶、置死地而后生之蛊,若要解除必要清其血引,断其情念。据我之判,女子怀胎乃阴阳交配正果,胎生血脉溶于母体,有清血之功,而喜脉拨动则明女子覆水难收之志,是恩断义绝根,如此而言,沈夫人的蛊毒或许因胎生已解矣。“

    田姜听得悲喜交集间杂着不敢置信,这令她生不如死的蛊毒竟是由自己的孩子来救她麽?!

    眼儿汪汪地看向沈泽棠,沈泽棠懂她的心意,温声道:“钱先生医术,在这世间无人左右,他能有此定论,必**不离十。”又替她轻拭去泪水:“我和钱先生还有旁的话谈,你去外间盥洗脸面,稍后再进来罢。”

    田姜出了外间来到廊前,冬阳难得这般烘晴,融化的雪水顺着青瓦屋檐嘀嗒嘀嗒,她不觉轻抚着腹肚,唇角勾起笑容,虽还平平,可已让她爱到不行。

    沈桓抖落着浑身的鸡皮疙瘩。

    田姜看他两眼,忽起了兴致,偏着头好奇地问:“听你红鸾星动,心想事成,可是真的?”又扯扯他身上的袍子,由衷赞道:”可是喜春专替你缝制的?穿着真神呀!“

    沈桓先还一脸戒备,道她要甚麽戏谑嘲笑之言,却是满耳真诚之语,便把戒备谨慎放下,微红着脸:“是昨日晚间在九曲桥时,偶遇喜春她娘转交的,年尽开春时,喜春要从府里放出去,她心向着我,想许配我为妻室。”

    田姜笑着颌首:”你必是十分愿意的,否则不会收下并穿上这袍子。“

    沈桓挠挠头道:”我性子率直鲁莽,女孩儿娇性的伺候不来,喜春脾性和气,言行端正,处事沉稳,心地犹为纯良,我很早钟意她,只因听她钦慕沈容才作罢,如今即然她主动示好,我岂有不应的道理,自是满心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