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叁零章 奉茶记3(第1/1页)国子监绯闻录

    “虽不嗜甜,少吃亦可,习俗总要遵的。“沈二爷这般着,已舀了一勺粥吃进嘴里。

    沈老夫人急道:”吃一口便好!”朝田姜瞅了眼,田姜察其意,抿着嘴儿去端热腾腾的面条子,却被沈二爷阻了:“当心烫着,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来。”即伸长胳臂端过。

    他语气还算温和,身上却昭显不怒而威之气势。

    这话是何意崔氏几个心一提,便是田姜把甜粥送到她们面前,那笑容也显得有些拘谨了。

    待用过饭,吃过香茶漱口,丫鬟来禀,奶娘带着姐来请安,田姜这个是知晓的,沈二爷膝下有一女,名唤沈荔,为原配所出。

    她不过**岁的模样,梳丱发,未戴钗环,两三朵新折的红菊花簪于髻间,穿葱白绸衫,水红洒花比甲及一色的裙子,面容尚,与沈二爷并不太像,田姜已大体辨出原夫人梦笙的相貌,应是雅而不俗的。

    她先给沈老夫人及沈二爷问安,再至田姜跟前跪在软垫上行拜礼,低唤了声:“娘亲。”似乎很害怕,眼神怯生生的。

    田姜朝她温善的笑了笑,递上一副耳环,知晓如沈府这般甚么翠羽明珰没有,她若给的寻常倒让人觉得敷衍了事。

    沈荔看着那对耳环,玲珑致,上好银料用蟹爪笔雕的莲花样儿,最巧蕊心各嵌一个红豆,色泽十分鲜妍。

    她看着其实是喜欢的,犹豫一下才问:“这是熬八宝甜粥里的那个红豆麼?”

    田姜让她到身边来:“此红豆非彼红豆,人常借此物抒思念之情。这两颗得来也有奇缘。”顿了顿,看一眼沈二爷似笑非笑的样子,再观沈荔眨巴眼睛正等她,连沈老夫人及崔氏都听过来。

    她只得继续道:“远在南国的庆王府邸,不知何年何者种的一株红豆树,从未开过花,你爹爹数月前途经他处,竟一夜间花满枝桠,如雪盛绽,然落英后荚内不见果,苦苦搜寻才得这两枚,庆王便将它赠给你爹爹,你爹爹有诗云,春深红豆数花开,结子经秋只两枚。可应沧海扬尘日,何记仙家下种时。”

    “这是神仙种下红豆树结的果麽?”沈荔目光又惊喜又期待。

    田姜一时语塞,朝沈二爷暗瞟去,沈二爷噙起嘴角,不是挺能胡八道麽,这会倒不晓得怎麽收场了!

    不待他开口,沈老夫人先笑道:“自然是神仙种下的,否则怎会多年未开花结果,怎会见你爹爹就花开,且只结这两枚仙豆,恰好能给荔荔做耳环戴,一切机缘天注定,自今日起荔荔有娘亲疼了,这便是神仙庇佑嘞!”

    沈荔嘟囔着想即刻就戴,田姜原要帮她时,却见她捏着耳环去了何氏身边,也就笑笑作罢了。

    几句话功夫,红豆已在沈荔耳边颤晃,同她髻间的红菊花相得益彰,众人皆笑赞美,沈荔蹭到沈二爷跟前给他看:“爹爹觉得红豆好看还是明珠好看?”

    沈二爷摸摸她的头,温声道:“明珠空荡耳后,红豆自在人心,娘亲一片心意,自然比甚麽都好看。”

    沈荔“嗯”了一声,觉得该同这个娘亲道个谢的,暗瞟几眼何氏,嚅嚅得终没出口。

    田姜倒也无暇顾及这些,各房的子弟姐不分嫡庶陆续前来请安,打头的是何氏之子沈庆林,二十年纪,身型清隽,相貌俊朗,同何氏有七分相像,言谈作派自恃稳重,还未娶妻,已有举人功名,终日萤窗苦读备三年后的会试,如今入国子监求。

    他听娘亲讲过二叔母比二叔很多,却不曾想还如此娇媚,与以前的梦笙叔母大相迵异,遂不敢多看,行了拜礼,得一副青白玉五子笔架,恰合他意,其在用的笔架,前些日恰被丫鬟不慎摔成两半,连忙作揖道谢。

    何氏朝他微笑道:“你二叔难得今日有些空闲,有甚问难懂的,还要待何时去?”

    沈庆林心头一紧,不知怎地,他连自己父亲都不怕,就是见着沈二爷莫名的发虚,明明他看上去最是温儒雅。

    直挺脊背上前拱一揖,恭敬地喊一声:“二叔。”

    沈泽棠淡淡地“嗯”了,端起茶盏吃口茶,才道:“今是你二叔母奉茶见亲之日,你我在此谈论问不合时宜。”

    沈庆林顿时脸涨得通红,嘴里嚅嚅:“二叔的是。”即朝何氏看了眼,何氏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沈泽棠见他欲行告退,想了想遂又叫住他,平静地问:“在国子监入得是何堂,授课正是哪位?宿读可还习惯?”

    沈庆林忙答话:“现入得是诚心堂,授课的是刘海桥刘正,白日里在国子监,每晚还回府里歇宿。”

    “这是为何?”沈泽棠蹙眉。

    沈庆林支支吾吾的,何氏便插话进来:”庆林几次三番要去国子监宿读,是我不允,他身子骨薄弱,想调养的健实些再。“

    沈泽棠没有吭声,只把手中茶盏放下,看向沈庆林沉吟道:”论语里仁里,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何意?“

    沈庆林忙回:“四书章句集注中释意,里有仁厚之俗为美,择里而不居于是焉,则失其是非之心,而不得为知矣。”

    “这又该如何解?”沈泽棠继续追问。

    沈庆林额上已覆一层汗珠:“为善必慎其习,故所居必择其他。孔曰里仁为美,意此义矣,夫苟处仁,则朝夕之所亲无非仁也议论之所契无非仁也。耳之所闻,皆仁人之言目之所睹,皆仁人之事,相与磨砻,与渐渍,日加益而不知矣,不亦美乎?”

    田姜挑枚金桃花顶簪锦盒,送给薛氏的女儿沈雁,边笑着受她礼,边听沈二爷同沈庆林话。

    沈庆林解得无错,追求善德定要修正习性,是以对宿住之地必多谨慎,宿住有仁礼之地,朝夕所触及耳闻目染皆是仁德之事、仁德之言、仁德之举,与众相互习彼此传授,每日受之熏陶,术品格才得以渐自增进,为益事。

    田姜明白沈二爷问此之意了。

    注:诗词不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