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陆肆章 蛊毒中(第1/1页)国子监绯闻录

    京城,教坊司,王美儿房。

    绣鸳鸯蝴蝶的大红锦帐蓦得被扯开,秦砚昭眸瞳还留有残欲,却已赤着滚满汗珠的背脊,走近案前取过洁白棉巾子,掬起铜盆里的水盥洗手面,随侧伺候的丫鬟,帮他将身躯仔细擦拭干净。

    半晌功夫,他已穿戴齐整,抬手将月白直裰的衣襟再拨紧些,鼻息间嗅到清爽的皂胰子味,脂粉香不曾沾染半许。

    “这是要走了麽?”帐子里传来妓娘慵懒的问。

    秦砚昭面无表情,仅冷淡地“嗯”了声,丫鬟打起帘拢,他头也不回的跨出门槛去。

    廊下背手立着一长者,头戴浩然巾,身穿蟒衣,脚踏白底黑面官靴,正昂面目光炯炯望着天边的圆月,不是别人,竟是内阁首辅徐炳永。

    他身后跟两个长随,一个持玉骨川扇儿,扑走扰人的流萤,一个捧着黄花梨荷叶型茶盘,盘内放着玉雕的茶盏。

    秦砚昭怔了怔,却瞬时恢复了平静,上前作揖见礼,徐炳永摆摆手,拈髯淡道:”王美儿娇花弱柳,秦侍郎血气刚,既然如般欢洽,怎三催四请你就是不来,可是不给老身面子!“

    秦砚昭便知才房中动静皆被听了去,心底掠过一抹厌恶,面上不动声色,语气恭敬地回话:“徐阁老多虑了,最近工部诸事繁杂,难得分身,再且岳丈似察觉出甚么,常将下官耳提面命训诫一番,便没了闲趣。”

    徐炳永呵呵冷笑两声:“李尚书如此糊涂,即便是京中家资尚可的百姓,三妻四妾、暖玉偎红皆能享,汝等朝中大员作何不允,你毋庸怕他,我替你撑腰就是。”

    “哪敢劳烦徐阁老,下官自有计较。”秦砚昭婉转谢绝。

    前世里,皇帝再如何轮流换,贵为礼部尚书的李光启,倒一直是混得风声水起。

    官场风云诡谲,前途难卜,这或许会成为他最后的救命符,岂能轻易的割弃舍掉。

    徐炳永亦不过随口一提,转而接了侍从手里的茶盏,状似随意问:“你近日里都在忙何事?”

    秦砚昭谨慎低言:“皇帝意欲削藩,知下官擅造火器,命神机营的所有火炮、火铳、火箭、火蒺藜、大火枪、大将军筒、大铁炮等,皆由下官带领工匠主办,并改进原有火器易哑空、出火慢及难射远等弊处,为日后应对昊王的数万兵马作足准备。”

    徐炳永边吃茶边不落痕迹的觑眼看他,半晌才意味深长道:”此次提任你为工部尚书,虽遭皇上批驳未成,你也不用懊丧,他能将火器交与你主办实属不易,心底想必对你已生器重之意,你好自为之,若削藩顺势而成,莫尚书之职,入内阁为辅臣亦大有可能。“

    秦砚昭喜怒依旧不显于色,语气平和的道谢,徐炳永反倒笑了:”若是旁的官员,听我这席话,定会显狂喜放纵之态,你倒是镇定从容,颇有几分长卿沈泽棠的风范,甚好!“

    ”下官与沈大人为人处事相差甚远,他有其城府,我自有胸怀,徐阁老再莫将下官与他相提并论。“

    话里的清傲不遮不掩,徐炳永并未见怒意,倒是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会儿,正欲开口,忽听得帘拢簇簇轻响,烛光下有个人影儿一晃而过,他便不多话了,只是拍拍秦砚昭的肩膀,直朝王美儿房走去。

    秦砚昭又在廊下略站了站,这才撩袍下了台矶,慢慢地朝外走,他心里定是激动和愉悦的,激动的手攥握成了拳,愉悦的唇角勾起笑容,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他从未觉得教坊司上空的明月好看过,然今晚却不同,大如银盆,璨璨生辉,映得满园银海弥漫,琵琶丝竹声隐隐传来,竟如仙乐般动听。

    他不自觉地思念起舜钰来,那个倔强丫头,他只等她回来。

    黄昏时还有圆月挂梢头,谁知才过个把时辰,已是阴霭漫天,空气潮热,廊下几盏红笼纹丝不动垂吊着。

    无星无月亦无风,树叶深隐的夏蝉也噤了声,唯见远处天际间时有白电暗闪,闷雷低咆。

    一场暴雨正不动声色的悄然酝酿。

    沈泽棠由侍卫簇拥着走进悦来客栈,在途中又遭刺客堵截,幸得有暗卫尾随,一番较量后倒也有惊无险。

    ”二爷,你的衣裳。“徐泾满心内疚,他手无缚鸡之力,能活命倚仗沈二爷相护。

    沈泽棠看了眼撕条口子的衣袖,并不以为意,急步只朝自己房间走,却见个伙计百无聊赖守在门外,沈桓不见了踪影。

    他神色一凝,徐泾先皱眉问起来:”这里守门的指挥使去了那里?“

    伙计见众人面容冷峻,凶神恶煞的模样,唬得直打哆嗦,暗悔不该贪那银子应了这差事,忙上前跪下磕头:”房里的爷没有合欢花泡浴,他就要死!门外的爷,就赶去惠民药局。“

    他话未完,沈泽棠已掀帘跨进房里,桌上饭菜有用过的痕迹,墙边摆着大木盆儿,里头的热水还冒着热气。

    再往床榻走,荼白帐子紧密阖着,他抬手欲要扯开,却听得舜钰急切道:”不许掀帐子,沈桓你个傻蛋,怎才回来?”喘口气依旧无力:“把花瓣洒木盆里,你就出去。“

    她的嗓音不似平日里刻意压得粗低,此时显了女孩儿的娇俏憨媚,勾得人心都软成了一汪水。

    沈二爷莫名有些发酸,幸得他回来的及时,幸得沈桓那傻蛋还未回。

    ”二爷?“徐泾掀了半帘有些踌躇的问。

    “再派侍卫去买合欢花。”沈二爷头也不回道:“把门关紧,无我命令谁也不许进。”

    但听得门“嘎吱”阖紧声,他一把扯开帐子,目光瞬间幽沉下来。

    床上的人儿裹着锦褥子,却又难捺如火的烫热,不情不愿探出光裸的腿来,抵着床沿蠕动着。

    嫩白的足尖触碰到他的腿,便无意识蹭磨着,逗引沈二爷去看,那足儿怎生的这般纤薄巧,这趾甲怎生的那般粉莹圆润,你怎生还忍得住不抓起来。

    沈二爷官场浮沉数年,修身慎行,心性淡泊,常于高僧研习佛经,从不色令智昏他忽然俯身将热乎乎的脚丫子握在手里,啃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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