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零柒章 离魂症(第1/1页)国子监绯闻录
借尸还魂？！
众人表情复杂变幻，有人半信半疑，有人惊魂惶惶，舜钰心神恍惚，看沈二爷倒是很平静淡然的样子。
杨清首个跳起来，言语带着薄蔑：“刘太医莫打诳语，万事万物追根溯源总有定论，即为医者，怎能查不出病症，就归为鬼怪神谈，这样的神医敬谢不敏。”
刘宗元冷笑一声：“既然杨大人瞧不上老夫，大可另请高明，告辞！”怒冲冲起身便要离去。
沈泽棠微笑着挽留：“杨大人一时心躁，刘太医请勿见怪，吾等洗耳恭听你的高见。”又朝杨清道：“事态扑朔迷离，为官者更应心清智明，取百家言总比钻死胡同好。”
杨清不再言语，刘宗元拈髯这才慢慢道：“借尸还魂还谓离魂症，即亡魂复生与其他人身上借以生还，无原主所有记忆，只记得自已身前诸多事。”
他看下赵忠，叹口气：“若真是如此，老夫去不去乐善庄都无谓了，魂身分离，你家姐怕是已故去。“
”姐。“赵忠听得心肝胆颤，腿软得瘫坐椅上，面若死灰。
沈泽棠沉吟稍许，看向杨清：”如刘太医所言，借尸还魂者只记得自已身前诸多事，那霍玉真换了魂魄，应对乐善庄及闺房琐细了如指掌才对，需得再审问确真伪。“
杨清大为认同，立即要唤霍玉过堂，却被沈泽棠阻了：”她对你我已生恐惧之心，怕再问话所答失偏颇。“
再转而朝舜钰吩咐：”带赵忠去霍玉舱房，由你将她详尽审问，以甄别身份。“
舜钰身后跟着赵忠，直朝霍玉舱房而去。
沈桓笑嘻嘻地迎前：“桃子还生我气哩？”
舜钰不理，狠踩过他的皂靴面，目不斜视走过，背后低哼嗤笑连片。
叩了舱房明来意，半晌后婆子开了门请他俩进来，霍玉坐在床沿，用手理了理微乱的发鬓，眼睛红红地欲起身见礼，舜钰摆手道不用，在侧旁的椅上坐了。
婆子捧茶来，舜钰接过掀盖吃两口，听得霍玉：“这茶很是粗劣，官爷莫见怪。待至了镇江，正是明前茶上市时，口感最佳是吟春碧芽，滋味鲜醇是茅山长青，还有茶农偷卖上贡的绿杨春，形如新柳，翠绿嫩匀，冲泡后香气清雅，官爷定要一试。”
舜钰搁下茶盏，看着她微笑不语。
霍玉脸红了红，有些羞怯道：”我爹爹酷爱品茶，平日常听他些茶经，略懂些浮表，让官爷见笑了。“又朝赵忠问：”我年时要吃浮霜白茶，爹爹可有替我寻来？”
赵忠瞠目，结结巴巴回话：“有有有姐自从病后，檀紫那丫头每日斟一盏搁在床前，盼着姐闻着香味能醒来。“
舜钰见她撇着嘴眼波盈盈，略思忖道：”镇江再好，终是江南郡，岂比得过京城繁华，赵大人六年前卸任大理寺卿职，移居他乡，赵姑娘对京城可还有印象麽？”
霍玉摇头喟叹：“人在光阴似箭流，北来南去白马过隙，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舜钰笑问：”实在可惜，原想些京城的趣事与赵姑娘听，现不提也罢，听闻姑娘是在房中，抚琴昏睡过去，可否将那日情形细来听？”
霍玉颌首蹙眉，手里搅扭帕子，回想了会道：“记得是腊月二十五接玉皇那日。“
赵忠点头如捣蒜：”正是那日，后请的神婆，是玉帝下界体察人间善恶疾苦时，瞧着姐十分美貌，索性带回天宫做王母娘娘去了。“
众人都笑了，舜钰让他莫打断赵姑娘话，霍玉抿着嘴接着道：”晌午时厨房送来食盒子，檀紫接了揭开，知我爱吃的致，每样都两三块碟儿装，还送来一盅暖过的金华酒，道节日里可吃些应景。“
”尝了几片腌笋，又挟两筷子冰糖炖肘子，大抵是酸甜相冲撞，喉中只觉腻味的很，想吃酒压压，哪想吃过后，这颗心突突的直往上撞，檀紫烧了一炉安息香给我定神，倒觉好了许多。“
”檀紫收拾桌面时，窗外竟飘起雪来，江南难得见雪景，我赏了会，想起西席才教过琴初津里的雪夜吟，便让迎夏把琴搬至窗前来，坐绣凳上弹了会。”
“不知怎得就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后来顺着一条官道飘走，过桥门洞口，田垦阡陌，至条波浪滔天的大河前，水气打湿我的衣裳，浑身冻得直发抖，忽得就醒转来，竟是在舱房里，在这条大船上摇摇晃晃。“
至此，她的脸儿发白，眼神愈发黯淡了。
舜钰叹息一声，语气柔和：”已许久没听过雪夜吟，赵姑娘可否赏脸抚琴一曲？“
霍玉露出难，咬着嘴唇：”我那古琴是蔡姬经过手的，油桐木制落霞式，长三尺六寸、宽六寸，六弦，琴面已有梅花断纹，我弹惯了此种式样的琴，旁的实无法下手，还望官爷见谅。“
“无妨。”舜钰笑眯眯地：“此船上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颇多，不准就真能寻架来。”
遂把话传给沈容，沈容领命即去。
恰此时伙计端来几碟致糕点，是沈大人吩咐的。
舜钰一瞧皆是自已爱吃的，拣了块栗子馅的雪花糕吃起来，吃到嘴里甜甜的。
却见霍玉扫了圈，择了鹅油酥饼，咬一口，嚼着只道太甜，不肯再吃。
舜钰有些奇怪地看她：“赵姑娘年及笄，六年前十余岁的样子，我若在京城待足十年余，断不会忘记这些京城常吃的茶果的。”
霍玉倒也淡定：“我不好甜口，早年在京城时亦不爱吃这些。”
舜钰笑着颌首，忽儿又：“我如今在大理寺历事，常听寺中官吏聊起，赵大人在任时的些许趣闻，记得还聊起过赵姑娘呢。”
“聊我作甚？”霍玉似乎并不敢兴趣。
舜钰继续道：”赵姑娘可还记得，你眉上那道疤痕如何来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