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壹章 诉事理 (二更,求收求票票)(第1/1页)国子监绯闻录

    语毕,传来另一人慢条斯理道:“那琉球馆里的子,远度重洋而来,意不在四书五经,通八股制艺,更谈甚么入朝为官。他们只为领略中原化习俗而来,与我志趣不投,只得寻适合自个的去处。”

    又听问:“你虽长在吾朝,却到底来自高丽,按规应属外籍,必入琉球馆,宋沐那老儿古板,又是万事循规蹈矩,不易通融,你怎动他的?”

    听得轻笑一声,答:“那是外界传言怎可信?我倒觉宋大人性子持重,识渊博,颇通情理。才诉清原由,并未多求,他即一口应允。”

    不落痕迹朝某棵槐树溜去,一串串向阳的花骨苞绽了,荼白的花瓣,倒同树干后,微露的衣袂角边成一色。

    着话人已走远,舜钰从树后闪出,思忖若宋沐真如那人所言,这般好话,自个所求之事应还有三分成,心里略定了定,近跟才看到,两个监役倚在门槛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话。

    见又是个少年郎来,其中一个嘴里嘟囔:“怎刚走了位爷,又来一位?只怕宋大人得训斥我俩连个门都守不住,看我不把他斥走!”

    另个监役眼骨碌一转,凑近附耳低道:“你莫太过轻狂,保不准是来寻里头另两位贵人的,莫真如此,你我可得罪不起。”

    即笑着打量舜钰,容颜清俊,神态朗朗,更觉是个不俗的,前一步声恭语敬的问:“这位爷可是来寻宋大人的么?”

    然不知才那番嘀咕,已被舜钰一字不漏听进耳里。

    舜钰不动声色地答话:“自然不是,里头的人命我前来,相商要紧的事。”

    监役朝另一个瞥去眼色,一副我言非差的庆幸模样,再回转殷勤:“还劳烦爷报上名来,待的进去通传一声。”

    “里头让我静悄悄的来,现却要报甚么名!”舜钰蹙眉,言词托大:“那我不进去也罢,你们通传一声,只道我走了。”把脚一跺,作势转身欲离开。

    “这位爷快留步!”两监役瞠目,不及多想急忙忙拦阻,陪笑道:“爷莫恼怒,是的考虑不周,你只管进去,若里头怪罪我俩怎未禀传,还望得爷怜悯,替我俩句好话儿。”

    “那是自然!”舜钰轻颌首,撩袍跨过门槛进得院内,一径走了数步,再拾阶而上,已至宋沐所在正房前。

    但见雕工字灯笼锦格心纹的两扇漆红大门外敞,里头已掌灯,并无人话,只偶尔有半声轻微咳嗽。

    走的近了,能看见一人正端坐在案前行书,戴乌纱帽,两鬓斑白,穿绯色袍,补子绣云雁图,是位四品的官员,自然非祭酒宋沐莫属。

    因此次入国子监的,公侯官宦子弟颇多,不乏举止肆意、傲慢尊大之辈。宋沐便想着撰改规已严范拘人,修修停停间,笔尖墨迹不觉渐趋浅淡,他拈袖执笔,蘸墨砚,不经意抬眼,着实吃了一惊,不知何时,门槛前抻腰直背立着位少年。

    面若春晓之花,一身荼白锦衣。

    不知谁家的富贵少爷,虽是端端清雅极了,可却入不进宋沐的利眼。

    又一纨绔,果然好没规矩!

    “你是何人?怎敢私闯老夫治之所?念你初犯,自去绳愆厅领罚!”他粗着喉咙厉喝,怒从心头起,肃严满面。

    舜钰正暗忖怎么开口合宜,却听得宋沐平添一声吼,反倒出忽的镇静下来,事已至此,便无所畏惧。

    不退反进,她至前行跪拜大礼,再昂头与沈沐四目相对,语气依旧恭敬:“生冯舜钰今日新进,实因有事不明,特前来请教老师。”

    “大胆放肆!”宋沐一拍桌案,更不客气:“即是新生更应谨慎言行,若有事疑,外头自有相关人等可询,此地岂是你想来就来,我亦是你想问就问?”又道:“显贵极富人家子弟,果然疏与管教。”

    言语虽低轻,冷蔑不遮不掩。

    舜钰并不见怯,依旧从容回话:“生不贵不富,来自肃州吏家中,衣裳虽华丽,实为亲眷所赠。吕氏春秋有云,尊师则不论其贵贱贫富,想必为人师表者,待生也应如是。”

    顿了顿继续道:“韩愈谓师者,解惑为其一。生所惑之事,原出于国子监规,而规乃老师所立,实非旁人所能解。素知老师善待生,故斗胆前来一问,老师虚怀若谷,定不会责怪生莽撞。”

    宋沐一时语噎,侧旁有架黑漆描金绣梅兰竹君的锦屏,其后一声淡笑,几不可闻。

    宋沐顿时聚敛神,假势咳嗽几声,也不管不问舜钰,起身朝锦屏后而去。

    待他复转回重坐下,神情已然光风雨霁,嗓音也渐缓和:“你对规有何不惑,尽管来一听。”

    舜钰思忖宋沐怎前后态度丕变,想来监役所提的贵人,定隐在锦屏之后,且官居甚伟,于她显见也不定坏事。

    暗松口气,朗朗道:“生分入正义堂,类初,据典籍李大人所,规明令,其标底为仅通四书,五经不通其中一经者入。而修道、诚心堂,标底为通四书五经,兼通三经及二十一史,月、季考经策论及制艺理条畅者可入。生在肃州府几年,师从大儒希古先生,四书五经不敢论,却敢言极通,生恳求入修道或诚心二堂进,还请老师给予明示。”

    宋沐原还淡定,听得希古之名,刹间身躯一震,不自由提高声问:“正先生竟在肃州府屈就么?”

    “不曾有甚么屈就,先生淡泊名利,有陶公悠然之洒脱,世人多数不及他。”

    听得舜钰此言,宋沐有些窘然,沉吟片刻,从左手叠堆如山的卷宗中,抽出一份考卷琢磨会儿,才示意舜钰上前拿:“此是你翰林大考所做的卷子,你自个来瞧。”

    舜钰跪了半日,站起脚步略显虚浮,却半点不愿示弱,咬着牙接过考卷,入目即是鲜红的四等批注,却又划掉,攥改为三等。

    再翻另张,自个心灰意冷之下所书的令赫然还在,却被人在旁边又和了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