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将至朝阳(第1/1页)长宁帝军

    李逍然看着肖绵湖那张不服不忿的脸,心里也算松了口气,对裴亭山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接触,皇帝换将,这个机会不容有失啊。

    “若非不想大将军背骂名”

    肖绵湖哼了一声,后边的话没有出来。

    “是啊”

    李逍然叹了口气,这何尝不是他担忧的?

    他其实很清楚裴亭山就算再跋扈刚愎,再自恃功高,可也不会背上一个弑君谋逆的罪名,那是天下共诛之的大罪,别他自己一辈子翻不了身,裴家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裴亭山可能希望皇帝死,但不希望自己惹一身腥。

    这就难办。

    若裴亭山刀兵不动,怎么能应付陛下带的禁军亲卫?

    指望着他手底下的那些刺客,那些自始至终都留着为了杀皇帝而舍不得用的刺客,也不可能杀穿禁军直取皇帝人头,他这些年经营,和南旧臣勾结,手里掌握了大量的财富,当然也有大量的死士,这些人多半来自南。

    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有死忠之士,如今南国废帝杨玉还憋屈的住在长安城八部巷那个院子每日抄书,这等奇耻大辱,当初那些死忠臣怎么能忍?之所以忍了这几年,正是因为李逍然发现了这是个机会,于是派人联络那些人,勾结起来暗中支持他,那些南旧臣当然知道搞不动大宁,但可以搞大宁皇帝,杀了皇帝一样是报仇。

    即便是李逍然那么想杀了沈冷都不曾动用过这些人,他不是个莽夫也不是个白痴,自然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知道是什么大局,而沈冷再怎么惹人厌也不过是个角色而已。

    皇帝死了,才是天下变。

    沈冷死了,什么都不会变。

    然而裴亭山不愿意直接动用刀兵,肖绵湖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其实便是裴亭山的态度。

    哪有什么不经意。

    “听闻陛下要赴蓬莱岛仙阁为大宁祈福。”

    肖绵湖低着头喝茶:“这次行,陛下也带着大宁的国师龙虎山的张真人,蓬莱仙阁是道宗圣地,出海要走三十几里,蓬莱岛群大大百十个岛,唯仙阁岛最大,岛与岛有的相连有的不连,仙阁岛是孤岛,却有一架锁链长桥与仙玉岛相连,要想直接去仙阁岛的话会绕很远,且暗礁纵横交错,大船不敢靠近,船又不能挡得住风浪,要进仙阁岛就先上仙玉岛,过一百二十米铁索桥。”

    他的很细,像是自言自语。

    “仙玉岛很大,为了陛下安起见,除了我刀兵负责之外,各县镇的厢兵也都会动用起来,以用沿途道路戒备,厢兵,总是会有些纪律散漫之徒。”

    他低着头还在自顾自着:“你们祈福真的有用吗?”

    李逍然道:“那毕竟是陛下挚诚爱民之心,不管有用没用,大宁的子民都会感受到陛下这心意,便足够了仙阁岛险峻,陛下还要冒险上去,百姓们知道了自然会感恩,百姓对陛下感恩,那这祈福真正的作用岂不是已经达到了?”

    肖绵湖哦了一声:“我还有些要紧事,毕竟今日我当值,就不敢多停留,多谢世子殿下请我这个粗人喝茶,虽然我喝不出这茶好坏,可却看得出来这是价值不菲的莲心,世子待我厚道,我记心里了。”

    完之后把西抱起来,随便拱手算是道谢告辞。

    他戴上帽子下楼而去,李逍然看向荀直:“先生以为?”

    “没有什么可以为的,肖绵湖的自然是机会,可这么明摆着的机会,难道陛下他自己看不到?陛下是什么人,真以为谁都能把他算计进去吗?”

    李逍然有些颓然,他当然知道陛下李承唐是什么样的人,他胸中格局之大,世人不可相比,他眼光之准,世人亦不可相比,若他一生不犯错,与黑武人一战再定乾坤,那就是大宁有史以来最让人信服的皇帝,甚至可与开国太祖比肩。

    “所以先生觉得,这根就不是个机会。”

    “自然不是。”

    荀直道:“陛下这次出行,带禁军八千,虽然澹台袁术没有随行而是留守长安,可澹台袁术麾下最强之将夏侯芝领军,夏侯芝的武艺有多强?我只知道,连澹台都他如夏侯芝一样年纪的时候,未必胜得过他,虽然是褒奖之词,可夏侯芝的实力可见一斑。”

    “除了那八千禁军之外,还有大内侍卫数百,侍卫统领卫蓝没人见过他出手,有传闻他可胜韩唤枝。”

    荀直看了李逍然一眼,端茶细品。

    “仙阁岛就那么大,就算是加上仙玉岛也就那么大,八千禁军可以把岛封的严严实实,除非数万刀兵围攻,那些刺客想靠近?一阵羽箭就能都射成刺猬,还想杀陛下?”

    荀直虽然谋的是皇帝的命,可他对皇帝从来都没有不敬,提及皇帝,也始终以陛下称呼。

    李逍然变得更加颓丧:“先生的我都想过,可只觉得应该有一线机会,听先生完,似乎一线机会也没了。”

    “那也未必。”

    荀直笑起来,轻抚长须:“看如何谋划。”

    李逍然眼神一亮。

    距离朝阳城还有三百里,从南疆来的船队浩浩荡荡的继续行,战船货船连绵不绝,让人看了心中生畏,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皆知这是从南疆得胜归来的水师船队,大江两岸皆有百姓欢呼迎送,这一路上,爆竹声不停,江面上的渔民船冒险靠近大船,往船上扔一些鲜果熟肉。

    士兵们喊着不要不要,奈何扔上来的西总不能扔回去,那会掉落水中,也会让百姓们心寒,所以扔上来的西也就留下。

    王阔海运气好,接了一个包裹,打开看了看里边是几双绣工不错的鞋垫,还有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虽然扔上来这些西的那少女不知道自己的情书会落在谁手里,可却对一个将军抒发出了仰慕之情,当然她其实也不知道水师里有哪个将军,除了沈冷之外,沈冷能拿到最好,别人拿到也没关系,只是她的一种对战兵的迷恋。

    陈冉不服气,也到船边往下看,希望自己也能接到好运。

    啪的一声,他接住一包西,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又一包西上来,实在躲不开直接只好用身体挡了一下。

    “那个大爷你注意下啊,送鸡蛋也就罢了,你送生鸡蛋。”

    陈冉感觉自己半脸都是鸡蛋液。

    旁边一个半脸西红柿的亲兵凑过来:“一会儿配一下?”

    陈冉瞪了他一眼:“馋死你。”

    百姓们拥军,这便是战兵最大的成就感。

    稍微远一些的地有个校尉一脸无奈:“鸡蛋番茄也就罢了,那边那大娘往船上洒铜钱,砸我这一脸大娘可能觉得咱们这大船像锦鲤,还许愿呢。”

    正好走过来的沈冷噗嗤就笑了,看了看那校尉额头上有个红印,连大宁通宝几个字都快印出来了。

    “大娘这许愿之心真诚,手劲儿够大。”

    他拍了拍那校尉:“你可以拿你的钱去买他们的番茄鸡蛋。”

    校尉一想:“算了吧,我怕陈队正他们把脸上的蹭给我。”

    距离朝阳城已经不远,其实沈冷心中还是难免有几分忐忑,疆形势复杂,裴亭山态度到底如何尤未可知,他忐忑倒不是怕了裴亭山,而是担心裴亭山对孟长安的态度。

    沈冷不知道孟长安来了,如果知道的话怕是会更忐忑。

    陈冉递给沈冷一颗鸡蛋:“来一个?”

    沈冷:“你自己孵。”

    陈冉白了他一眼。

    王根栋这个老实人就站在一边傻笑,曾经一个多耿直的人,现在看着这群调皮捣蛋的觉得跟亲兄弟似的,半路上弟兄们都去了他家里,也不算太顺路,反正大家都是要去的,办了一个热热闹闹惊动了整个县的婚礼,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可王根栋每每回想起来都眼睛湿湿的。

    热闹了一天沈冷就带着弟兄们离开了王根栋家,在江边队伍停了三天,沈冷给王根栋三天特假,这事若是被御史台的大人们知道了难免又是一堆奏折,因为一个人而耽误大军行程怎么都不上对,毕竟陛下还在疆等着。

    陈冉看到王根栋在傻笑,过去一扑跳到王根栋后背:“来,将军背背。”

    王根栋:“腰,腰”

    陈冉把自己那半脸鸡蛋液在王根栋身上蹭干净:“你这老牛,才耕了三天,歇了一个月,还不行?”

    王根栋脸一红:“瞎什么呢。”

    杜威名在旁边幽幽的道:“王将军我俩一屋,已经一个月了,他这晚上总能笑醒。”

    王阔海一脸担忧:“为什么你一直注视着王将军睡觉,一看就是一夜?”

    杜威名:“你以后离陈冉远点原来多憨厚老实一个人。”

    王阔海:“要不咱俩一个屋?”

    杜威名:“你磨牙那声音太利尿了,还是算了吧。”

    沈冷:“这事我得问一句,你们夜生活这么多姿多的?”

    就在这时候有几艘船从对面过来,挂着大宁的战旗,看起来应该是疆的巡江战船,水师向他们向西,交错而过的时候,沈冷注意到那几艘疆熊牛战船上的士兵们都站在甲板上,每个人都将右拳横陈在胸。

    “水师的兄弟们!”

    一个五品将军站在那边喊:“南疆一战,辛苦了!”

    “军礼!”

    一声高呼。

    砰!

    所有疆士兵用右拳敲响了胸甲。

    无论如何,大家都是战兵,大宁的战兵。

    “回礼!”

    沈冷走到船边肃立,水师的兄弟们都站直了身子,右拳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