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这人生(第1/1页)长宁帝军

    安城县。

    昨天沈冷他们带回来的几个活口在廷尉府的审讯下都招供了,可就是因为这供词反而让查案陷入了僵局,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以为拨开了迷雾,可拨开之后发现眼前看到的都是原来看到过的。

    白镜看着沈冷道:“三个人的供词基一致,分开审讯,不会串供,但不定早在他们被抓之前就已经串过了,所以这供词也不上多真实,可信的程度没那么高。”

    “三个人都,他们是京畿道甲子营的武库士兵,常年从武库里往外偷盗西,我已经派人尽快赶去甲子营见澹台将军,那边核实的话也需要几天时间,但如果是真的,那么多年来偷盗贩卖的物资必然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现在要查的只能是买家,是谁从武库里往外买火药包,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是谁买的,正因为这样”

    沈冷点了点头:“实际上我们都推测火药包是薛城让人从甲子营带出来的,现在他成了买家,我们要查的是薛城还留在甲子营里的内应,结果变成了买卖,非但没有查实我们要查的事,反而查实了薛城并没有在甲子营留下什么内应。”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节奏的轻轻敲着:“老,你感觉到了没有,从和风细雨楼的事之后,我们的对手好像换人了一样,处处都安排的很缜密,和风细雨楼的事算是漏洞百出,设局的人算不上高手,甚至还为我们点明了查案的向可是和风细雨楼的事之后,布局的人完提升了一个层次,非但把和风细雨楼的漏洞补上了,还把薛城和甲子营的关系撇清了,甚至还除掉了甲子营里往外偷盗火药包的人。”

    余满楼坐在旁边停了好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后道:“现在如果我们还假设这一切都是薛城的人安排的,那么其实很简单,他们只是在弥补,只是弥补的手段高明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完忽略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前怎么查还是怎么查,目标依然是薛城。”

    谁都没有话,因为余满楼的总结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我们三个去隐村猪场的时候还过,如果确定猪场的场主常月余和这件事有关,那就佐证了安城县的县令胡欢和这件事有关,也就佐证了师爷宇策和这件事有关。”

    陈冉叹了口气:“可是现在根佐证不了什么了,常月余死了,证词显示那些甲子营的蛀虫收买的只是猪场的车夫,和常月余无关,所以也就撇清了安城县官场的上的人。”

    “仵作验尸了吗?”

    沈冷问白镜。

    白镜点了点头:“我带队到了之后,仵作对现场的尸体做了粗检,可以确定除了那些被你们击杀的人之外,都是被毒死的。”

    沈冷问:“和你一起到的人,有县令胡欢,县丞李戈,师爷宇策,捕头孙百才,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有吗?”

    “没了。”

    白镜道:“安城县县衙的人基上都到了,也再没别的什么人,如果他们都是一伙儿的,从他们身上也就找不出什么破绽。”

    沈冷起身:“你们继续商量吧,我去和宇策聊聊。”

    一刻之后,宇策的书房中,面对沈冷的时候他在沈冷面前显得有些拘谨,一直都是心翼翼的样子。

    “关于常月余你了解多少?”

    沈冷问。

    宇策道:“常月余这个人最初是在道

    府做生意,一直都有传闻他和甲子营里的某个大人物关系匪浅,不然的话也不会回来建个猪场,还很快就定下来由他的猪场给甲子营提供肉食。”

    “可是”

    宇策道:“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知道常月余和甲子营里的谁关系匪浅,我这些年也和甲子营的人有过接触,连他们都不出来,以前因为好奇还特意打听过几次,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沈冷问:“常月余和县令胡欢的关系也不错?”

    “国公爷”

    宇策为难的看了沈冷一眼:“这话,卑职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冷道:“如实,你跟我过的,我不会随便出去,也不会告诉胡欢胡大人。”

    “是是是”

    宇策整理了一下措辞后道:“其实胡大人和常月余的关系也不上有多亲近,国公爷知道,在地上做官很难,时时处处都要心应付,唯恐有疏漏,外界都传闻常月余和甲子营里的某个大人物关系匪浅,胡大人自然会主动靠近一些,这只是一种”

    他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沈冷点了点头道:“我理解,惯性。”

    “是的,惯性。”

    宇策道:“胡大人不会有求于常月余什么,只是因为这传闻所以就随便走动了走动,一种让人挑不出错处的交往而已。”

    沈冷嗯了一声:“那你知道不知道除了常月余之外,这安城县里还有谁和甲子营之中有关系?”

    “安城县里一共有军户两百三十,其中一百二十户的适年壮丁在甲子营,剩下的一百一十户分别在疆,北疆,乙子营和丙字营,要有关系,那一百二十户军户都算是和甲子营有关系。”

    宇策道:“如果再延伸出去的关系,比如一家军户有十几户亲戚,这些人家也算是和甲子营有关系,这么追的话,大概能追到至少一千多户。”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

    沈冷看了宇策一眼:“你呢?”

    宇策一怔:“我?”

    沈冷道:“对,你和甲子营有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

    宇策道:“我祖上不是京畿道人,是江南道安阳郡人,当年进京赶考走到安城的时候因为生病错过了时间,后来想着就在这住上几年下次科举大试也便些,可惜了,后来只是到了乡试,再无进境。”

    沈冷点了点头:“所以就一直住下来了?”

    “是。”

    宇策道:“我在江南道安阳郡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当初走到这的时候病倒,是这里的乡亲们救了我,所以我一直很感恩,也愿意留下来为乡亲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安阳郡啊。”

    沈冷道:“我在安阳郡也很长时间,你是安阳郡哪儿的人?”

    “安阳郡鼎县大河镇。”

    沈冷一怔:“挨着鱼鳞镇?”

    “是啊。”

    宇策道:“紧挨着鱼鳞镇,和国公爷也算是半个老乡了,只是怕别人我套近乎所以一直没有提及,但是看着国公爷真的亲近。”

    沈冷笑了笑道:“我那会儿可是没少去大河镇送货,大河镇宇家算是大户,我还记得宇向是你们大河镇的首富吧。”

    “那”

    宇策叹了口气:“是我堂兄。”

    沈冷一怔:“明白了。”

    安阳郡当时水匪猖獗,鼎县大河镇里的首富宇向家被水匪直接冲进大宅洗劫,死了一百多口人,当时的案子就是水匪百里屠做的。

    后来想想,孟老板和宇向有生意上的往来,沈冷不止一次去过宇家送货,还记得宇家的高宅大院,宇家的人和孟老板不一样,带人客气和善,哪怕是沈冷这样的人进了门也会得到很好的招待、

    所以宇向的生意做大,钱财积累的也就来多,某天夜里,百里屠带着两百多名水匪闯进宇家大开杀戒,逼着宇向打开了地窖,抢走存银数万两,还当着宇向的面侮辱了他妻子和妾。

    那时候沈冷九岁,三年后沈先生才到鱼鳞镇把他带走。

    宇策低下头道:“国公爷不必多想,事情都过去二十几年了,那时候我才二十岁,现在已经快五十,再深的仇恨和怨念,都会随着时间而消散,百里屠的死讯我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村里人居然找到这,希望我回去,毕竟宇家虽然被灭口,可家里的生意还得坚持但,我没回去。”

    他笑了笑道:“我写了一封信让人带了回去,告诉他们,所有生意都分给宇家所有的伙计了,按照跟着宇家的年头分,做不到绝对公平,也只能如此,我其实是不敢回去,不敢回到那,我怕睡不着,一进门就能看到满院子都是残缺不的尸体。”

    笑的很苦涩。

    沈冷长出一口气:“难为你了。”

    “不难为,现在提起来这些事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宇策歉然道:“不过刚刚还是有些失态,国公见谅。”

    沈冷在宇策肩膀上拍了拍:“没事了,如果你查到了什么人和甲子营那边有关系,有可能是从甲子营府库往外买火药包的嫌疑人,立刻通知我。”

    “是是是。”

    宇策连忙俯身道:“都是分内的事,国公爷放心,有什么消息我立刻就会向国公回报。”

    沈冷嗯了一声,看了看宇策的手:“练过武艺?”

    “练过。”

    宇策依然俯着身子:“那时候也算年轻气盛,二十几岁开始习武,打算回去的,练了几年可惜了,没天赋。”

    沈冷跟着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宇策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只是有些话没有明而已他当年走到这之后病倒,也不知道是染了什么怪病,照顾他来长安的两个伙计先后病死,是薛城出行半路上遇到他捡回去的,薛城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是薛城一次因为私事而出门,所以知道这事的人少之又少。

    看着沈冷出去的背影,宇策轻轻的却深深的呼吸了几次,似乎害怕声音太大引起沈冷的警觉。

    等沈冷走了之后,宇策自言自语的了一句:“人生总是那么多的无奈后来是我安排人追杀沈松,再后来居然是沈松杀了百里屠,算起来,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孩子,而你的兄弟孟长安是我杀亲仇人的孩子。”

    他再次苦笑:“这人生,真是操蛋。”

    明天就新的一个月了,求明天的月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