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托付(第1/2页)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李廷攸神色平静地站在表姐妹俩身旁,三年前,他一路自闽州北上京城,早就见识了这大半的江山是何等的光景,所以早在圣驾抵达南直城时,他就意识到这些官员在搞什么花样,后来的蓼城、锦山堰也不过是验证了他的想法罢了。

    大盛早已每况愈下,可是皇帝和朝廷却还在口口声声地宣扬什么宣隆盛世,根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廷攸与端木绯默默地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三年了,李廷攸待在京城已经三年了,这三年的时光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渐渐成长为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不仅长高了,气质看着也更沉稳了,器宇轩昂。

    不过在端木绯看来,这个李家表哥还是那个喜欢装模作样的少年,只长了个子,没长太多心眼。

    三人之中,也唯有涵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她上次伴驾南巡,还有这次出京所看到的都是大盛最光鲜亮丽的一面,而此刻这个萧条颓败的县城与之实在是相差甚大。

    “一定是这里的地官治理得不好,还好父皇来了。”涵星轻声地嘀咕着。

    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一幕总是有些扫兴,李廷攸走到端木绯的身旁,问道:“四公主殿下,绯表妹,你们还要不要进城玩?”

    端木绯与涵星下意识地彼此看了一眼,在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这都出来了,当然得看看!

    涵星“啪”地打开手里的折扇,悠然地扇了扇,做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道:“攸表哥,心别露馅了,今天我是你表弟。绯表弟,是不是?”

    端木绯清清嗓子,潇洒地背手而立,“星表哥得是。”

    于是,三人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步履都下意识地放慢了。

    当置身其中时,端木绯愈发感觉到那种冷清萧索的气氛。

    两边的店铺、茶楼里都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店铺的招牌、茶楼里的桌椅破败不堪,两边的店铺关了至少有五六家了,街边不时可以看到衣衫褴褛的乞儿灰头土脸地蹲在角落里,身前都放着一个空荡荡的破碗,里面一个铜板也没有。

    那些目光呆滞的乞儿嘴里反复地喃喃念着:“行行好,各位大爷大妈姑娘公子行行好吧……”

    然而,行人行色匆匆,根就没人施舍他们一个眼神。

    涵星忍不住就朝路边的某个乞儿多看了一眼,这个瘦的女童最多应该不超过六岁,却是面黄肌瘦,那双眼睛在的面庞上看来又大又黑。

    当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那个乞儿捧着破碗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地朝涵星、端木绯和李廷攸跑来,嘴里喊着:“这位哥哥,姐姐,俺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西了。行行好,赏俺点吃的吧!”

    乞儿可怜巴巴地仰首望着涵星,大眼一眨不眨,看得涵星一下子就心软了,打算去掏自己的荷包……

    涵星毫无所觉,但是李廷攸和端木绯都已经感受到街上的其他的乞丐都是神一振,一道道灼热的目光齐刷刷地朝涵星的向射去。

    “星表弟。”李廷攸拉了拉她的袖子,把她拦下了,“我们走吧。”

    李廷攸走,涵星也就乖乖地跟着走了。

    那个乞儿来还想跟上去,却对上了李廷攸锐利冰冷的眸子,吓得她僵立在原地,不敢再追。

    三人继续往前走去,一直到前的分叉路口拐了弯后,感觉到身后再没有那种刺人的目光,李廷攸才又放缓了脚步。

    “星表弟,在那种乞丐聚集的地,切不可一时心软,随意施舍。”李廷攸半是解释,半是提醒地道。

    “攸表哥得对,”端木绯点了点头,想起了一桩旧事,“几年前,不少流民逃难到了京城,沦为乞丐。那年重阳节我去千枫山踏秋时,曾经看到一个姑娘家因为一时心软施舍了一个乞儿,结果引来了一群乞丐,把她团团围住了,那位姑娘因此被‘冲撞了……后来还是京兆府的衙差及时赶到,才把那些乞儿给驱散了。”

    想到当时的事,端木绯还有几分唏嘘。

    顿了一下后,端木绯又提议道:“星表哥,不如等我们待会儿回船上以后,你再让人过来施点粥米吧。”

    涵星爽快地点头道:“都听你的。”

    她的绯表妹得准没错!

    看着涵星此刻乖巧又娇气的脸,李廷攸的唇角不禁微微翘了起来,这位四公主虽然娇蛮,又有些任性,又喜欢差遣人……不过,脑子还不算太笨,至少知道领会别人的好意。

    话语间,他们又走到了分叉路口,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就变得热闹喧哗起来。

    按照路牌的提示,这条街是大庆街。

    大庆街上,两边的店铺皆是装点得金碧辉煌,酒楼、茶铺、点心铺子、米店、布庄等等的各式铺子林立,五花八门,那些二伙计殷勤地招呼着各来客,一片繁华热闹,与他们之前经过的码头街和大于街迥然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围是热闹了,但是端木绯和涵星却已经都兴致缺缺了,感觉在这里格格不入。

    表姐妹俩随便逛了逛,买了几盒点心,甚至也还没到霞寺,就要回去了。

    李廷攸看着手里轻飘飘的三盒点心,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你们不要再买些什么吗?”这实在不太像这两个丫头的行事啊!

    李廷攸指了指前的一家茶叶铺子道:“绯表弟,你不是喜欢喝茶吗?”

    涵星体贴地道:“攸表哥,你想买茶叶的话,直就好了。”不用拿绯表妹作借口的。涵星算是明白了,难怪绯表妹曾经嘀咕她这个李家表哥有些“装”,原来是这样啊。

    端木绯在一旁微微点头,仿佛在,就是就是。

    李廷攸后悔了,他没事去心疼这两个丫头做什么,真是自讨没趣。

    最后三人还是去了那家青莲茶铺,大包包地买了各式绿茶红茶与花茶,李廷攸看着手里快要提不下的盒子篮子,心里更悔了。

    他怎么就不乖呢!

    回去的路上,他们又经过了大于街,此刻的大于街又是另一番景象,另一番气氛。

    “走走!都给大爷走开!”

    “县太爷有令,凡乞丐不许在街上逗留!”

    “违者就抓去县衙门!”

    几个手持刀鞘的衙差在街道上一边粗声嚷嚷着,一边粗鲁地驱赶着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和衣衫破旧的百姓,赶着赶着,他们就直接动起手来,蛮横地把那些个手脚磨蹭的人直接抓上了囚车,颇有几分杀鸡儆猴的架势。

    一时间,闹得街上鸡飞狗跳,街边的某些铺子干脆就关上了门,或者就是躲在铺子里不敢出来。

    涵星皱了皱眉,这哪里是官府的衙差,照她来看,简直就跟土匪流氓差不多。

    那几个衙差当然也看到端木绯、涵星和李廷攸,不过见他们三人衣着打扮十分华丽,形容气质也是鹤立鸡群,衙差们就知道这三个少年肯定不是普通的百姓,至少也是富家子弟。

    一个班头模样的人带着两个衙差朝端木绯三人走去,还算客气地拱了拱手,道:“官府在此办差,三位公子还请换条路走,尽快离开,以免不慎被这些个贱民冲撞到了。”

    “这位差爷,”李廷攸微微一笑,也拱了拱手,同样的动作由他做来,显得风度翩翩,如同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贵公子般,“我们正要离开呢,只不过……”

    李廷攸故意停顿了一下,涵星走到了他身旁,抬手指着前码头街的向,默契地接口道:“我们是要回那边去。”

    周围的几个衙差都下意识地顺着李廷攸手指的向看去,很快就联想到码头街直通丹夏驿。在这个微妙的节骨眼,三个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贵公子要往那儿去,用的又是“回”这个字,莫非……

    班头和几个衙差又将李廷攸三人扫视了一番,吓得是脸色大变。

    是了,这三个公子哥怕十有**是这回伴驾来的,而且听这位公子的口音那可是标准的京片子!

    糟糕,刚才他们驱赶乞丐的肯定都让这三个贵人看到了,那可怎生是好?!

    李廷攸没再理会他们,对着涵星和端木绯使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走吧。

    涵星欲言又止地看了那些衙差一眼,终究还是没什么,跟着李廷攸和端木绯朝码头的向走去。

    三人回到船上时才不过申时,端木绯刚在美人榻上躺下,涵星就来了。

    以她们俩的关系,涵星直接就跟着碧蝉进了内室,在榻边坐下了,她的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既愤愤不平,又要哭不哭的,眼底蒙着一层朦胧的泪光。

    端木绯一看涵星的表情,心里就咯噔一下。

    也不等端木绯问,涵星自己就开口了:“绯表妹,宫刚刚去找父皇了……”她清脆的声音中隐约带着一丝哭腔。

    端木绯从锦被下伸出了手,握住了涵星的右手。

    涵星眼神恍惚,还在着:“才宫去跟父皇了我们今日在丹夏县的所见所闻,想要父皇好好治治那个只会媚上欺下、不会治理地的县令,可是父皇却把宫训了一顿。”

    涵星的脸色变得愈发苦涩,苦涩中又带着些许迷茫。

    皇帝,穷山恶水出刁民,哪里都有闹事的刁民,衙差们办事,又何须她这个公主置喙。

    皇帝,大盛江山繁华似锦,哪有她得这般不堪。

    皇帝还,她有时间偷偷溜出去玩,还不如跟太傅多读读书,也好明是非,免得一点事就咋咋呼呼的!

    “涵星表姐,我们一起歇个午觉吧。”端木绯笑眯眯对着涵星掀开了薄被,涵星也不与她客气,脱了鞋就和衣躺了下去,表姐妹手牵着手躺在榻上。

    “涵星表姐,等睡了午觉后,我陪你下棋好不好?”

    “不下围棋,我们下暗棋!”涵星可不敢跟端木绯下明棋,那不是找输吗?暗棋就不一样了,多少带着些运气的成分。

    “好好好,暗棋就暗棋。”

    端木绯笑吟吟地哄着她,见她展颜,就放心了。

    要是她早知道涵星打算去找皇帝告状,一定把她拦住的。皇帝这一路过来,正享受着他所谓的盛世繁华,涵星这么扫他的兴,他当然不会信,恐怕还气得不轻。

    正像端木绯猜测的那样,皇帝此时确实很不痛快。

    这一路盛世繁华都是皇帝亲眼所见的,怎么可能会有假!

    但被涵星才这么一,皇帝在屋子里发了好一会儿牢骚,着着就心生一念,打算出去看看了,看看他的盛世。

    皇帝吩咐內侍伺候他换了一身靛蓝色的常服,打算微服出巡。

    然而,他换好了衣裳正打算出门,永聚就进来了,快步走上前,躬身对着皇帝禀道:“皇上,丹夏县的董县令又来了,正在岸上候着,是准备了一艘画舫,请皇上过去一观,顺便游河……”

    永聚一边话,一边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他神色淡淡,就不动声色地接着道:“董大人,这画舫是他们县城中最出名的画舫,名叫藏花舫,舫中藏着一朵倾世名花,不仅姿容绝色,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卖艺不卖身,是个烈性的奇女子。”

    “哦?”皇帝挑了挑眉,果然被挑起了几分兴趣,“永聚,你在前面给朕……我带路。”

    “是,皇上。”

    永聚的头垂得更低了,嘴角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翘起。

    他伺候皇帝也有十多年了,对于皇帝的脾性最了解不过了,知道皇帝的喜好,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才抢到这次南巡伴驾的机会,一定要在皇帝面前出头!

    接下来的三天,大雨如瀑布般倾泻不止,船队就一直停靠在丹夏驿。

    皇帝每天乘坐画舫流连在青楼楚馆,歌舞升平,倒是有几分乐不思蜀了。

    一直等到四天后,雨终于停了,天气放晴,皇帝这才想到要微服私访去看看,就带着两个几个乔装打扮的内侍、锦衣卫出去了。

    丹夏县自不比京城、江南、两广等地的富庶,但是整个县城里那也是一片繁荣兴旺的景象,那些个百姓一个个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他还特意去大庆街的一间茶馆喝过茶,听县城里的百姓都在夸县太爷英明神武,前些天又惩治了一批闹事的恶霸,自他到任后他们丹夏县的百姓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云云。

    皇帝心情不错,在茶楼酒馆戏楼里喝了些茶,吃了些酒,又看了一会儿戏后,就回了丹夏驿。

    回去后,皇帝就令人把涵星叫了过来,狠狠地训了她一顿,是她道听途,不曾亲眼验证就随便乱,岂知何为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还让她回去好好反省!

    涵星只是因为养在宫里头,所以有几分天真,几分不谙世事却也不傻,听皇帝了他的见闻,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戏里也没少演这种欺上瞒下、粉饰太平之事。

    从皇帝那里回来后,涵星就气呼呼地跑去找端木绯,端木绯正坐在船尾喝茶吹风,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一旁的两个內侍见涵星来了,给她也搬来了一把酸枝木玫瑰椅。

    涵星坐下后,就把那两个內侍都遣退了,跟着抱怨道:“绯表妹,宫看,父皇他真是糊涂了!”

    端木绯亲自给涵星斟茶,又把茶杯送到她手中,心道:皇帝何止是糊涂了。

    这几年,皇帝的眼睛和脑子都被所谓的“盛世”糊住了,他不想知道的就当作没看到……大概其中有部分的执念便是起源于十七年前的那场宫变,“篡位”是皇帝心中的一个心病,以至于他心中一直在和崇明帝攀比,想证明他比崇明帝强,想证明他的篡位没有错!

    在她看来,今上未免也太过“贪心”了。

    端木绯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祖父楚老太爷对今上的评价:“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

    端木绯不知道崇明帝到底如何,但是崇明帝在位三年,澄清吏治,惩冶贪墨,整理度支,收入颇增,可谓勤政之君,这便是端木宪也承认的。

    涵星捧着茶杯,编贝玉齿微咬着下唇,怔怔地看着茶汤里一片片沉沉浮浮的茶叶,映得她的眼眸闪烁不已,眼神渐渐恍惚,其中带着一分不悦,两分失望,三分茫然。

    一直以来,在涵星的心目中,她的父皇是英明神武的大盛天子,即便有些缺点,但是人无完人,父皇一直是她仰望与崇敬的对象。

    可是此时此刻,涵星心中一直如泰山般坚定的信念忽然就动摇了……

    涵星忽然就想起了当年玄信的事,当初明明是二皇兄与玄信有私交,父皇却没有为大皇姐澄清,以致到现在京中还偶有大皇姐豢养僧人的传闻。

    涵星的心底泛起一阵淡淡的苦涩,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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