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先生的第二节课(第1/1页)猎妖高校

    “先生,伊莲娜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可以探望她?”

    “当她准备好的时候。”

    “准备好?”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个世界上让我们愿意活下去的原因,除了氧气、爱与希望之外,还有一些更重要的元素。比如等待。”

    “等待是一种美德,也是让爱与希望在时间的酿制下变得更醇厚的方式。你才十八岁……”

    “十九,先生。”年轻的公费生不得不小声打断道:“我已经十九岁了。”

    “差不多,”先生摆摆手,并未在意这点细节:“对于我来说,十八岁或者八十岁,都还是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先生总能说出一些让郑清无法反驳的话。

    “……你们都还年轻,今后的日子还很长。还有多姿多彩的世界等着你们探访。你们可以成为伟大的巫师,在时间的尽头约会……只需要一点,耐心与等待。”

    这是两点,郑清在心底咕哝着,同时有些忧郁的想到——唔,在时间的尽头约会,听上去很困难的样子。这算是死了都要爱的另一种描述方式吗?

    说话间,两人一直在浓雾中前行。

    郑清不知道先生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也不反对跟先生多溜达一会儿。但他不喜欢散步的时候太安静。那会让他感到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因为上周见面的时候,年轻巫师已经把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向先生做了报告。所以这一次见面,他很难像上次一样滔滔不绝。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郑清终于想到一个有趣的话题。

    “先生,”男生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道:“这个星期的魔咒课上,姚教授像我们讲了有关元辰守护咒的一些概念……教授说,那道咒语的作用是创立一个‘道标’?”

    “没错。”先生简短回答道。

    但这不是郑清想要的回答。

    “也就是说,那道咒语对我没什么作用,对吗?”年轻公费生分析道:“您之前说过,因为禁咒的缘故,我的魔法之路已经拥有了非常清晰的路基,只需要沿着规划好的‘道’往前走就可以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先生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魔法的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回答道:“任何一点知识的积累都是非常重要的。就像一个穷光蛋忽然继承了一大笔金子,如果他不学习那些金子的保值增值办法,不学习如何节制使用,那些金子最终会像流水一样从他身边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也不想以后每次使用禁咒,都原地爆炸一次,对吧。”

    郑清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不想。”

    “所以,”先生点点头:“元辰守护咒的作用,就是让你构建起自己的魔法方法论,完善你的魔法世界观。你必须熟练掌握它。”

    “我的真身会是两个小人吗?”郑清终于忍不住问出困扰他许久的一个问题。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释放元辰守护咒之后,显露出来的是两个小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衣,戴着牛角高冠,双手拢在袖中,身前浮现一卷书一支笔;另一个穿着黑色短衣,戴着马脸面具,颈子上缠着黑色铁链,手中拿着一柄小刀。

    先生按在男生肩膀上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气,险些把他按在了地上。

    “许多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想的太多,而做的太少。”先生微微叹口气:“真身是什么样?真身的本质是什么?怎么凝聚真身?等等……这些问题,不是你现在可以关注的。与你的距离比从地球到多堖星都远。”

    “路在脚下。你可以偶尔抬头看一眼天空,但更多的注意力应该放在脚下的路上。不要像爱奥尼亚的泰勒斯一样,走路时只顾着看星星,却把自己跌进坑里。”

    “但你也不要感到不安。我很喜欢你问问题的模样。”

    “这与我们今天上课的内容非常契合。”

    郑清没有开口,而是继续安静的听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回忆起上节课的内容。上一节课,先生带着他观摩了两个案例,毁灭了两个渺小的希望,然后告诉他,不需要为那两个渺小希望的毁灭而不安。

    因为仁者不忧。

    只要你做的是对的,就不需要因为不安而忧愁。

    浓雾骤然消散,打断了男生的回忆。郑清眼前出现了一座精美的八角凉亭,雕梁画栋,斗拱飞檐,亭子里没有人影,却摆了一座巨大的落地镜,看上去煞是奇特。

    先生带着郑清在亭前台阶下等了几秒,才拾级而上。

    “几点了?”站在那座镜子面前,先生忽然问道。

    郑清愣了一下,慌忙从灰布袋里摸出自己的银壳怀表。打开表盖,指针正指向下午一点四十六分。

    男生正准备回答时,手中的怀表忽然绽出一层毫光,表壳里的时针疯狂旋转起来。毫无规律的,向前转了十多圈,然后向后又转七八圈。分针则像是患了羊癫疯,只在原地一个劲儿抖动。

    郑清完全有理由相信,倘若没有那层石英表壳束缚,那根分针肯定会跳出怀表,蹦到地上去。

    年轻巫师张口结舌,看了发疯的怀表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抬头询问先生。但他抬起头后,却发现先生正饶有兴趣的看向亭子外。

    郑清顺着先生的目光向外看去,发现就在怀表发疯的时候,亭子外,那些被隔绝在外的浓雾也剧烈翻滚起来。仿佛有十几条巨龙在雾中肉搏,又像暴风下咆哮的大海。

    汹涌的雾气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他们脚下的凉亭,但一丝一毫雾气都进不来。

    “几点了?”先生再一次开口询问。

    郑清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怀表,时针的疯劲儿似乎已经过去,旋转速度越来越慢。他又等了几秒钟,时针终于停止了旋转,停在了十一点的位置。

    而分针也没有特立独行,在时针停止旋转的那一瞬间,最后跳动了一下,从四十六分的位置跳到了四十七分。

    “十一点四十七分,晚上。”男生舔了舔嘴唇,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