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 夜游京城(第2/3页)剑来
了我的习武资质。
等到裴钱长大以后,她们俩就不太这么闹了。
裴钱还说,其实陈灵均跻身元婴境后,一直是故意压着身形不变,不然至少就是一位少年容貌的修道之士了,愿意的话,都可以变成约莫及冠岁数的山下俗子身形。小米粒就问为啥哩,白长个儿不花钱,不好吗?裴钱笑着说他在等暖树姐姐啊。小米粒立即懂了,景清原来是喜欢暖树姐姐啊。裴钱提醒她,说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别去问暖树姐姐,也别问陈灵均。她就双指并拢,在嘴边一抹,明白!
裴钱又说,你以后独自巡山的时候,在台阶那边如果遇到岑鸳机走桩练拳,可以脚步不停,只是别忘了与岑鸳机打声招呼,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你就当一门课业去做,哪次忘记了也没关系,下次补就是了。小米粒觉得这事不难,只是问裴钱为什么,裴钱笑着说在师父眼里,岑姐姐是一位真正的纯粹武夫。听到这里的时候,小米粒一边点头一边伤心,裴钱都不喊那个绰号了啊。好在裴钱很快补了一句,你以后当面喊她岑姐姐,咱们背后继续喊她岑憨憨。
裴钱看见小米粒一直在发呆,忍不住问道:“想啥呢,有心事?”
小米粒松开手,落在地后,使劲点头,伸出手掌,然后握拳,“这么大的心事!”
然后重新摊开手,小米粒嘿嘿笑道:“嗖一下,就没事喽。”
层层云海之中,两抹身形,一闪而逝,若是俯瞰山河,如丝线蜿蜒。
宁姚视野中,陈平安好像在练习一门乘遁法,身形化作十数条剑光,轰然而散,只是最终被迫重新凝聚身形之时,都会歪七倒八,重新画弧掠至宁姚身边,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宁姚这才想起,喜欢什么都学的陈平安,好像唯独没怎么研习保命的遁术,这其实在山谱牒仙师当中,并不常见。
宁姚反正闲着也没事,稍稍心,看了他几次施展过后,她心意转动,身形悄然散作十八条剑光,最终在数十里外的云海空,凝聚身形,宁姚踩云悬停,安静等待身后那个家伙。
陈平安跟宁姚,在那之后,就不再演练这门遁术了。很快两人御风路过一座仙家门派,翠岭高耸,古亭翼然,凿险构造楼观府邸,依山而起,山中有瀑,崖有红漆榜书,刚好有一拨彩衣仙子,手提花篮,好像要去某地采花制香,莺莺燕燕们,欢声笑语,瞧见了两道惊若翩鸿的御风身形,她们立即止步停下言语,对那对陌生男女,投去好奇视线,莫不是一对出门游历的山道侣?
宁姚问陈平安知不知道是什么门派,陈平安就将这个小门派的历史渊源,娓娓道来,宁姚抬了抬下巴,问有没有认识的,需不需要打声招呼。陈平安笑着说不用不用,只是听说过,半点不熟。
等到她们再稍稍认清了那遥遥过路男子的面容,突然有女子率先惊呼出声,雀跃不已,赶紧与身边师姐妹们说是那位青衫剑仙,落魄山那位!
原来先前那场正阳山问剑,这座仙家门派的修士,也曾凭借镜花水月看了一半的热闹。
陈平安不认得她们,她们倒是认得陈平安了。
先前在山头那边,对着镜花水月,她们还叽叽喳喳,争吵内容,十分女子,有人觉得那个叫刘羡阳的龙泉剑宗嫡传,剑术可能更高几分,但是相貌气度嘛,终究是不如那位落魄山的陈山主。之后有人得知落魄山就在披云山附近,都已经与同门约好了,下次去北方大骊那边历练,一定要去瞅瞅,争取就近看那落魄山剑仙几眼。
不曾想今儿才出门,就看到那位年轻剑仙的御风而过。
可惜那位陈山主身边跟着个模样还凑合的女子。
说不定是这位剑仙的弟子呢。
同样是修士御风,速度有那云泥之别,早已将那些女子抛在身后,看着陈平安的无奈表情,宁姚忍不住笑道:“你没必要故意摆出这个样子,我其实半点不在意。”
陈平安微笑道:“知道的。”
可事实,不摆出这个样子试试看?
宁姚在不在乎,是一回事,自己在不在乎,绝对是另外一回事。她之所以会不在乎,可不就是自己次次很在乎?
事情分先后,陈平安这就是将自家先生的顺序学说,学以致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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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羡阳离开一线峰后,在北边小国一处城郊的山神祠庙,跟董谷几个同门相聚,谢灵笑道:“刚刚得到师父飞剑传信,让我们抓紧赶回去,师父就在神秀山等着我们。”
刘羡阳有些意外,阮铁匠可是多年不曾返回神秀山了,怎么,这个闷葫芦,偷偷看那镜花水月,觉得当师父的人,剑术竟然不如弟子,丢了面子,恼火这场问剑,要对自己家法伺候了?
大骊宋氏将旧中岳的广袤地界,划拨给龙泉剑宗之后,陆陆续续就将家业搬迁去了北边,先是徐小桥,谢灵在那边负责营建府邸、修缮道场事宜,在大骊匠人的帮助下,大兴土木,还需要忙着与一位北岳储君山神联手稳固山根水运,后来阮邛也在那边开炉铸剑,原本开峰府邸在横槊峰的大弟子董谷,带着十数位剑宗亲传弟子,离开了龙州辖境的西边大山,一同去了剑宗新址修行练剑,以至于最后就只留下刘羡阳一人,孤零零守着龙须河畔的铁匠铺子。
当下龙泉剑宗资历最老的四位嫡传,除了刘羡阳已经是玉璞境剑修,大师兄董谷是元婴境练气士,徐小桥是金丹剑修,谢灵所学驳杂,既是元婴境剑修,又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阵师,而且精通炼丹。也难怪阮邛对于收取嫡传、以及再传一事,半点不急,甚至愿意为他人作嫁衣裳,将庾檩、柳玉这拨足可开峰的剑仙胚子,送下山去,等于白送他人几个金丹地仙。阮邛收徒,一向如此。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会觉得同样是以剑为本的两大宗门,正阳山稳压龙泉剑宗一头,等到刘羡阳问剑过后,估计就没人觉得龙泉剑宗是个只能由谢灵撑起的空架子了。
五十岁之前的玉璞境剑修,别说是宝瓶洲,随便搁在浩然天下哪个洲,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余姑娘也在场,她只是站在那儿,哪怕不说话,也赏心悦目,花好看,月团圆。
此地山神在祠庙门口那边远远站着,瞧见了那位大驾光临的刘剑仙,山神低头哈腰,笑脸灿烂,也不主动打招呼,不敢烦扰那位在正阳山气冲斗牛的年轻剑仙。
刘羡阳高高抱拳,“叨扰山神老爷清修了。”
山神赶紧抱拳还礼道:“有仙则灵,小神幸甚。”
刘羡阳跑去给大师兄董谷揉着肩膀,笑道:“董师兄,还有徐师姐,见着了师父,你们一定要帮我说话啊,我这趟做客正阳山,一路过关斩将,险象环生,受伤不轻,拼了性命都要让咱们龙泉剑宗露面,师父如果这都要骂人,太没良心,不讲师德,我到时候一个气闷,伤了大道根本,师父事后不得哭去。”
董谷笑着点头,“没问题,其实师父看不顺眼正阳山,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
徐小桥却是一根筋的性子,没什么人情世故,“我可以劝几句,可最后还是师父自己拿主意。”
刘羡阳转头笑问道:“余姑娘,我这次问剑,还凑合吧?”
赊月点头道:“很凑合。”
刘羡阳哑然。
谢灵忍俊不禁,一物降一物。想起一事,谢灵突然说道:“记得师父当年亲口说过,只要谁跻身了玉璞境剑修,谁就可以担任下任宗主。”
刘羡阳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
董谷点点头,“师父确实说过此事,不过那会儿刘师弟还在南婆娑洲游学。”
刘羡阳疑惑道:“谢灵,你小子偷偷摸摸跻身玉璞境剑仙了?”
谢灵摇头道:“还没有,元婴瓶颈难破,至少还需要十年的水磨功夫。”
刘羡阳揉了揉下巴,“果然还是要靠我。阮铁匠是烧了多少高香,才能收到我这样光耀门楣的得意弟子。”
刘羡阳沉默片刻,自顾自说道:“如果师父这次回神秀山,是打算跟咱们几个说此事,那我就只好挑起重担了。”
陈平安那小子都是宗主了,自己没理由。
赊月问道:“在剑顶那边,你喝了多少酒啊?”
刘羡阳白眼道:“”
对于刘羡阳主动要求继任宗主一事,董谷是如释重负,徐小桥是心服口服,谢灵是全然无所谓,只觉得好事,除了刘羡阳,谢灵还真不觉得师兄师姐,能够担任龙泉剑宗第二任宗主,这两位师兄师姐,不管谁来担任宗主,都是难以服众的,会有极大的隐患,可如果耐心极好的师兄董谷负责财库运转一事,性情耿介的师姐徐小桥担任一宗掌律,都是不错的选择,师父就可以安心铸剑了。至于自己,更能够潜心修行,步步登高,证道长生不朽,最终……
想到这里,谢灵抬起头,望向天幕。
飞升。登天。
如果只说皮囊,神仙气度,龙泉剑宗之内,确实还是得看桃叶巷谢氏的这位“幽兰庭芝”。
赊月心声问道:“为什么愿意当宗主?”
在她看来,刘羡阳其实是
刘羡阳笑道:“阮师傅是个好人,陈平安也是个好人。”
赊月一头雾水,没明白他的师父和朋友,是两个好人,这与刘羡阳违心担任宗主,有什么关系。
刘羡阳说道:“我如果真的当了宗主,其实就只是过渡一下,阮师傅志不在此,我也心不在焉,所以真正带领龙泉剑宗登高的,还是未来的那位第三任宗主,至于是谁,暂时还不好说,等着吧。”
一行人抓紧赶路,返回大骊龙州。
神秀山那边,阮邛独自站在崖畔,默默看着群山风景。
昔年骊珠洞天的这片西边群山,北岳披云山在内,总计六十二座,群山品秩悬殊,大的山头,足可媲美小国山岳,小的山头,供一位金丹地仙的幽居修行,都会略显寒酸,灵气不足,必须砸下神仙钱,才会不耽误修行。世间一处山水形胜的修道之地,天地灵气多寡,山中道气深浅,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拥有有多少颗谷雨钱的道韵底蕴。
两大宗门,其中落魄山,所辖藩属山头,已然最多,灰蒙山,拜剑台,牛角山,螯鱼背
蔚霞峰,照读岗……年轻山主,在短短不到三十年间,就渐次拥有了将近二十座山头,如果不论数量,只说山川版图,再撇开大岳披云山不谈,由于落魄山、灰蒙山和黄湖山都是占地极大的山头,其实落魄山已经囊括西边群山的半壁江山。
而圣人阮邛的龙泉剑宗,除了最早的祖山神秀山,与挑灯山和横槊峰,互为掎角之势,再加与落魄山租借而来的彩云峰,仙草山,宝箓山,形成了接连成片的一块宗门腹地,之后又有一拨山头收入囊中,形成一圈剑宗外门势力,只是相较于落魄山的不断有人入驻诸山,龙泉剑宗始终人数稀少,反而好像被落魄山后来者居,再加剑宗开辟新地,嫡传跟随北迁一事,最终就形成了落魄山在此一家独大的格局。
阮邛其实也曾经想要一门心思在此扎根,收嫡传,嫡传收再传,再传又各有亲传,从此开枝散叶,最终在他手,将一座宗门发扬光大,至于大骊朝廷赠予的北边那块地盘,阮邛本意是作为龙泉剑宗的下宗选址所在,只是一来二去,竟然就变成了不成体统的“大藩属,小祖山”。
龙州地界的山水边境线,剑光一闪,风驰电掣绕过群山,循着一条既定的路线轨迹,最终飞掠至神秀山,阮邛抬起手,接住谢灵寄回的一把传信符剑,几个嫡传即将进入黄庭国地界,信说余姑娘也会蹭饭,一看就是刘羡阳的口气,阮邛收起符剑,开始下厨,亲手做了一桌子饭菜,然后坐在正屋主位,耐心等着几位嫡传和一个客人,来到这座祖山吃顿饭。
赊月想要独自返回铁匠铺子,刘羡阳没答应,说先前在信与师父说了你会到场,要是临时反悔,就是不给阮铁匠面子,咱们这龙州地界,阮铁匠和魏山君都是扛把子,这俩大多时候都很好说话,可是偶尔也小肚鸡肠。
到了屋子那边,平时与谁都不苟言笑的阮邛,对赊月还是有些笑脸的,喊了声余姑娘,还难得开了个玩笑,说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如果饭菜不合口,只管说。
可把刘羡阳高兴坏了,阮铁匠还是会做人,拉着赊月坐在一条长凳,坐在他们桌对面的董谷和徐小桥,都很正襟危坐,谢灵比较随意,坐在背对门口的长凳。
刘羡阳帮所有人一一盛饭,赊月落座后,看了一桌子饭菜,有荤有素的,色香味俱全,可惜就是没有一大锅笋干老鸭煲,唯一的美中不足。
阮邛从刘羡阳手中接过饭碗后,没有拿起筷子,刘羡阳已经开始狼吞虎咽,挨了赊月一手肘。刘羡阳腮帮鼓鼓,抬起头,看见所有人都没动筷子,阮邛说道:“没事,吃你的。”
刘羡阳刚要点头,桌底下的脚背,又挨了赊月一脚踩,只得放下筷子。
阮邛说道:“我打算让刘羡阳接任宗主,董谷你们几个,如果谁有意见,可以说说看。”
龙泉剑宗一向如此,从没什么祖师堂议事,一些重要事情,都在饭桌商量。
董谷说道:“师父,我对此没意见,羡阳担任下任宗主,最好不过。”
徐小桥说道:“师父,弟子无异议。”
谢灵笑道:“刘师弟继任宗主,是众望所归。”
刘羡阳埋怨道:“还喊什么刘师弟,得喊宗主。”
阮邛转头望去,刘羡阳赶紧给师父夹了一筷子菜,“师父这一手厨艺,分明是化用了铸剑术,炉火纯青!”
赊月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混不吝的刘羡阳人缘可以这么好,因为这位兵家阮圣人比较古板,大弟子董谷有样学样,太过敬重恩师,以至于太拘谨,徐小桥性情内敛,不喜言语,谢灵太仙气缥缈,远离红尘,尤其不喜庶务,如果没有刘羡阳,估计一顿饭,就一个个的闷不吭声,吃完就散场。
阮邛继续说道:“董谷以后管财库收支,徐小桥负责祖师堂律例,谢灵就好好修行,如果愿意分心的话,可以多收几个亲传弟子,山的再传弟子,确实少了点。至于以后如何跟大骊朝廷和山修士打交道,你们几个自己商量着办,也不是刘羡阳当了宗主,就必须他一力承担此事。”
三言两语,阮邛就聊完了一连串的宗门大事。
阮邛拿起筷子,说道:“吃饭。”
一声令下,吃饭吃饭。
还是除了刘羡阳的插科打诨,饭桌就没有其余言语了。赊月只佩服刘羡阳这一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从不尴尬。
阮邛第一个吃完,放下筷子,起身之前,说道:“羡阳,你从今天起就是宗主了,所以不用什么事情都跟我打招呼,以后我只管铸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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