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拳与飞剑我皆有(第2/3页)剑来

,但是老大剑仙却说,没能打死对方,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大街之上,除了宁姚,和几位故意对那“小姑娘”视而不见的剑仙,当然还有陈平安,几乎人人汗毛倒竖。

    没有谁自找没趣,开口献殷勤。

    “隐官”并非她的姓名,而是一个不见记载的远古官职,世代承袭,在剑气长城,负责督军、刑罚等事,历史上也有许多不堪大用、沦为傀儡的隐官大人,但是在她接手这个头衔之后,剑气长城对于隐官的轻视之心,荡然无存。她不但是杀了最多中五境妖物的人,千年以来的南边战场上,被她一拳打得血肉横飞、当场毙命的己方怯战剑修,也多。

    当年十三之争,剑气长城这边的出战第一人,正是这位在蛮荒天下都一样大名鼎鼎的隐官大人,结果对方一头以肉搏厮杀著称一洲的大妖,见着了她,直接认输跑了,然后对峙双方,就看着一个小姑娘在战场上,轰天砸地了足足一刻钟。

    庞元济点点头,“听师父的。”

    齐狩却抱拳低头,“恳请隐官大人,让我先出手。无论输赢,我都会与元济打上一架,愿分生死。”

    隐官眼睛一亮,使劲挥手,“这个可以有,那就麻溜儿的,赶紧干架干架,你们只管往死里打,我来帮着你们守住规矩便是,打架这种事情,我最公道。”

    然后她望向庞元济先前喝酒的酒桌那边,皱着一张小脸,“那个瞎了眼的可怜虫,丢壶酒水过来,敢不赏脸,我就锤你……”

    骤然之间,整座酒肆都砰然炸开,屋顶瓦片乱溅,屋内满地狼藉,酒肆内的所有大小剑修,已经直接昏死过去,再一看,那个身为玉璞境剑仙的大髯汉子,已经被她一脚踹中头颅,直接撞墙飞出去,一身尘土,起身后也没返回酒肆。她站在唯一一张完整无损的酒桌上,轻轻一跺脚,酒壶弹起,被她握在手中,嗅了嗅,苦着脸道:“一股子尿骚-味,可好歹也是酒啊,是酒啊!”

    说到最后,这位高高在上的隐官大人,竟是有些咬牙切齿和悲苦神色。

    在那位隐官大人离开屋脊的一瞬间。

    陈平安便向前踏出一步,但是却又立即收回,然后望向齐狩,扯了扯嘴角。

    庞元济身体后仰,掠回不成样子的酒肆,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瓦片,笑道:“师父,老大剑仙说过,你不许喝酒的。”

    隐官怒道:“我就闻一闻,咋了,犯法啊,剑气长城谁管着刑罚,是他老不死陈清都吗?”

    刹那之间,她便病恹恹坐在酒桌上,抛了那壶酒给庞元济,“先帮我留着。”

    陈平安一转头。

    一抹虹光从耳畔掠过,仅是剑气,便在陈平安脸上割裂出一条细微血槽。

    他略微弯腰,脚尖一点,身形不见,地面瞬间裂出一张巨大蛛网,不但如此,如有阵阵闷雷在地底深处回荡。

    一袭青衫在远离先前他所站原地的街上,身形突兀倾斜,又有速度更快的剑光一闪而逝,若是没有那躲避,就要被剑光从后背心处一穿而过。

    隐官坐在桌上,轻轻点头,算是对两位晚辈没这么快分出胜负的一点小小嘉奖了,她百无聊赖,便抬起双手,揪住自己的两根羊角辫,轻轻摇晃起来。

    庞元济毕恭毕敬站在一旁,轻声笑道:“浩然天下的金身境武夫,都可以跑得这么快吗?”

    隐官想了想,给出一个她自己觉得极有见地的答案,“大概也许可能比较少见吧。”

    庞元济见怪不怪了。

    不过庞元济还真有个想不通的问题,以心声言语道:“师父好像对陈平安印象不太好?”

    隐官撇撇嘴,“陈清都看顺眼的,我都看不顺眼。”

    她屈指一弹,大街上一位不小心听见她言语的别洲元婴剑修,额头如雷炸响,两眼一翻,倒地不起,没个十天半月,就别想从病床上起身了,躺着享福,还有人伺候,反客为主,多好,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么善解人意脾气好。

    隐官突然说道:“按照那谁谁谁当下展现出来的武夫境界,其实是躲不过两次飞剑的,他主要还是靠猜。”

    庞元济笑道:“齐狩也远远没有尽全力。”

    隐官有些失望,“没劲。”

    她站起身,反悔了,喊道:“继续,我不管你们了啊,切记切记,不分生死的打架,从来不是好的打架。”

    这位隐官大人瞬间不见。

    只留下一个苦笑不已的弟子。

    庞元济收敛心神,望向大街上。

    齐狩纹丝不动,那一袭青衫却在拉近距离。

    天底下的搏杀,练气士最怕剑修,同时剑修也最不怕被纯粹武夫近身。

    尤其是齐狩。

    因为齐狩的本命飞剑,他不止一把,已经现世的那把,名为“飞鸢”。

    而速度更快的那把“心弦”,就在等一位金身境武夫不知死活的欺身而进。

    晏琢看得心惊胆战,叠嶂几个,也都神色不太自然。

    宁姚始终心如止水,最是局中人,反而最像是局外人。

    这大概就是她与陈平安截然不同的地方,陈平安永远思虑重重,宁姚永远干脆利落。

    齐狩在祭出第二把本命飞剑的时候,都有些遗憾。

    齐家剑修,历来擅长小范围厮杀,尤其精通对峙局面的速战速决。

    飞剑心弦,从来快且准。

    双方相距只有十步之隔。

    哪怕那一袭青衫已经躲过致命刺杀,依旧逃不掉被穿透肩头的下场,身形难免微微凝滞,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本命剑“飞鸢”就在陈平安脖颈处擦过。

    那一袭青衫,仿佛已经被两把飞剑的剑光流萤完全裹挟,置身牢笼之中。

    就在许多观战看客,觉得大局已定的时候,陈平安凭空消失。

    齐狩始终岿然不动。

    第三把最为诡谲的本命飞剑“跳珠”,一分为二,二变四,四化八,以此类推,在齐狩四周如同编织出一张蛛网,蛛网每一处纵横交错的结点,都悬停着一把把寸余长短的“跳珠”飞剑,与先前那位金丹剑修,飞剑只靠虚实转换,大不相同,这把跳珠的变幻生发,千真万确,齐家老祖对此颇为满意,觉得这把飞剑,才是齐狩真正可以细心打磨千百年、最能够傍身立命的一把飞剑,毕竟一把能够达到真正意义上攻守兼备的本命飞剑,当飞剑主人,境界越高,跳珠便越是繁多,越是接近一件仙兵,一旦齐狩能够支撑起数千把跳珠齐聚的格局,就可以验证早年道家圣人那句“坐拥星河,雨落人间”的大吉谶语。

    出现在齐狩侧面五步之外的陈平安,似乎知难而退,再次使出了缩地成寸的仙家术法。

    齐狩知道这家伙会在身后出现,几处关键窍穴微微蝉鸣,原本列阵身后、数量较少的跳珠,转瞬之间就好似撒豆成兵,数量暴涨。

    与此同时,天然能够追蹑敌人魂魄的飞剑心弦,如影随形,紧跟那一袭青衫,至于飞鸢,更加运转自如。

    齐狩就是要站着不动,就耍得这个家伙团团转。

    金身境武夫?

    与我齐狩为敌,那就只能被我遛狗。

    一方毫发无损。

    一方出拳不停,辗转腾挪大半天,到最后把自己累个半死,好玩吗?

    齐狩觉得很好玩。

    晏琢喃喃道:“这么下去,情况不妙啊。虽说飞鸢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鸟样了,再变不出更多花样,可我如果没记错,如今齐狩最少可以支撑起五百多把跳珠,现在才不到三百把,而且越拖下去,那把心弦就越熟悉陈平安的魂魄,只会越来越快,那是真叫一个快。这家伙心真黑,摆明是故意的。”

    陈三秋苦笑道:“飞剑多,配合得当,就是这么无解。”

    说到这里,陈三秋忍不住看了眼宁姚的背影。

    远处战局一边倒,她依然无动于衷。

    众人眼中极为狼狈的一袭青衫,骤然而停,满身拳意流淌之汹涌迅猛,简直就是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凝聚气象,竟是连一些下五境修士都看得真切。

    背对陈平安的齐狩没有犹豫,没有刻意追求什么不动丝毫的大胜结果,一步踏出,面朝宁姚他们一伙人的齐狩,直接掠出十数丈,结阵在方丈小天地之中的跳珠再次数量增加,让剑阵更加紧密厚重。

    一拳追至。

    齐狩刚刚转身,便心情凝重几分,选择再退,只是落在众人眼中,仿佛齐狩依旧闲庭信步,惬意万分。

    飞鸢与那心弦。

    被同样两抹剑光砸中。

    那两把莫名其妙出现的飞剑,简直就是中看不中的绣花枕头,只是略微阻滞了飞鸢、心弦的攻势,就被弹飞。

    只不过这就足够了。

    齐狩眼睁睁看着一袭青衫,一拳破开跳珠剑阵,对方拳头血肉模糊,可见白骨。

    也一样是阻滞些许。

    也足够让齐狩驾驭飞鸢、心弦两把本命飞剑,速度更快的心弦,玄妙画弧,剑尖直指陈平安心口稍稍往下一寸,终究不是杀人,不然陈平安死也好,半死也罢,他齐狩都等于输了。一条贱命,靠着运气走到今天,走到这里,还不值得他齐狩被人说笑话。

    飞鸢刺向那一袭青衫的后背脊柱。

    齐狩倒想要看看,两剑一前一后穿透这位金身境武夫的身躯后,那一拳到底剩下几斤几两。

    需知剑修体魄,受到本命飞剑昼夜不息的淬炼,在千百种练气士当中,是几乎可以与兵家修士媲美的坚韧。

    拥有三把本命飞剑的齐狩,体魄强韧,超乎寻常,更是理所当然。

    齐狩一瞬间,凭借本能,就运转所有关键气府的盎然灵气,人身小天地之中,一处水府,云蒸霞蔚,一座山岳,草木蒙眬,其余拥有本命物的几大窍穴,各有异象迭起,以至于众多气机流泻人身小天地之外,使得齐狩整个人笼罩上一层灿烂绚丽的光彩,齐狩一双眼眸更是泛起阵阵金光涟漪。

    原来那个陈平安不但拥有两把障眼法的狗屁飞剑。

    还拥有一把真真切切的本命物飞剑,幽绿剑光,速度极快,刚好以剑尖对剑尖,抵住了那把心弦,双方各自错开,好似主动为陈平安让道直行,继续出拳!

    至于一袭青衫背后的那把飞鸢,始终未能追上陈平安,成功刺透对方脊柱。

    裸露白骨的一拳过后。

    齐狩虽然嘴角渗出血丝,仍是心中稍稍安定。

    还好。

    拳头不重。

    以铁骑凿阵式开路。

    再加一拳神人擂鼓式。

    齐狩眼前一花,哪怕他已经借助对方一拳的力道,借势后退掠出又横移,竟然又有一拳不合常理地砸在他身上,不但连那飞鸢始终无法,就连与自己心意相通的那把心弦,好像都有些茫然,然后又被那道幽绿剑光追上,大街空中,两抹剑光纠缠不休,每一次磕碰撞击,都会激起一圈圈高低不一的气机涟漪,杀机重重,却又赏心悦目。

    “我兄弟不是四境练气士吗?”

    “这家伙为何有三把飞剑?”

    晏琢和陈三秋面面相觑,各有疑惑。

    风水轮流转,原本风光无限的齐狩,终于开始疲于奔命,一位厮杀经验极其丰富的金丹巅峰剑修,竟是沦为以拳对拳的下场。

    倒也不算什么毫无招架之力。

    对方两拳砸在身上之后,齐狩气府气象愈发浓郁,加上自身体魄底子坚实牢固,与那个一拳至、拳拳至的陈平安,以拳头对拳头,硬碰硬撞了数次,此后齐狩也开始发狠,干脆与那个家伙互换一拳,其中一拳打得对方脑袋晃荡幅度极大,可对付依旧神色冷漠,好像对于伤痛,浑然不觉,每次一拳递出,都懒得挑地方落拳,好像只要打中齐狩就心满意足。

    飞剑心弦速度足够,但是被那把剑光幽绿的飞剑处处针锋相对。

    飞鸢却总是慢上一线。

    剑修厮杀,一线之隔,永远是天壤之别。

    跳珠剑阵早已摇摇欲坠,对神出鬼没的那一袭青衫的威胁,于是越来越忽略不计。

    大街两侧的看客们,总算是回过神嚼出味道来了,一片哗然。

    十五拳过后。

    齐狩不得已,被一拳打得直接背脊贴地,倒滑出去十数丈远,只是在这个过程当中,身穿法袍的齐狩,袖中又滑出一枚兵家甲丸,一身金甲刹那之间披挂在身,可哪怕如此,齐狩刚一掌拍地,就要起身,再挨那注定会砸在身上的一拳,却被几乎身体前倾、算是贴地奔走的一袭青衫,一拳砸在面门之上,打得身披兵家宝甲、内嵌法袍的齐狩再次贴地。

    这第十七拳,力道之大,打得齐狩整个人摔落在地,又弹起,然后又是被那人抡起手臂,一拳落下。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得齐狩七窍流血。

    庞元济叹了口气,齐狩差不多应该先退一步,然后真正拔剑出鞘了。

    剑修除了本命飞剑之外,只要是身上佩剑的,又不是那种无聊的装饰,那就是同样一人,两种剑修。

    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不知为何那一袭青衫突然停手的时候。

    片刻之后,有一位“齐狩”出现在了地上那个齐狩的三十步之外。

    阴神出窍远游天地间。

    齐狩显然用上了秘法,不然寻常修士的阴神出窍,对于最擅长捕捉气机端倪的众多剑修而言,丝毫动静,都能察觉。

    那尊齐狩阴神面无表情,伸手一抓。

    长剑铿然出鞘,被他握在手中。

    剑气长城齐家的半仙兵之一,剑名“高烛”。

    相传这把半仙兵的真身本元,曾是远古天庭一尊火部神灵的金身脊柱,尸骸遗落人间,被齐家老祖偶然所得,悉心炼化百余年。

    齐狩出生之时,就成为了这把半仙兵的新主人。

    齐狩阴神握住高烛之后,问道:“还打吗?”

    接下来一幕,别说是早已忘了喝酒的看客,就连叠嶂都有些眼皮子打颤。

    陈平安那只白骨右手掌,五指如钩,抓住地上那具齐狩真身的身躯,缓缓提起,然后随手一抛,丢向齐狩阴神。

    陈平安站直身体,依旧是左手负后,右手握拳在前。

    整条血肉模糊的胳膊,顺着白骨手指,鲜血缓缓滴落地面。

    齐狩阴神毫不犹豫就重归身躯,飘然落地。

    陈平安抬起那条惨不忍睹的手臂,淡然道:“来。”

    一道金色光柱,从远处宁府冲霄而起,伴随着阵阵雷鸣声响,破空而至,被陈平安轻轻握住。

    那条起于宁府、终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