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至暗时刻(13)(第1/2页)反叛的大魔王
2024年12月21日,夏威夷时间,清晨6:00。
西太平洋。
来自星门战机和天选者的攻击持续了一整夜。
遥远的海天一线间亮起一道发毛的白光,就像是黑暗中的舞台被人拉开了一道缝隙。夜里看不见的云层,在浮光蔼蔼中低悬于空中,像是海与天的白色分界面。
引擎的轰鸣声在海风中飘飞,密密麻麻的黑点如蚊蝇般搅动着棉花般的云絮。他们快速的移动着,偶尔白的、紫的、蓝的、红的激光会刺破云层,飞快的落入泛波的大海。偶尔也会有拉着尾迹的导弹向着正在远处海面上行驶的舰队坠落。
当导弹划过夜空时,舰艇之上就会有火光闪耀,将导弹击碎在半空之中。偶尔也会有导弹脱离锁定,如漏网之鱼直奔劈波斩浪的巨舰。这时就有亮着光盾的天选者迎向导弹,用技能,用身体将导弹击毁或者拖入大海。
一味的防守也非良策,太极龙派出了机动性最强的小队对星门的电子战飞机展开袭击。在大规模战争中,战机优先于载体,电子战飞机优先于战机,这是铁则。
电子战飞机不仅能蒙蔽敌军的“眼睛”,也是己方的“眼睛”,其重要的作用不言而喻。因此对敌方电子战飞机的进攻和对己方电子战飞机的保护是舰队的重头戏。
白秀秀作为机动性最高隐蔽性最强的天选者,自然担负起了击毁电子战飞机艰巨任务。除了她之外,太极龙也没有太多天选者可以肩负如此重担。其他太极龙天选者每三个小时就会轮换下去休息,白秀秀不行,她要坚持六个小时高强度战斗,才有能够轮换的天选者上阵。
此时她已经战斗了接近六个小时,在利用“时空裂隙”甩掉两个星门天选者载体的追踪之后,她接到了女娲的讯号找到了星门的电子战咆哮者中队,为了避免被雷达侦测她贴着海面飞行,浪花在她的身下翻涌,熹微的晨光在海面上为她投下如天鹅般的倒影。飞溅到了半空中的水花刚刚腾起,看似就要将她吞没,却被高速掀起的气流直接劈成了两瓣,像是被强制分割的喷泉。
“十秒钟之后,我将被屏蔽,请自行作战。”
作战头盔里响起了女娲冰冷的声音,同时屏幕上显示出了敌方电子战飞机咆哮者即将到达的位置。
白秀秀折叠宽大机翼,在空中急停翻转,在背后收成剪刀状的同时,脚底的离子喷射引擎瞬间爆发出近乎透明的蓝光,在海面吹出了一个漩涡。她如火箭一般直冲云霄,在女娲的倒数声中,她最后观察了一下屏幕上显示出的咆哮者的位置。隔着云层她还不能凭借肉眼来观察,必须依靠作战头盔的指示然后估算着朝着斜上方狂飙。没有装备数学技能远距离的射线类技能很难击中高速移动的目标,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近敌机,才有机会击毁它。
但这种战斗没有雷达支援,失之毫厘就会谬以千里。白秀秀将速度拉到了极限,进入云层时,她破开了一个小洞,然后她急转弯,进入“时空裂隙”贴着云海快速飞行了一段距离观察敌机位置,当看到涂装着星门标识的咆哮者时,她做了个眼镜蛇机动,带起一道云雾,直冲敌机机腹。
毫无防备的咆哮者,瞬间就被“中子之光”炸成了粉末,光焰四溅,巨大的火球把厚厚的云层烧出了一个洞。
附近的两架咆哮者急速拉升,护航的僚机发现了因为释放技能而暴露行踪的白秀秀,f35战机射出数道火链,深蓝色的天幕被火光切割成了无数块。于此同时星门天选者也穿过厚厚的云层直线追了上来,须臾之间好似雪地的云海变成得千疮百孔,如同一面被子弹打出无数小孔的雪白墙壁。
配合白秀秀作战的另外五个太极龙天选者也汇集过来,刚刚还平静的天空顿时乱做一团。互相之间高速的近距离格斗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子弹、导弹以及天选者的远程技能在深蓝的天幕中乱窜。混战之中“时空裂隙”技能能发挥最大的优势,只要星门的预警机不在附近,白秀秀就是无敌的存在。
她在队友的掩护下,放弃了防御,催动“超音速燃烧”在天空中几度突破音障,追上了又一架咆哮者,这一次她并没有使用“中子之光”这种需要蓄力的技能,而是直接了当的瞬移到对方的座舱盖上。
正在高速飞行中的咆哮者微微摇晃了一下,发现透明的座舱盖不再透明的两个驾驶员同时抬头,却只看到淡淡的月色中,一个全身被白色盔甲覆盖曲线玲珑的女人正像鸟一样飞在他们的头上,一个人当机立断按下了弹射,还是慢了一一点点。两束象征着死亡的火光熔穿了玻璃纤维增强塑料制作成的座舱盖,将他们的脑袋射爆,像是被锤烂的西瓜,血花四溅染红了驾驶舱。以一马赫速度行进的咆哮者瞬时失速,向着云层栽了下去。弹射而出的无头飞行员在半空中自行打开了降落伞。
在咆哮者进入尾旋状态之前白秀秀轻轻跃起,再次进入“时空裂隙”状态,消失在了即将隐去的月光中。
失去了两架咆哮者,女娲的链接又短暂的恢复了一下,显示器又跳出了另外三架咆哮者的光点。距离在三公里之外,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使用“时空裂隙”能耗太高,不使用的话,降到海面摆脱敌方追击太耗费时间。
能抓到星门电子战飞机的机会不多,白秀秀当机立断,“孔黎你和贺贤达掩护我。”
耳机里传来了被电波干扰着的嘈杂回复,“是!白教官。”
两个像是钢铁侠的机动型蓝色半机械人拉着红色的弧光奔袭而来,他们张开了能量护盾阻断了僚机的火链,和星门的载体缠斗在了一起,给白秀秀创造了脱身的时间。
白秀秀短暂的使用了一下“时空裂隙”技能,脱离战圈,立即就向着最近的咆哮者狂飙而去。
耳机里的声音时断时续,孤独飞行在空中的白秀秀如同离群的白鸥。
阳光慢慢从天际线升起,她再次锁定了一架飞翔在云上的“咆哮者”,进入“时空裂隙”状态,悄无声息的高速逼近,能量消耗飙到了峰值。
“瞬移”,接着射击,血花在驾驶舱里迸裂。
战争没有美感,白秀秀也丝毫没有兴奋之情,她知道无休止的杀戮正在前方等待着她。
天亮十分,白鸥作战小队接连击毁了星门的八架咆哮者,接近一个整编,敌机开始退走。能量快要见底的白秀秀也没有办法追击,立刻返回了舰队上空。
没有了电子战飞机的支援,星门的天选者和战机编队也正准备回撤,他们倾泻完最后的弹药立刻逃离。几十枚空面导弹和激光制导炸弹夹杂在数不清的技能中向着阵营中间的055e驱逐舰疾驰而去。那艘驱逐舰上还有未曾灭掉的火焰,如同海风中飘摇的血色旗帜。
太极龙的天选者们全力防守这艘失去了作战能力的驱逐舰,却还是漏过了两枚导弹,一枚在铁灰色驱逐舰的右舷不远处投入了大海,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枚正中舰炮,在摇晃中将近百吨重的舰炮直接炸飞。
眼见舰炮就要砸在舰岛之上,刚刚抵达的白秀秀在晨曦中拉出了一道残光,双手抱住了旋转着的粗大炮管,她拼尽全力,跟着舰炮转了两圈,高喝一声,白色的机翼在空中舞成了蜂鸟,她试图顺着惯性将舰炮甩向海面。可舰炮实在太重,去势实在太猛,她拼尽了全力,还是稍稍迟了一点。
舰炮厚实的基座恰好擦过了驾驶舱,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盖过了爆炸声,舰岛上火花四溅,一万一千吨排水量的巨舰庞大的身躯被砸得倾斜了差不多三十度。在机炮基座彻底的划烂了驾驶室时,飞向了海面时,才在轰然而起的水花中恢复了正常。
白秀秀把近百吨重的舰炮扔出去的时候,自己也像子弹般被惯性投进了驾驶室,在玻璃碎渣的飘飞中,她背着阳光先是弹在了驾驶台上,接着狠狠的砸在满是电气箱的墙壁上,将钢铁铸就的墙壁砸了一个凹陷。
撕裂的刺耳响声中驾驶室的天花板都在塌陷,偌大的驾驶室在剧烈的碰撞中变了形,像是快要被捏变形的盒子,仿佛整个驱逐舰都会解体。白秀秀感觉的背部灼热,当海风吹进来的时候那高温灼烧感觉在散去。
此刻她的作战头盔完全碎裂开来,能量低和损伤超限的预警声一直在大脑里回荡。她勉强站了起来,感觉手中黏糊糊的,低头从破碎的头盔中向下看,她的手中全是鲜红的血液,地板上更是全是残肢断臂,四面八方全是喷洒的血迹,扭曲变形的灰色墙壁上粘连的全是肉块,如同分尸的凶案现场,更糟糕的是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令人窒息。
白秀秀从未曾见过如此之惨的场景,无论是导弹直接击中舰岛还是厉害的技能击中舰岛都不会有叫人厌恶和恐惧的画面,它们都只是一团火光。眼下这种画面死的人未必有爆炸那么多,感官上的刺激却要强烈一千倍。
她的身体在颤抖,耳机里的声音也变得遥远且模糊不清,视野也像是被血雾所占领,看什么都像是蒙着血色的纱,“嗡、嗡、嗡”的耳鸣也一直在大脑中回荡,刺耳的声响断断续续的刺激着她的耳膜。
“白教官白教官你没有事情吧?”
白秀秀回过神来,看到了孔黎闪了进来,她刚想回答没事,就看见孔黎注视着她的肩膀做出了呕吐的姿态,载体没有办法呕吐,这纯粹是一种心理反应。她扭头朝着肩膀处看去,一只快要爆掉的眼球像是棉花糖一样粘连在她的装甲缝隙处
“辛苦了白教官。”
“辛苦了白教官。”
白秀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点头,微笑,她冲着换班的太极龙队员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今天击落的战机可是达到了二十三架,又可以在肩膀上加星号了,你们可要努力啊!”
“是,白教官”
她走出了安全舱,穿过了繁忙的机库,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为战机检修,各种各样的声音离她既远且近。她对着所有人微笑,直到走到了通向休息室的舷梯,脸上的微笑才瞬间消失。她抓着扶手向上走,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刚打算回到休息室好好休息一下,就接到了陈康神将的命令,叫她去作战室。高强度的战斗极其的消耗精气神,她强撑着赶到了作战室,里面只有陈康神将、舰队总指挥官李源凯以及三个高级作战参谋。五个人正围绕着三维地图,站在白炽灯下浑浊的空气中沉默不语。
白秀秀将沉重的舱门关好,陈康神将就开口说道:“今天你把星门的屏蔽网打开了缺口,我们的无人机收到了一条指挥部传来的加密命令。”
“什么通知?”
李源凯表情严肃的指着三维立体地图说:“指挥总部说将在圣诞节,对西北和东北太平洋区域实施全频道阻塞,让我们现在往千岛群岛方向移动,在圣诞节之前务必赶到皇帝海山附近”白秀秀满脸惊讶,“朝着白令海峡方向走吗?”
陈康点头说,“对。”
“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击毁星门的预警机,让他们无法锁定我们的位置,以掉头转向,摆脱最终。”李源凯沉声说。
“可我们连对方舰队的位置都还没有摸清楚。”白秀秀说。
陈康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我们策划了一个危险的方案,需要你来执行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白秀秀同志。”
开完作战会议,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十几分钟,她才回到了休息室,一秒也没有耽误,她立刻冲进了洗手间撑着洗手台干呕了起来。呕吐间她抬头看到镜子中自己苍白的面孔,苦笑着想当时欧罗巴经历过的战斗就已经足够惨烈,可比起真正的战争,那些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像自己这样的天选者不那么容易死,可普通人实在是死的太容易了”
洗了把脸,白秀秀回到了房间,她躺在了床上,又神经质般的坐了起来,看向了自己的手,没有看到血,才又重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对于在航母上的人来说,所能受到影响并不大,至少感官上爆炸声很难听见,昨天夜里如雷鸣的爆炸声只响了几次,盛大的火光也曾经照亮舷窗外的夜晚,不过只要警报声不响,就意味着战况还没有到最危险的关头。
但这并不意味舰队安全,白秀秀清楚,每一次惊醒她的爆炸,照亮天空的火焰都意味着有护航的舰艇被击中,有士兵在死去,又或者又飞机在坠毁。对于一场战争来说,也许这只是一串数字,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人生的终点。他们本不该完结的人生旅途在太平洋上划上了休止符,变成令亲人绝望的黑色讣告,以及也许不会被铭记的墓碑。
白秀秀又睁开了眼睛,她不敢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那满驾驶室的残肢断臂和那一个眼球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清楚自己应该强行让自己进入睡眠,以保证有足够充沛的精力来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决战,可她的耳边时不时就会有爆炸声响起,她望向窗外没有交战的迹象,大脑中的那根弦也无法松弛下来。
每次屏幕震动发送消息,她都会情不自禁的忧心舰队的受损情况,有些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星门的总攻击已经到来,而陈康神将已经选择了投降。
这叫她即便进入了短暂的睡眠,也会深陷可怕的噩梦,就像自己起身就看见舰岛上的那面旗帜已经换成了白旗。
全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在负隅顽抗,除了吞枪自尽她已经别无选择。
辗转反侧间她从冰冷坚硬的床上直起身子,感觉自己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汗水,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夏威夷时间早上八点十分,离她六点半返回,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却觉得度过了好久好久。
时间变得无比难熬。
睡不着,也没办法做别的事情,她便解锁了手机,于是张成默画的她的画像又跳了出来。
边角被焚烧过的痕迹和水滴晕开的油彩让这幅画产生了诡异的美感。白秀秀抬手抚摸了一下屏幕,可惜并没有油画那种凹凸不平的粗粝质感。
一切光滑如镜。
她看见了自己的姣美的面容与油画上那张朦胧神秘的脸庞印在了一起,自己的焦距好像都在影影绰绰之间变得氤氲。
在混沌的荒芜中她仿佛看清楚了那些被水晕染开的背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琢磨明白那一片灰色的恍若污垢的色块表达着什么。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成默画的那是兵马俑。
莫名其妙的白秀秀在这暗淡污秽又寓意深沉的色彩中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回忆起和成默经历过的那些点点滴滴,发现现在竟累积的比她死去的丈夫还要多很多。
如今她的岁月很有可能将要走到尽头,骤然却意识到自己印象最深刻的竟是成默还年少时在长安的一家量贩ktv里对她说过的那句肆无忌惮的豪言壮语。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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