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男儿至此(第1/3页)篡清

    风如刀一般的掠过,北望京城永定门的那个大城门~垛口上面有几点***在慢悠悠的来回晃荡——北地乱成了这个德行。这关防也比起严密了许多。打更巡夜的也上了墙,晚上把守城门的兵~更是加倍——光是将城门洞那些垃圾清理干净,好合得上大门,就费了顺天府好大的功夫!

    楚万里和袁世凯,再加上带来的禁卫军骨干,还有葛起泰的心腹弟兄,早就站在壕沟里头等着了。天气太冷,可是没人跺脚,只是在那里硬挺着。只是翘首向来路望去。可是前路始终是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动静,唯一能远远看见的,就是永定门城楼上的那些***。

    禁卫军出来的在静静的夜色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葛起泰他们几个还少锻炼,忍不住轻轻的走动,不时压低了嗓门儿:“……油煎着心哇……别是不来了吧!好好的洋枪,隔着这么多湖南兵,就能送给咱们白使?”

    袁世凯冷着脸转过头,小葛庄出来的谁不怕这矮胖的项老板,一个个赶紧低头。连葛起泰这种大汉都缩了脖子。楚万里却回头朝他们笑笑,做了一个稍安勿燥的手势。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好像用来发信号的是糊得厚厚的灯笼。要是不仔细看,几乎错过。这里所有人几乎同时挺直了身子,袁世凯一示意十多个禁卫军出来的骨干顿时散开,他们手里多半是短枪,只有两三杆洋枪。和韩中平这种老狐狸打交道,不警惕万分可是不行!葛起泰他们这几条少林会的汉子都摸着腰间的小插子,紧张得连冷不觉得了。

    楚万里举步就上前,袁世凯却一把拦住他:“我来!”回头又朝葛起泰吩咐一声:“保护好楚大人!”

    十几条壮汉顿时上来将万里围住楚万里笑笑也就站定了。就看见袁世凯毫不犹豫的举步上前,直走到壕沟边上,接过别人递上来包了蓝布的马灯,在空中画了三个***。

    对面火暗了下去,沉静了一会儿,就传来了悉悉索索,枝枝丫丫车轮滚动的声音。最新从黑暗中出来的,是一队穿着号坎的士兵。瞧见这个景象,挡在楚万里前面的葛起泰觉得心口的那点血都要马上凝固了!伸手就要把刀,楚万里却从后面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笑道:“这些家伙没带枪呢!就是给韩老爷子扛活儿的…………要当禁卫军,胆子还得练练……”

    瞧着袁世顶在最前面,同样一动不动。葛起泰顿时觉得脸上烧了起来。对面壕沟来的十几个兵果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是四下散开,远远的放出警戒。在他们后面,独轮的小车子长龙一般的推了过来,阔气的用上了洋式胶皮轮子,车轴里头不知道擦了多少膏,在夜里动静极小。每辆车一个拉一个牵是青布包头,蓝色短布祅的壮棒小伙子。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车子转眼到了壕沟前,就有七八条汉子抢出来先放上木板。队伍当中又走出两人,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汉子正是章渝,还有一个是武官模样的。就听见那武官对着章渝道:“我不过去了,给你们看着回去的路…………只有一个钟点!我巡营的时限也差不多到了。你运什么,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是翻脸不认,还要把你们都拿下!”

    章渝只是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银票就递给了那个武官。那武官居然就让人掌了灯笼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身边地士兵脖子都伸得老长。

    一边韩老掌柜人。一边是延庆标地人。都默不作声地互相对望。只是看着那武官数银子。竟然呈现了一种最为古怪地宁静气氛。

    不知道过了多久武官才数完。朝着身边弟兄满意地笑笑:“大家伙儿回家地盘缠算是有着落了!老子当初招你们过来不能把你们丢在这里!这什么个年月啊…………”

    他拍拍腰包。朝章渝叮嘱了一声:“快着点儿!”瞧也不瞧归他们监视地延庆标诸人一眼掉头就走。

    章渝瞧了这边袁世凯一眼。第一个举步走了过来。袁世凯站在这边笑着拱手:“章大管家多谢了!朝鲜一别。没想到我们在这里才算又会上…………韩老爷子没有来?”

    章渝木着一张脸。朝袁世凯打了个千:“我是下人。其他地事情不知道。韩老爷让送五百支洋枪。还有一万发子弹过来。你们点收。就一个钟点地时间卸货。袁大人。请吧。”

    袁世凯被章渝这恭谨的一个千打下来,一句话想套近乎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好退后几步,让跟在章渝身后的那些小车全部推过壕沟。

    这里准备的百十名最为心腹的手下,顿时一涌而上,开始卸货。第一箱搬下来,楚万里才凑过去,旁边葛起泰已经迫不及待的拔出小插子就将箱子撬开。

    一个箱子里头四杆长长的步枪,枪头刀折在枪管底下。箱子底层铺了一层黄澄澄的子弹。葛起泰拿起步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咱也有使唤快枪的这一天!”

    楚万里却撇撇嘴:“这是俄国老毛子的快枪,这大栓这种冷天气,得拿脚才能踹开……”

    哗啦一声,葛起泰已经轻松无比的拉开了枪栓,一脸憨厚的看着楚万里:“大人,你说啥?”

    楚万里看看他蒲扇式的巴掌,以长粗笨闻名的俄国步枪在他手里仿佛都小了一号,只能摇头:“当我没说。”

    看着这些崭新的洋枪运过来,禁卫军弟兄们眼睛都红了。他们身处险地周围全是荷枪实弹监视他们的武装,这种无力感早就受得够够的了!只要有枪有弹有刺刀,北京城都可以包打!一个个涌上去,只是拼命的卸着小车上的箱子。

    楚万里却走到了章渝旁边,看看他:“是不是觉得我们那个大帅待你太刻薄了?所以才回头找老东家?你身上有什么故事我不知道…………可是风里雨里这么多年,在大帅身边过安稳日子有什么不好?有的时候儿们还经常听见大

    名字,以为你还在伺候他呢…………你救大帅几次帅都记着!现在的天下,谁还大得过大帅去?有什么事情,你不能明明白白告诉大帅,让他帮你做主?”

    章渝只是默默的听着,又朝楚万里打了一个千:“请大人转告大帅一声,多谢大帅记挂。但是小人要了的心愿,是自己家里的事情,别人插手不来的…………”

    “就知道说不动你大侠…………”楚万里笑笑,他神色有点感慨。

    “为了一个心愿,洗了天下第一大城,你不在乎?”

    “大帅不是也不在乎么?不然不会让楚大人和韩老爷合作接枪了…………”

    楚万里冷笑一:“韩老头子和我,对这所谓合作,都是心知肚明。我的确需要这五百杆枪,他也需要让咱们有枪,不过你转告他一声儿,你们的心愿必得偿!”

    章渝猛的抬头,定定的看楚万里,最后只是加倍的恭谨的低下头来:“是,大人,一定转告…………”

    楚万却早就走了开去,一路晃还一路喃喃自语:“韩老头子现在到底在哪儿呢?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折腾死自己…………”

    章渝只是着楚万里的背影,当他知道延庆标现在是楚万里在主持的时候,就向韩老爷子隐晦的表示过担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万里是比徐一凡还要变态的一个存在!想利用他而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往往死得很惨…………

    可韩老头只是笑笑,并有说什么。

    …………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王霸雄图国屠城,那都是别人的事情。

    他想做的只是进那家王府,让那人亲手死在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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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中平现在并不在他最近常居于此中拨弄北地风波的小村子里头。

    他现在正轻车简从,毫不起眼的进了北京城。

    在文廷式翰林第的书房里头灯如豆,三人对坐。

    文廷式神色紧张,韩老爷子却始终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而康有为却是直着眼睛,看着屋角,脸上神色不住变幻。

    不知道过了多久,康有为猛的一拍桌子:“干了!复生死死抓着一两千兵,就是盘踞在他左右,又靠着杨书乔这家伙掌着步军衙门和顺天府,消息灵通,只要城里一有什么动静,他的兵马上就过来!让这北京城,始终是他复生的天下!只要能将他最后那一两千兵调走,就有办法对付他,打开北京九门!老爷子这个主意我看使得,就这么办吧!男儿大丈夫,坐言起行,不必再议了!”

    韩老掌柜笑笑:“到时候也用不着九门齐开,有三两个门能开开,老头子就觉得足够了…………哪能累着朝中大人,一个个的给咱们把门全打开了?”

    老头子说着玩笑话儿想松动一下气氛。眼前这两个所谓清流书生,心比天高,可是光光是商谈事情,这文廷式就不住的流冷汗,这康有为只是咬牙切齿。还什么都没干哪!

    文廷式又擦了一把额头冷汗,定定的看着韩老头,用无比郑重的语调问:“老爷子,城中你可靠手下,给我一个实数!”

    韩老头子竖起两根手指。

    “…………二百…………”

    “…………那是徐一凡练出来的兵!”

    徐一凡虽然是仇敌,可是他练出来的兵,在大清大臣心目当中,差不多也是金字招牌了。文廷式听完,跟康有为一样又是咬牙切齿半晌:“乔诏的事情,交给我了。这个误不了事…………只是复生万一就是不离开他最后那一两千兵,跟着去平延庆标呢?”

    康有为又是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我去宣旨!到时候,我担保把复生留在隆宗门的总理大臣衙门!”

    文廷式一惊:“南海…………”

    康有为却不答应,只是神色狰狞的看着韩中平:“老爷子时候你们的人认准点儿,不要把我也给一锅烩了!”

    韩中平神色一肃,避座一揖到地:“南海先生为朝廷如此行事,忠义可佩,请受韩某人一礼!”

    康有为扬手就截住了韩中平的话:“这个时候了,我们还假惺惺的做什么?我们要的,无非是权位而已…………趁着徐一凡打定主意要看这里笑话,等着渔翁得利,一举将权位全部掌握在我辈手中!扶保圣君,做出一番事业出来!”

    他话说得如此之明而让旁边还在犹犹的文廷式下定了决心,同样一拍桌子站起:“干了!总好过让复生始终掌控局面,最后开门将徐一凡迎进来!”

    韩中平呵呵一笑:“如果一切顺利,要不了三两天,我们就在京城内再会吧!二位大人,大事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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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宗门,总理大臣衙门。

    纷乱的京城当中,只有这里还是刁斗森严,刘坤一留下的亲军当中最为可靠的四个营驻扎在左近。这四个营多是湘潭子弟,谭嗣同的小老乡。这个年月,老乡的确比其他人可靠许多。谭嗣同也对这四个营加以殊礼,恩义相结。是刘坤一留下的营头当中,最为可靠,使用起来也最得新应手的绝对嫡系。

    正是这四个营,维持着京城最后的一点秩序。

    四个营的官,将隆宗门总理大臣衙门围得铁桶也似,轻易不放人进来。谭嗣同也知道,他在北京城就在去的话,北京城就不堪设想!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名声了。

    一切的一切是要撑到徐一凡北上!

    可是这位传清兄,似乎做出了人人都能够理解的选择呢…………

    易地而处自己面对这逆而夺取最后一步过程当中,这留下最少隐患得最大利益的选择,只怕也会动心吧?

    谭嗣同负手站在庭院当中只是沉思不语。

    这些日子,已经没有什么公文好批阅了。北京城所有的政治机能,差不多瘫痪了大半,京城当中人心惶惶,流言纷飞。只有派出去平乱的各个营头,请械请饷的文书不断的传过来。他这个号称秉衡天下的新总理大臣,现在也就是一个维护京城治安的城守尉和这万把人的粮台总办而已。

    一生抱负,尽付流水。唯一剩下的,就是一点责任而已。

    从各地传来的消息看来,北地局势,已经渐成燎原之势。聚拢在城外,等着每天两个钟点开城门时间的流民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是一片仓惶的景象,中枢威权,完全丧失殆尽。这一条路,已经不折不扣的走绝了!

    这么一个北地,还不知道多少人要他谭嗣同的性命呢…………传清兄,我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跟着谭嗣同的个亲兵戈什哈,站在廊下轻轻的跺脚。夜里寒气逼人,可谭嗣同在那儿呆呆的一站就是老长时间。他们都觉得快要冻僵了,可谭嗣同却始终一动不动。要不是偶尔叹息一声,真的会以为那就是一座雕像。

    走廊的那头突然传来了步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点灯笼,传来了微弱的光芒。一个戈什哈提灯快步走了过来,直走到一动不动的谭嗣同身后,一个千打下去:“大人,有客来拜…………”

    谭嗣身子一动,这才从沉思当中惊醒。皱眉转身:“这个时候我还见什么客!回张片子,说改日回拜就是了,这还用我来教?”

    戈什哈站来,答应一声要走,却又回过头来嗫嚅道:“大人,是五爷…………”大刀王五就是再低调现在他也是天下闻名的人物了,两个兄弟一在南已经是可问鼎之轻重,一在北也是人称二皇上,做出了带兵进京逼宫这种大事!他一报名号,就算谭嗣同吩咐过什么客人也不见,戈什哈也得跑得跟飞一样的通传哇!

    “五哥?”谭嗣同一震不的挥手吩咐:“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迎!”说着就一撩衣襟,急匆匆的跟着戈什哈出了院子,不一会儿就来到前庭。就看见门口摆着一张长凳,敦实的王五一身短打,腰带勒得紧紧的坐在那里,双手扶在膝盖上头,腰背笔直。在他身边,搁着他赖以成名的大刀,在门口***下闪动着寒光。

    两个戈什哈在王五恭谨的垂手侍立,等着五爷招呼。当兵的人不佩服这等好汉子,大豪杰?

    谭嗣同离王五远,就大声招呼:“五哥!五哥!”

    王五从板凳上一跳而起,快步迎过去把住谭嗣同的胳膊:“兄弟,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模样儿了?”

    王五一句话说得谭嗣同心里百感交集,只是握住王五的手:“五哥,您瞧瞧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不是这些日子过得有点为难?怎么不来找兄弟我?来封信也好哇!”

    王五果然也瘦了一些,但是英雄气概不稍减半点。他笑笑,眉宇间却满是担心眼前这个兄弟的神色:“…………我能有什么为难招窄的地方儿?两个兄弟如此出息,谁敢来得罪五哥我?…………只是兄弟,五哥担心你哇!”

    谭嗣同脸上神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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