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第1/1页)辽东之虎
天越发的冷了,进入到河南境内的时候起了风雪。大片的雪花飘飘荡荡的从天上落下来,就好像老天爷在筛棉花一样。冰封的黄河好像一条白色的巨龙,蜿蜒着拐了个弯儿,一直通向天边。
风不大,所以雪就是那么飘飘洒洒的往下落。夜晚的时候,甚至能够听见“沙”“沙”的落雪声。
“加快行军,今天晚上争取宿在洛阳。”史德威看了一眼绵延的队伍,发出了命令。
已经在风雪中行军两天了,初冬的风雪让行军速度大打折扣。这几天地冻硬实一些还好,前几天从西安出发的时候。遇上了雨夹雪的天气,那才叫行军的灾难。
狂吼的北风夹杂着雪粒子猛往人脸上砸,只要砸到脸上就火辣辣的疼。可偏偏温度又不高,雪粒子落到地上没一会儿就化成了水。加上人踩马踏,失修的关中大道简直就成了烂泥坑。
人和马行军还好些,辎重营可就要了老命。既要保证火药不受潮,还得保证大军在休息的时候能有口热乎的吃。最要命的就是晚上宿营,帐篷下面几乎就是雪水。到了晚上冷起来,雪水又冻成了冰。待在这样的帐篷里面,跟待在外面没啥区别。史德威的耳朵和手,居然起了冻疮。
史德威甚至有些怀念辽东!
说起来,辽东可比关中和河南冷多了。可人家辽东冬天的时候,屋子里面有火炕。即便是在野外宿营,辽军也有简易的炉子。再说人家辽东天冷得早也冷得快,这个月份大地早就冻得跟石头差不多。别说跑辎重马车,就算是跑大象都没问题。
过了黄河进入河南就好了很多,因为天气逐渐冷下来,地面也逐渐冻得结实起来。行军的速度开始加快,前边再有几十里就是洛阳。很想进了洛阳城好好休整两天,可前方传来战报。辽军已经出动了大炮轰击徐州,七师损失惨重不得不撤回到后方进行整编。现在徐州的防务,由八师和九师共同承担。
南京的老爹史可法已经接连来了两道催促的命令,要史德威尽快赶到徐州战场。徐州的位置太过关键,向西可以直接掐断河南和南京的联系。向南则可直接取下扬州,而后就是饮马长江。如果有军舰的配合,直取南京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史德威知道,辽军那种五桅大船是南明水军无论如何也不能抗衡得了的。
前方看到了巍峨的洛阳城,不管历史如何的变化,这座十三朝古都已经存在了数千年之久。洛阳守备将军王磊远远的带着手下前来迎接史德威,兵部尚书的公子驾到,这可得好好巴结巴结。
“催促一下后面的三师,命令他们今天晚上尽快务必赶到洛阳。”史德威手下四个师。先导师是二师,后卫师是三师。四师、五师分别为左右翼,护住了史德威的中军行营。
今天晚上要进入洛阳休整,史德威不想落下一个人。
殿后的三师落后在主力二十多里远的地方,正在以标准行军队形前进。这里距离洛阳很近,全军又在主力身后,三师远远甩在整个行军队列的尾巴上。传令兵将史德威的命令传达到他这里,李定国立刻命令加快行军。
在温暖的屋子,还有热食的感召下。三师的士兵爆发了极大热情,步兵开始跑步前进。牛车赶得像马车,马车赶得像汽车。数千人的队伍绵延了五六里,在河南大地上人喊马嘶的行军。
雪越发的大了,即便拿着望远镜也只能看清楚前方五六里远的地方。李定国甚至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队伍,管他呢!反正顺着车辙脚印,就可以走到洛阳。到了洛阳就好暖和的屋子住,而不是冰冷的帐篷。到了洛阳就有热热乎乎的饭食,而不是黏黏糊糊鼻涕一样的汤饼。
关中出麦子,从关中出来的时候军粮就是面粉。这让吃惯了稻米的江南禁军叫苦连天!
再次拿出指北针,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尽管知道这是吃饱了撑的,李定国还是习惯每过一会儿就看看指北针的变化。
看了看怀表,按照行军路程来算。这时候史德威的主力应该已经进了洛阳城,远处那个巨城的轮廓,应该是洛阳吧……!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李定国恨不得立刻进到洛阳城里面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吃一顿。他甚至都忘记了,上次好好吃顿饭是啥时候了。
大军杀入关中的时候,多尔衮就在跑。追了一路,这货还是在跑。最后追到了张掖,眼看就要到敦煌。后面忽然传来命令,这才无奈的返回。没想到,刚到西安仅仅休整了两天,就得跟着大队人马奔赴徐州战场。
李定国不止一次听到士兵们抱怨,这一路仗没捞着打,军功没捞着。却他娘的跑了不少路!或许能够在洛阳城休整两天,现在的队伍实在太疲惫了。
一边骑着马小跑,一边想着晚上怎么跟史德威说,让他们三师好好休整两天。不然到了徐州也是疲兵,顶个蛋用。
忽然间李定国听到了天边有闷雷的声音滚过来!这大下雪天的打雷?冬雷本就是稀罕事,李定国好奇的看了看天空,只是看到了飘飘洒洒的雪花,什么都没看到。反而是大片的雪花落在脸上,让脸上的雪水更加多了。
闷雷的声音滚滚而来,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而且好像还越来越近!
李定国脸色猛的一变,不好!
冬天哪他娘的有这样滚滚的闷雷声,这他娘的是大股的骑兵在接近,而且人数肯定超过三千骑。
江南缺马,南京禁军跟们没有组建成建制的骑兵。就算是现在每个师一个的骑兵连,都要了史可法的老命。就这,还是在关中大量缴获战马的结果。
辽军倒是组建了专业的骑兵军团,他们手里有许多优良的蒙古马。
“敌袭!敌袭!敌……!”一阵狂风卷积着雪花,硬是把李定国的话塞回了嘴里。喊出来的两句话,也被人喊马嘶的噪音撕成了碎片。
“嘟……!嘟……!”李定国顾不得胸闷,抓起脖子上挂的勺子,不要命的吹了起来。
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师长大人这是怎么了。
“敌袭!”李定国指着北边荡起的冲天雪雾,声音都变了调儿。
奔跑当中的士卒们,这才发现异常。可此时发现异常已经晚了!绵延长达五六里的队伍,还停留在混乱中的时候。一群疯狂的骑兵,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满桂的脸上戴着皮面具,身上穿着轻薄的鸭绒衣服。这东西就是好,不但轻便还保暖。有了这东西,战马的负重至少减了二十斤。抗风的翻毛羊皮大衣和这东西比起来,根本没有可比性。
地上的雪并不厚实,战马开始只是小跑。然后慢慢放快了马速,当训练有素的骑一师将马速提高到了冲锋的速度时。对面南京禁军三师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三个骑兵团,士兵们排成线型阵列冲锋。就好像是三柄巨锤,砸向惊慌失措的敌军。
南京禁军三师的火炮,根本没来得及从车上卸下来。骑兵带来的巨大压迫力,让南京禁军在四百米外就开始向骑一师射击。
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倒霉蛋掉落在马下,大队的骑兵依旧快速冲锋。两百米的距离简直是转瞬即到!
“啪啪啪啪……!!”李定国听到对方枪响的声音,头皮都发炸。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满桂的面孔,一定是辽军骑一师。也只有骑一师,才有这样几乎整齐划一的指挥。就连枪声都整齐得令人发指!
更让李定国绝望的是,他手下的士兵打完一发子弹之后,需要再次装填。对方的骑兵却能够连续射击!他们一边急速飞驰,一边发射子弹。长管左轮步枪的子弹在距离五十米的时候全部打光,这些家伙把步兵往身后的革囊里面一插。顺手就在后腰上拽出了左轮手枪,还他娘的是一人两把。
二三十米的距离上,他们快速的射击着。先是把右手枪里面的子弹打光,然后拽出马刀。近了用刀砍,远了用左手的左轮手枪射。
李定国快要崩溃了,因为他发现这帮王八蛋左手打枪也他娘的奇准无比。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凡没有经受过长期训练,都不会有这么流畅的战术动作。李定国敢肯定,整个南京禁军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这么快速的完成如此标准的战术动作。更别说准确的左手射击,好准头那他娘的都是子弹喂出来的。
尚未从行军阵型转换成战斗队形的三师,被人这么一冲就散了。
自己这边才打了一枪,人家那边已经打了十几枪。子弹像冰雹一样砸了过来,只要打在人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在子弹面前,铠甲的作用跟纸也差不了多少。
尤其是被辽军骑兵冲进阵营之后,那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左轮手枪的快射速,简直就是南京禁军士兵的噩梦。好多南京禁军士兵还在纳闷儿,他们的枪……居然是连发的。
“依托大车,结阵。结阵!”李定国绝望的吼着,可他的命令在混乱的枪声中,简直就像是在大海中投下一粒小石子。
“轰!轰!轰!……!”杀透了南京禁军的军阵,辽军的战马还在疾驰。马刀就被挂起来,顺手在马鞍子上摘下手榴弹。看也不看就往身后丢!
战马的速度相当快,手榴弹落地的时候战马已经窜出去二十多米远。那些好不容易靠着战友伤亡拖延时间,上好了子弹的南京禁军士兵正要射击。就被铺天盖地的爆炸吞没了!
李定国的眼角都快瞪裂开,这他娘的太行云流水了一点儿吧。难怪这帮骑兵都拼了命的往前冲,落在后面的人绝对会被手榴弹的弹片打成筛子。
自己的兵也有手榴弹,也有枪……!可跟人家一比……!这他娘的就没办法比,自己这边根本没有几个士兵有机会抽出手榴弹。
只是一轮冲锋,三师就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还没等三师从连串儿的爆炸中缓过神来,第二轮骑兵的冲击已经到了。刚刚的程序再来一次,最后临走的时候还是甩手就扔手榴弹。
当第三轮冲锋过后,三师的阵型整个就崩溃了。
雪地里面到处都是南京禁军的步兵在躲避追杀,为了更快的逃命。士兵们第一个扔掉的就是笨重的步枪!
李定国想都没想,拨马就向洛阳城的方向逃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这个师长做什么都晚了,人人都争抢着逃命。他李定国就是算是如来佛祖,也不可能把这么多溃兵拢到一起。
满桂看到士兵们追杀南明军都追杀疯了,立刻让自己的亲兵点燃了烟花。
炫丽的烟花在雪花飞舞的空中炸开,正在忘情追杀的骑一师士兵们全都抬起了头。这是汇合的信号!
匆匆向逃命的南京禁军射击,直到打空了枪里的子弹为止。所有人都调转马头,向着烟花炸开的方向集结。
“所有的大车,能炸的炸,能烧的烧。收敛阵亡兄弟的尸体,然后撤退!”南明军已经被打垮了,这个时候需要的是扩大战果。人家的大队人马就在二十里以外的地方,下手必须要快。
人手一颗的燃烧弹,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燃烧弹往大车里面一塞,那些拉粮食的大车就像篝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那些装着弹药和火炮的大车被弄到了一起,燃烧弹和手榴弹往里面一顿扔。
巨大的爆炸让大地都为之震颤,那几个扔燃烧弹和手榴弹的小子,差点被巨大的冲击波从马上掀下来。
满桂抚了抚战马的脖子,让狂躁的战马安静下来。看着遍地狼藉的尸体,还有熊熊燃烧的马车牛车。
“三团殿后,各部滚动撤退。”满桂打了个唿哨,带着自己的亲兵打马扬鞭的向北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