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第1/1页)辽东之虎
祖大寿说啥也不起来,只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即便是请罪也是一派悍将气魄。相比之下,吴襄就差多了。跪在地上不住的给李枭叩头!
李枭无奈的撇撇嘴,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实在不习惯别人给自己磕头。武力值距离祖大寿还有一定差距,只能给曹文昭使了个眼色,让曹文昭硬把祖大寿给搀扶起来。
“吴三桂的事情,难道你们就没有察觉?”孙承宗一双老眼似闭微睁,伸手在烟灰缸里面弹了弹烟灰。
“那兔崽子跟我说要去海边玩儿两天,我想着这也算不得大事就应了。哪成想他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一想到自己那天答应吴三桂出海,祖大寿肠子都悔青了。
“他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特别的人找他。”说话的是老陈福,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像大特务头子。这么问话,纯粹是职业习惯。
“这……!”祖大寿回头看着吴襄,他只是大舅不是老爹。他哪儿知道吴三桂平日里究竟跟什么人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啊!这小子平日里倒是有些章台走马,下了差之后饮酒狎妓也是有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老夫……老夫真不知道。”吴襄都快哭出声了,他很想没生过这个忤逆子。
“算了!作为舅舅和父亲,你们是失职的。可做为辽军的高级军官,你们又是合格的。打锦州的时候,你吴襄冲锋在前。胸前三处箭伤,胳膊都被箭矢穿透了,仍旧酣战不休。
京城保卫战的时候,通州险些失陷。是你祖大寿带着卫队亲自冲上去把口子填上,那一天你换了四匹战马。头盔两次被弹片击中,如果不是你命大,现在骨灰都凉透了。
你们的浴血拼杀,我都看在眼里。辽军不会忘记每个流过血的弟兄,从师长到士兵都不会忘记。”李枭拍打着祖大寿的肩膀,身中三箭没喊一声的汉子,居然嚎啕大哭。而且越哭越伤心,最后干脆哭得像是月子里的娃娃。
“大帅!俺祖大寿来的时候,以为这次死定了。这事情放在大明朝廷,俺祖大寿被拖出去剐了都不稀奇。打了胜仗千般好,打了败仗万人捶。你冲锋陷阵,你奋勇杀敌。谁记得?那些酸腐人,只是记得你是个扛枪的丘八,谁记得你立下过什么样的功劳。
可大帅您记得!俺祖大寿的事情,您都记得。这一百多斤豁出去,俺值了。这件事情是俺的错,只要知道那兔崽子下落。俺去把那小子抓回来,俺要亲自掏出他的下水,看看心是不是黑了。”
李枭注意到,祖大寿说兔崽子的时候吴襄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谁的儿子被人喊兔崽子,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还是回去筹建第四师,我李枭信得过你祖大寿,不过丑话我要说在前面。吴三桂的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来日真知道了他的下落,抓回来是什么刑罚你清楚。”
“剖心挖肝也好,大卸八块也好,都随大帅处置。”祖大寿说完,吴襄的脸更加苦了。到底不是你儿子,还真豁得出去。
“祖师长回京城当然没问题,不过老夫还有事情向吴团长求教,还请大帅允准。”老陈福忽然站了起来。
吴襄的脸立刻就白了,求救似的看着舅哥儿祖大寿。
“大帅……!”祖大寿脸色一沉。
李枭坐着没说话,他不说话屋子里自然没人敢说话。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吓人!
“祖师长,虽然大帅说不株连。可到底吴三桂是吴襄的儿子,陈老向吴团长了解一下情况,这无可厚非。了解完了,自然就会让吴团长回去继续带兵。”这个所有人,并不包括孙承宗。
老家伙说话,祖大寿只有听着的份儿。
“陈老!我说过,咱们辽军不搞株连。这事情重大,你问话就问了。不过要对吴团长以礼相待,不准用刑。他的家人,可以随时探视。”李枭的话算是同意了老陈福的主张。
“诺!”达到了留下吴襄的目的,陈福也没有更高的追求。
祖大寿看了一眼吴襄,没再说话。
参加完会议,祖大寿立刻回了京城。第四师正在招兵,说不得还得跑一趟山海关,找毛文龙多要点儿合格的军官。
孙承宗的书房里面,孙传庭端着一杯香茗放到了孙承宗的案头。
“伯雅!知道你的恭敬之心,可这些事情你让下人去做就行了。”孙承宗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学生,聪明、勤勉、知礼。以他观人入微的本事,孙传庭算得上是宰相之才。
“下人们粗手粗脚的,学生总觉得他们做事不干净。”孙传庭笑了笑。洁癖,这算是孙传庭不多的毛病之一。
“有事想说?”发现孙传庭不走,孙承宗放下了笔,看着这个能干的学生。
“老师,今天的事情学生有些看不懂。大帅如此做,未免……!”孙传庭看着孙承宗,下面的话没说。
“妇人之仁?”
“呃……!”孙传庭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伯雅!你的心胸还是需要历练。成大事者,一定要能够容人。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一个统治集团,仅仅依靠强大的首脑是玩不转的。作战需要将军,管理政事狩牧百姓需要官员。不是需要一两个,而是一个庞大的官僚集团。咱们一穷二白的起家,要人才,你说说咱们有多少人才适合行军打仗管理地方?大帅连谢有财那样的大茶壶都不得不拉出来用,你说说咱们人才匮乏到何等地步。
东林党是咱们的敌人,所以天下的读书人肯投奔咱们的并不多。想要不断壮大,就得靠降将降官。
那祖大寿本就是降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帅还咬死了信他。其他的那些降将怎么想?别人老夫不敢说,祖大寿一定会为李家效死力。战场上一个能拼死效力的将军有多难得,你知道不知道?说到底,没几个人有这样的心胸。才二十岁而已,就有这样的心胸,不容易啊!这就是人杰!
一个人最难得的就是心胸,记得宋人张载有著名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吾辈读书人应该有的心胸,知道老夫为何甘愿受李枭的驱使?”
孙传庭还是第一次听到孙承宗说这样的话题,脑袋立刻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他早就想知道,为何孙承宗如此德高望重,要依附于李枭。
“就是因为这四句话,为天地立心老夫不敢当。为万世开太平,老夫也做不到。不过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老夫倒是要尝试一下。
李枭起兵之初辽东是什么样你我都看到了,那是被鞑子祸害得满目疮痍。现在辽东又是什么个情形?今年冬天辽东不但自给自足,甚至可以向河北山东输送粮食。粮食多到吃不完,单单千头以上的养猪场就达到了七十多个。村村有卫生所,县城里面已经有了医院。看病根本不花钱,拿药也只需要几个成本钱而已,你说这算不算是为生民立命?
各个村寨都建起了小学堂,娃娃们全都有书读。不收束,还给孩子发课本纸笔,书也是统一发放,中午还管饭。虽然老师水平不高,也不过就是识字而已。但你说,这算不算是为往圣继绝学?
这种事情,他朱明王朝的哪位皇帝做到了?
老夫今年差三岁就七十了,如今这日子是一天当两天用。为了什么呢?为的就是让全华夏的百姓,都过上辽东人过的日子。儒家说,家、国、天下。老夫儿孙满堂,算是齐家。有生之年为华夏开建太平盛世,这算是治国。若身后有人继承老夫的衣钵,为我大汉民族开疆拓土平定天下,老夫九泉之下也可瞑目喽。”
“老师!学生愿继承老师的宏愿,为天下,为苍生。全力辅佐大帅,为我大汉民族开疆拓土。”
“好!你的学识能力,都是当代顶尖儿的。放眼华夏,也只有你最适合继承老夫的衣钵。记住!天下苍生才是我们的信念,辅佐谁并不重要。谁能让天下苍生过上好日子,这才最重要。你明白了?”
“学生明白了。不过学生还是觉得,大帅做事太过随意,仅仅凭借一句信他,就放了祖大寿。那今后……!”
“哈哈哈!你小子,还是放不开。那你现在就是祖大寿,你要怎么办呢?”
“呃……!学生只是想到这件事情处置太过草率,还没……!”
“祖大寿所部骑兵第二师,如今已经拆分到了各个师。祖大寿手下全是新进召来的新兵,连枪都没摸热乎,带着这样的人造反那就是找死。
再说京城可不单单是他祖大寿,还有一个袁崇焕在。别看他们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祖大寿如果想反,袁崇焕这一关他就过不去。更别说,祖大寿手底下的军官。都是毛文龙军校里面出来的学生,好多都是从皮岛就开始跟着大帅。祖大寿刚刚开始组建第四师,何德何能指挥得动这些人造反?
你以为祖大寿平白无故,就会只带着两名随从就跑到济南来?他不来成么?他有别的办法么?粮秣需要辽东供给,天津卫的弹药库在李休手里把持着。
没粮,没饷,没人,甚至连弹药都没有。他拿屁造反?你别看李枭这小子不哼不哈的,其实条条路都给祖大寿堵死了。只要祖大寿真敢登高一呼,别人不用。他手下的那些兵就能把他绑起来送济南,当兵不管什么家国天下。他们只知道,谁给他们饭吃,谁给他们关饷,他们就听谁的话。
别说新招来的那些兵,现在就算是祖大寿原先的那些家兵,他又调得动几个?粮、饷、人,这三条把住了,李枭就算是把军队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嘿嘿!伯雅!说到带兵,你还真不如这个二十岁的娃娃。”
孙承宗一席话,孙传庭算是彻底傻了眼。他真没想到,李枭看似随意的布置居然如此厉害。各种束缚就像是一张网,把祖大寿死死的捆住。
往开了想,祖大寿是被这张网捆住。可他也是这张网上的一个节点,同样用来捆住袁崇焕、敖沧海、满桂、曹文昭他们这些人。厉害啊!这招儿真的厉害。
“明白过来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军官都要在毛文龙那座军校里面培养一下,然后打散了分散到各个师?你看着吧,今后还会扩军。那些军官们会被抽出来,到另外的部队担任更高级的军官。这样,军官们都是在轮换的。也就是说,除了李枭任何人也别想把辽军培养成私人军队。
无论今后辽军扩军到十万,百万人。他们效忠的对象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李枭李大帅。原因就是,粮、饷、人掌控在李枭手里。”
孙承宗的话,让孙传庭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小看了这个只有二十岁的青年人。
“算了!这件事情咱们就说到这里,你回去抓紧时间写一篇檄文,声讨江南东林和钱谦益,然后广发天下。”
“诺!”孙传庭应了一声诺就准备离开。
“噢!对了!张煌言提议,想让你跟着鲁王进京教导鲁王学业。你是怎么想的?”孙承宗好像刚刚想起来,手里拿着公文头也不抬。
孙传庭兴奋得脑袋一晕,鲁王进京是要登基做皇帝。自己跟着鲁王进京,那就是帝师。晕乎乎的状态只存在的一秒钟,孙传庭就看到孙承宗那浑浊的老眼里面流露出一抹精光。
聪明人反应就是快,电光火石之间孙传庭已经做出了决断。
“老师!学生学识浅薄,教导鲁王怕是要误人子弟。学生还是想着在老师这里,跟着老师您。”
“喔!那你就去跟张煌言回一声,别让那老家伙觉得是老夫小气,耽误了你的前程。”
“诺!学生这就去回张先生一声,是学生自己不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