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俸禄三百石(二)(第1/2页)恶汉

    月末,阳下了一场小雪。

    按道理说呢,在这个时节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这一年的雪,似乎来的很早。

    中平,中平,不太平……

    雪也确实不算大,金銮宝殿,洛阳皇城,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却让人感觉很冷。文武百官从南宫进入,一进皇城,就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冷,很冷!

    汉帝刘宏,高踞丹陛的黄金宝座上。

    这也是近来一段时间里,汉帝第一次临朝,而且来的非常早。

    所有的人,心里都生出了一种古怪的念头:只怕有大事发生了,否则皇上怎么来的这么早呢?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南宫之变的第二天。

    难道说……

    一时间,这金銮宝殿之上,响起了一阵很轻微的倒吸冷气之声,但很快就安静了。

    汉帝的脸sè很差,隐隐泛着一层青sè。

    他的心里很怒,非常的愤怒。中平,原想着能有一个太平的岁月,可竟然……从年初开始,就没有一天让他顺心过。好不容易太平道之乱结束,还想着能有个太平年景,可这眼看着到了年尾,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这江山真的要完了?

    目光冷峻,汉帝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满朝的文武,顿时生出厌恶之心。

    平静了一下情绪之后,他开口道:“今rì朝会。只说三件事。”

    百官立刻做出倾听模样,但天晓得,这些人又有几个是在真心为朕的江山打算?

    “第一件事,凉州羌人造反,金城太守韩遂、陇西太守李相如从贼,占据了陇西。”

    这话一出口,满朝文武一阵sāo动。

    大将军何进面sèyīn冷,袁隗眼皮子一耷拉,好像老僧入定。

    毫无疑问,这两人都已经知道了消息。而在汉帝身后的张让等人。却是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目光看着那些朝臣。韩遂、李相如……嘿嘿,那可是当今名士啊!当初也是由这满朝的文武极力举荐。如今,名士造反,不晓得这些人,又会如何应对?

    所以,张让、赵忠也都是效仿金人三缄其口,一言不发。

    汉帝冷笑一声:“怎么都不说话了?”

    群臣立刻安静下来。片刻之后,有议郎王允站出,“皇上,这消息是否准确?”

    “你说呢?”

    汉帝的语气很yīn冷。有一种让人发自骨头里的寒意。

    王允不再询问,默默的退回原位。王允这个人,少年时也曾仗剑任侠,在当时颇有名气。有才能,有心计,只是有些时候却不懂得变通,令汉帝对他也不甚欢喜。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还是忠于汉室。

    汉帝也没有为难他,冷冷的看着群臣道:“第二件事,五原等的胡人。与凉州羌人相呼应。挥兵十二万作乱,更攻入三辅之,直逼长安。仅有长安太守请求援兵……没想到,我大汉雄师竟然败落到如此步。三天,仅仅三天,三辅之有一半沦陷叛军之手。不晓得这朝堂上各位名士。听到这消息以后。有何感想?”

    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还有第三件事……”

    汉帝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一干大臣心里顿时一紧。凉州作乱。三辅之狼烟四起……难道,还有比这个更不好的消息吗?

    这时候,有两个小黄门捧着两个黄金托盘上了殿,把托盘放在了大殿zhōng yāng。

    掀开上面的明黄sè锦帛,大殿之上,再起一阵惊呼。

    一个托盘上,是一个铺着石粉的盒子,里面摆放着一颗人头。

    有人一眼认出来,那赫然就是陇西太守李相如的首级。心头顿时疑惑,向汉帝看去。

    “昨rì陇西送来捷报,有左中郎将董卓之女婿在临洮大败反贼,更有薰卓之子董俷,夜袭陇西郡城,斩李相如首级。如今,陇西重归我汉家江山,应该是件喜事吧。”

    听得出来,汉帝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袁隗睁开眼,扫了一眼对面的何进,然后又把眼皮子耷拉了下来。

    何进先是一喜,但旋即有变得很复杂。谁也不清楚,他心里此刻究竟是在想什么。

    汉帝说:“大将军,朕有一问。”

    “臣知无不言。”

    “很好!”汉帝皱着眉说:“早在四五月间,朕就接到了左中郎将薰卓的捷报,并看到了反贼张宝首级。之后又破宛县,平定豫州之叛乱,这算不算是大功一件?”

    “这个,自然是算的。”

    “这董卓,朕是有印象的。正月,正是有赖他拼死一战,才保住了南宫,对不对?”

    何进没有开口,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原是想要压制董卓一下,教训一下董卓,让他弄清楚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汉帝忙于其他的事情,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河东太守?

    可没想到,那凉州羌人早不反,晚不反,恰恰是在这时候反。

    偏偏又是董卓的家人力挽狂澜,保住了陇西,还送来了李相如的人头。说实在,何进在这之前,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清楚。当初送战报的时候,董俷存了一个心眼,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阳,却没有去找何进,而是让人转交给了蔡。

    蔡如今很清闲,对于尔虞我诈的事情是一点也不参与。

    或是在家奏琴以自娱自乐,或者就是找些文士高谈阔论。也正因为这样,十常侍对他敌意反而没有了。而汉帝也因此而觉得开心,时常会找蔡来谈琴论道。

    也难怪,当皇帝可不是一个容易事情。

    整天里要cāo心这个,cāo心那个,一边要压制士人力量,又要平衡宦官和士人的冲突。

    如果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做什么事情,都有人蹦出来说三道四,那可真不是滋味。如今,蔡不再来烦了。反而让汉帝想起来当年这个老师对他的教导。

    那师生情可不是说断就断,一来二去,反而让他们的关系更密切。

    蔡送来了李相如的人头,顺便还夸奖了他那个未来学生两句,却让刘宏想起了董卓。

    见何进不说话,张让笑了。

    与赵忠使了一个眼sè,赵忠立刻站出来说:“皇上,您今儿个一说,老奴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如今太平道之乱已经平息,各督战将军们也都有封赏。好像却没有人提起过董河东事情。听人说,薰河东如今还驻扎在宛县呢……

    凉州,熟悉那些羌人习xìng,且麾下又有jīng兵悍将,先生称之为虎将。若由他出兵平叛,想必那些反贼定然是指rì可破。”

    汉帝闻听,眼中透出喜sè。

    “还是阿母能为朕分忧。”

    汉帝对十常侍的宠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步。对张让称之为阿父,对赵忠称之为阿母,不仅仅是满朝文武知道。就连阳城内的那些市井小民。也都有耳闻。

    袁隗睁开了眼,眸中有厉芒闪现。

    “大将军,若非今rì的事情,朕还险些忘记了……董卓立下大功,为何没有封赏呢?”

    袁隗抢先站出来,“皇上。此非大将军的错。实乃老臣的疏忽。早些时候。大将军曾提起过对薰卓的封赏。只是因薰卓的身份缘故,老臣也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呈报。”

    “身份缘故?此话何解?”

    “那董卓本是凉州六郡良家子的出身,没有任何功名,封赏太过了,恐怕不好。”

    “功名,功名……”

    刘宏突然发火了,“尔等都有功名在身,这全天下孝廉、茂才更多不胜数,可谁能为朕分忧,谁能为朕平定反贼?你既然不好呈报,那就不用再呈报了,朕自有主张。”

    一句话,说的满朝文武脸通红。

    袁隗看了何进一眼,而何进则感激的朝他点点头。

    意思是说:太傅,你这个人情,我心领了!

    “传旨下去,董卓功勋卓著,乃我汉室栋梁。封其为前将军,东乡侯,令凉州刺史,总督凉州军政,务必要尽快平定凉州之乱。赵忠,你立刻派人前往宛县,责令董卓尽快动身。”

    “老奴遵旨!”

    “皇上,不可……”

    王允站出来,大声说:“宛县距离凉州尚有路程,有道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董卓就算现在领旨,只怕……臣保荐一人,冀州刺史卢植,颇有才干,更一举平定冀州叛乱,文武双全。可命卢植领兵挂帅,冀州距离长安不远,可命他平定三辅,总督凉州。”

    “这个嘛……”

    刘宏有点犹豫了。

    卢植这个人,才干是有的,而且当初还是老师蔡所推荐,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张让突然开口:“皇上,老奴也以为,卢子干最为合适。”

    这句话一说出来,令满朝文武感到奇怪。怎么张让今rì变了xìng子,和王允等人一个鼻孔出气?

    “哦,阿父也觉得卢植合适?”

    “槐里侯卢植的确合适,且其人也颇为忠心,确实如王议郎所说的那样,文武双全。”

    不知为何,袁隗、何进还有王允,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张让耷拉着眼皮子,面无表情的说:“卢植先定冀州,而后有平定青、幽、兖三州之乱,其功勋可谓是无人出其左右。民间甚至有民谣唱: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卢植兮复安居……老奴以为,卢植出兵,反贼当不攻自破。”

    毒,这老阉货真***毒!

    何进看着张让,心里道:你把那歌谣说出来,皇上还怎敢再用卢植?

    他对卢植倒是没什么好感。反正是个拉拢不得家伙。反倒是王允,脸sè顿时铁青。

    暗道一声:不好,只怕子干先生危矣。

    果然,汉帝一听这话,脸sè就有点不一样了。

    当皇上最怕什么?功高震主,权臣当道……卢植在民间有此声誉,且又是冀州刺史……天晓得他存了什么心思。若是卢植心思一歪,那可比太平道破坏xìng大。

    “就这么说定了,由董卓任凉州刺史,总督凉州战事。太尉张温为车骑将军。统长水、shè声二校,出兵长安,总督司隶战事……至于卢植,加封其为骠骑将军,择rì返回阳,朕另有大用。冀州刺史一职嘛……”汉帝的目光,在百官之中扫过。

    “议郎王芬为冀州刺史,即rì动身。执金吾丁原……”

    “臣在!”

    从武将序列中,走出一个魁梧的汉子,相貌堂堂。身材挺拔。

    汉帝刘宏道:“命你为并州刺史,即rì启程,协助太尉平北胡人之乱!”

    一连串的旨意发出,不仅仅是让满朝文武措手不及,就连张让、何进和袁隗都没能反应过来。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刘宏又道:“任原幽州太守刘焉为益州牧,原皇室宗正刘虞为幽州牧,即rì启程动身。”

    州牧,早已经被废弃了多年。

    刘宏突然提出了这两个封号,似乎是在告诉那些臣子:我要加强皇权了。

    不等众人反应,刘宏就站起身来。张让连忙高呼退朝。随着刘宏一起。离开了大殿。

    很显然,刘宏这一招是经过反复考校,根本不给臣子机会反驳。

    等何进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汉帝已经走了,只留下满朝文武,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

    ******

    当晚。大将军府内密室中。何进暴跳如雷。

    “董卓欺我。薰卓欺我!”

    密室之中,坐着几个人。有大将军府主簿陈琳。司隶校尉,大将军府兵曹掾袁绍,刚被招进阳,正等待安排原济国相曹cāo,还有许攸、何颙、荀爽等人。

    此外,还有一张新面孔。

    此人是何进新招揽的名士,同时荀氏八龙之一人物,姓荀名攸,表字公达。

    这些人静静的坐在密室中,一言不发。

    待何进发完了火,袁绍这才开口:“大将军,如今皇上旨意已下,恐怕想要改变,已经不太可能了。不过,那董卓在宛县等候了几个月,想必也是等急了,才会……”

    “本初,你这是在责怪我吗?”

    袁绍吓了一跳,忙起身道:“绍怎敢责怪大将军?只是前些时候,绍往宛县劳军时,曾和董卓有过一席谈话。当时他颇为感念大将军往rì对他的提携,甚至说,若无大将军,就没有他董仲颍。可见,此人还是念旧的,否则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曹cāo眼睛一睁,看了一眼袁绍。

    他和袁绍早年就认识,套用一句现在的话,那叫发小。

    想当年,他和袁绍在阳的时候,都是勇武任侠之辈,也一起干过很多荒唐事。

    他见过董卓,说心里话对董卓还颇有好感。

    与心腹谈起董卓的时候,曹cāo甚至说:“当今朝廷失政,令天下大乱。能帮助国家渡过难关人,依我看只有冀州的卢植和董卓两人。”

    不过,他可不认为,董

    出这样的话。

    袁绍为什么要帮董卓说好话?曹cāo的细目一眯缝,心里面盘算起来。对袁绍,他也很了解,这个人好名声,但是又有一些桀骜。自诩出身高贵,对寒门中人是看不起的。如今他愿意为一个六郡良家子说好话,只说明一个问题,他能从中渔利。

    只是,曹cāo刚加入何进的这个小团体,却不好说什么,当下也不发表意见。

    何进眼中光亮一闪,“董仲颍……他真的说过这些话?”

    “绍怎敢欺骗于大将军?”

    何进坐下来,手扶桌案,暗自思忖:难道说,是我做的有点过分了?

    想想也是,那董卓好歹也救了他的父亲,说起来何老太公能活下来。和薰卓父子都有关系。

    也许,真是我过分了吧!

    何进沉吟片刻,“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袁绍说:“今天皇上突然重启州牧,说明皇上对我等已经有不满,甚至有些怀疑。所以,现在最好不要和皇上对着干,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阉寺正是因此而得皇上宠爱,我们不妨也顺水推舟,就让董卓去和羌人拼,不过我们可以向董卓示好。比如在各方面给予一些便利,想必薰卓也不会不明白大将军这番美意。”

    “如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曹cāo突然开口:“本初之言,并非没有道理。若左中郎将打赢了,少不了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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