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旧怨平兮新怨长(继续小小2合1)(第1/2页)覆汉
从易水上游回来,军中气氛不免有些凝重,这主要是因为主帅公孙珣的情绪发生了明显的逆转去的时候乃是大胜之后宛如携子春游探亲一般愉悦,连带着莫户袧都一路赔笑打趣而回来的时候这位卫将军虽然没有表露什么明显的抑郁之意,但却一直沉默寡言难见笑容,如此一来,便是与新朋友共乘马的公孙定兴奋之余都不敢多言,何况他人?
当然了,再往后的行程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众人顺着易水往下游而去,却是出了涿郡地界来到了河间,并遥遥望见前一大片沼泽易水、徐水、卢水、寇水、衡水、泒水、巨马水在前渐次交汇,形成了华北海河水系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而过了这片沼泽地,便是公孙瓒与张颌对峙的易县、鄚县战场了公孙伯圭不是傻子,他当日败退,选在这里驻扎,确实是扼住了华北战场上的一处要害位置,也是袁绍不得不捏着鼻子暂时放过他的缘由所在。
实际上,这片沼泽地此时尚未闻名,但若是任由沧海桑田,正如辽泽会渐渐消亡一般,此地却会因为滹沱河北走,从而在往后的一千八百年内进一步扩大湿地规模,最后变成闻名遐迩的白洋淀。
回到眼前,临到沼泽之前,军就已经进入战备状态,这是因为界桥战后,虽然公孙瓒立即大举反攻,公孙范更是取道渤海势如破竹,可张颌却借着此地地形之险要与他人在家乡的威望依旧于鄚县支撑再加上公孙瓒兵少,所以此地战事的僵持还是客观存在的。
不过,既然公孙珣来到此处,还带着五千骑步,那此地想来也会有个结果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部队渡过河流交汇点,来到沼泽西面的要镇葛城后,面对着卫将军的旗号和五千骑步,外加以举城之功不行十一抽杀的许诺,城中一别部四曲八百兵马几乎是瞬间没了战意,直接在别部司马的带领下献城投降。而再行出发时,军沿着沼泽外围往南绕行而去,也并无一人多想从军事角度来,此时从南面直接绕到鄚县身后确实是个理所当然的法子。
复行了两日,来到这大片沼泽的南部重镇高阳,可能是因为部队防御向的缘故,作为一个大县,此处兵马竟然只有两曲正规军与些许民夫罢了张颌兵力有限的窘境可见一斑但不管如何了,此地士民见到公孙珣的旗帜倒是如释重负,不等两名曲长商议出个结果,当地大户和民夫便直接开了城门,逼得两曲士卒不得不俯首投降。
对此,公孙珣便没有客气,直接对军官十一抽杀,以儆效尤。
随即,这位卫将军便驻扎在高阳城中,又派遣葛城与高阳降兵一起往鄚县送信须知,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三月下旬,张儁乂早知界桥大败,更知道公孙范绕渤海而走,董昭分兵取了安平,而信到一日之前便知道葛城沦陷,此时根就是枯坐孤城而已。
故此,闻得公孙珣来信,麾下鄚县地出身的部曲军官,城中官僚,纷纷上堂询问,张颌无可奈何,只能当众拆信,却见上面只书四字三日速来!
众人见到这四个字,便立即醒悟高阳距离鄚城四五十里,正是快马一日行程,这明显是卫将军念在与张儁乂旧情份上开一面,若此番张颌能在一日内下定决心速去高阳,那便可仿效葛城之例,许以不杀而整编而若不能速去,那便是要仿效高阳之例,即便日后投降,军官也皆要十一抽杀!
至于死战到底?
平心而论,张儁乂要是敢这么做,他的这群乡党便先要捆了他再,而之前听从吩咐与公孙瓒继续相持,也只是公孙伯圭这个人出了名的心眼,而两军在此已然相持一年,死伤颇多,众人不敢向此人轻易投降罢了否则,张儁乂早死两个月了!
于是乎,张颌被逼无奈,一刻也不敢耽搁,只能一面吩咐众人谨守城池并维持北面战线,一面便与来人一起,单骑匆匆南下而去了。
三月廿四日,正是公孙珣发出信函的第三日上午,张儁乂终于抵达了高阳,并在官寺后院见到了昔日上司,卫将军公孙珣。
彼时,这位新鲜出炉的河北九州之主正坐在后院廊上,看自己长子公孙定在后院池塘边教授更一些的卢毓如何拉弓射柳,而张晟与莫户袧则陪同在旁。
“哭什么?”公孙珣听到动静,闻声回过头来,却见俯身而拜的张颌居然泪流不止,也是一时不解。“你莫非哭了一路吗?”
“非是如此。”张儁乂取下头盔放在地上,然后继续跪地哭泣而言。“乃是刚刚到前堂,闻得县吏议论纷纷,是袁车骑已然身死大河海口处,在下闻得旧主身亡”
言至此处,张颌几乎泣不成声,只能叩首以对。
“袁初死了吗?”公孙珣一时茫然。
“刚刚从南面传来的消息!”引张颌入内的张既不敢怠慢,即刻回复。“几乎与张将军同时到达,而主公有令,张将军不至,万事不必回报”
“恭喜大人!”莫户袧第一个跳起来称贺。
盘腿坐在廊上的公孙珣赶紧敷衍颔首,却又继续追问起地上之人:“儁乂,你与袁初颇为相知吗,听闻他死,竟然如此伤心?”
“不敢称相知。”张颌勉力抬头含泪答道。“只是君臣名分既在,而其人为君未尝负臣,至于末将既然为臣,受面之托却势穷至此,已然算是负君如今复闻故主身亡,只要不是草木,岂会无动于衷?”
“原来如此。”公孙珣若有所思。“不错袁初没负你,非但没负你,还许你面之任,信重有加,既如此,哭一哭也无妨。只是儁乂啊”
“在!”
“那我有没有负你呢?”公孙珣一时正色相询。
张颌伏地而答:“君侯未尝负我,只是”
“只是彼时你在我麾下,是朝廷任命,勉强称故吏,却非是君臣,对否?”
张儁乂叩首不敢应。
“不是怪你,而是可惜啊。”公孙珣伸手摸住了对肩膀。“我这里素缺步将,若你一开始是为我所用,持戟为我前锋,你我之间来该是君臣相得,互相成就的!我西征董的时候会轻松许多,你也不至于堂堂一个河北名将如今趴在地上哭的跟个稚童一般但怎么就又成了降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军中素重资历,你这人资格是有了,可却缺了太多的历,你没有西征之苦,少了平河北之功,将来让我怎么重用你?”
张颌赶紧伏地再答:“末将愚钝,不识天命如今能乡梓旧部平安,已经知足,不敢再求功名!”
“还是要求的。”公孙珣一面按住对肩膀微微用力,一面仰头看天。“不然你这身身岂不是可惜了?我现在都还记得滹沱河畔你的雄姿啊等哭完了,帮我做件事如何?”
张晟还好,张既、莫户袧二人却是齐齐心中暗动。
“愿听君侯吩咐!”张颌即刻含泪叩首于廊。
数日不提,三月廿七日,早已经得知公孙珣绕道高阳的公孙瓒忽然于易水畔闻讯,是鄚县各处齐齐易帜,更有白马骑兵往来鄚城,却只能面色铁青,无可奈何。
而等到廿八日,数骑白马北上易水,更是带来了据仍在高阳的公孙珣一封信这封信比之前给张颌的一样短,只有区区大兄速来四字而已,唯独多了卫将军的大印而已。
公孙瓒气急败坏,干脆使性子不去,却遭遇到了和张颌之前一样的困境军中上下,稍微有些想法的明白人,从田楷到一众幽州出身的军官纷纷主动询问卫将军军令,田楷更是私下相劝,让公孙瓒早早去面谒公孙珣,以定君臣之分。
须知,公孙伯圭不是蠢货,或者他早在梁期之战后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其人却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是以这种式来进行的他以为,在攻破鄚城后公孙珣会有一个营州牧的诏书与一个将军印绶一起入城,届时双含含糊糊就把之前自己拉杆子单干的事情给抹过去了,岂不皆大欢喜?
然而,如今公孙珣不顾他辛苦一年在此与张颌作战,竟然直接绕后先行招降了张颌,然后一纸加了卫将军印的书信便要将他孤身召去原敌后所在如此举动,句不好听的,不给公孙瓒留战功来下台阶倒也罢了,关键是这完算提防的姿态!
其人就差明摆着告诉公孙瓒,他这位河北九州之主信重张颌这个降将胜过信重你这个易水畔的大兄了!
公孙瓒性格执拗是出了名的,所以一时间心里别扭下来,竟然无人能劝得住,而公孙珣也不着急,只是在高阳安静相候而不过两三日内,公孙伯圭便压力剧增,军中从议论纷纷发展到群情汹汹,到后来,甚至有人当面质问公孙瓒是否图谋不轨?!
对于这些幽州出身的军士而言,是不敢想象在这种大局下与公孙珣为敌的,更重要的是,如今对面的张颌都降了,自己这些人却反而不清不楚,这算谁的过错?!
公孙瓒心里当然不服,但他手中唯一倚仗便是这支兵马,事到如今也不好压制军中声音,只能愈发气闷。
而到了三月最后一日,作为公孙瓒最贴心的心腹,在后易县坐镇主持后勤的关靖也坐不住了,关士起单骑而来,直接入营劝自家主公南行面谒公孙珣。
“主公到底在犯什么糊涂?!”关靖甫一入帐便声泪俱下。“这时候是闹别扭的时候吗?从大局而言,袁绍都死了,卫将军最起码已经取了河北之地,当年世祖光武皇帝取了河北后还没有三辅呢,就直接称帝了,主公有什么资格与卫将军相抗?而从局而言,此时军心不稳不,便是此地军心尚在,那张颌领数千兵马在鄚县就一直就与我们不相上下,更不用提卫将军率五千步骑在高阳为他撑腰了!”
“我就是是气他欺人太甚!”当着关士起的面,公孙瓒倒是无遮无掩,其人侧身坐在后帐榻上,侧过脸去,愤愤难平。“毕竟我是长兄,从他生下来便是他长兄,三四十年的兄弟,总要与我留些面子吧?以如此姿态唤我,此处数千骑士俱皆目睹,将来我如何还能领兵?”
“如在下所料不差,这应该就是卫将军的意思了。”关靖赶紧肃容向前以对。“还请主公不要自误。”
公孙瓒陡然醒悟,回头相对:“你是,他就要夺我兵权?”
“主公糊涂了!”关靖见状真心无奈,只能继续走到榻前言道。“毕竟主公之前有过割据之实,他如何会让主公真的再握有这么多骑兵?”
“可若没了兵权,我又能做什么?”公孙瓒回过神来,却又有些黯然。“到底,我只是一武将不能上阵,还能如何?”
“还有营州牧!”关靖赶紧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正色相对。“之前卫将军分州设牧,独独营州牧空置,所有人都认为是留给主公的,在下也以为如此可主公想过没有,为什么是营州牧?”
“这不是顺理成章吗?”公孙瓒在榻上摊手而言。“我就在河间作战,又曾在渤海多年”言至此处,公孙瓒却又眉头紧皱。“士起,恕我直言,如今他忌惮我到了这个地步,如何还会让我留在营州这种好地?恐怕去了也没有这个州牧的印绶等我了!”
“主公正是因为忌惮,卫将军才会将主公留在营州的。”关靖再度上前贴近对。“如我所料不差,到了高阳,必然有这个任命才对。”
“此话怎讲?”
“主公想想这营州位置,不正是处在河北腹心之中吗?”关靖摇头叹道。“四面被围,南面关羽,北面公孙范,西面董昭,面隔海相对辽,不是与主公有间隙之人,便是卫将军最趁手的心腹与倚重之人这是要看死主公的意思!”
“”公孙瓒一时恍惚。
“所以,主公只要真没有再起雄心的意思,这个营州牧反而能让卫将军放心而且主公想一想,你昔日趁乱而起也不过是半个营州,还半年就被击退,何如这一个州牧来的痛快?中两千石,履河北最富四郡,还要如何?这是人臣的极致了!也是宗族兄弟的极致了!何必还要纠结这些兵权呢?”
“去了高阳,总有一个营州牧?”公孙瓒终于无奈。“将军号呢?”
关靖无语至极。
“也罢!”公孙瓒见状也觉得不好意思。“就听士起言语,我忍一忍,明日启程,穿过鄚县,南下高阳去见他真见了面,指不定谁更不好意思呢?”
关靖终于长呼了一口气出去。
一夜无言,翌日乃是四月初一,公孙伯圭自带王门、关靖等心腹南行,进入鄚县,遇到等候在此的张颌,后者恭谨至极,对此公孙瓒却只是冷哼一声,根懒得理会,倨傲之态倒是像极了他的平素作态而张颌却并不在意,反而愈发心陪护,先在鄚县住下一晚,第二日复又带亲卫陪同启程,一路南行,直到当日下午便一起疾驰到了高阳城中。
然而,进城寻得官寺,再入大堂,公孙瓒在张颌的陪护下久坐于堂中,却不见公孙珣身影非只如此,自下午到晚间,直至掌灯,居然也无人出来接待!
一开始,公孙瓒将心比心,只以为对是要故意晾晒自己一番,以示威仪,所以在关靖的屡次暗示之下还是忍耐了下来但到最后,其人饥肠辘辘之下终于确定公孙珣今日是不欲见他了,却不禁勃然大怒起来,干脆直接向官寺后院寻去。
张颌、关靖等人皆赶紧追上,但不知为何沿途侍立甲士却无一人阻拦,居然任由公孙瓒直入后院。
“公孙琪何在?你忘了当年求路上是谁在护佑你吗?”临到后院,公孙伯圭依旧寻不到人,却是愤然在院中愤然扶刀喝问。“今日如何不敢出来见我?!”
“将军误会了吧?”就在这时,一直随从的张颌也忽然扶刀开口。“明公只是让将军来此处而已,却并非是要在此相见”
原在气头上的公孙瓒陡然惊醒,却是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然后愕然当然。
“张将军何意?”一旁关靖更是茫然而惶急。
“并无他意。”张颌面色从容,依旧扶刀不放。“卫将军就不在此处,唤公孙渤海来只是要在此处加以任命而已”
关靖依旧茫然不解:“既然是任命,为何卫将军不在啊?”
“士起兄想多了吧?任命之事只是一封加印的表而已,何须卫将军当面?”张颌着单手从怀中掏出一份书来,便要阅读。
“是九卿何职?”愕然许久的公孙瓒忽然冷笑。
“是卫尉。”张颌闻言不由干笑一声,而关靖早已经怔住。
“他之前一直等在鄚县我来高阳了,他反而去易水收我兵马了,对不对?”公孙瓒依旧冷笑。
“卫尉既然心里清楚,我就不再多言了。”张颌着,便将手中加盖了卫将军印的表递给了一旁完茫然的王门。
“我清楚个屁?”廊下灯火之侧,公孙瓒面色通红,愤然拔刀而喝。“如何便要如此对我?!”
“请卫尉自去寻卫将军问个清楚便是。”张颌见状不慌不忙,直接也拔出刀来。“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吏”
公孙瓒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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