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羽书无路达深宫(第1/2页)覆汉

    邯郸城距离邺城的确切距离是五十七里,而从邺城出发的车骑将军袁绍率领自己最锐的部队浩浩荡荡,当日便渡过釜水入驻到了两城正中间的梁期城,并将这个距离适中的城池作为自己的大营,并准备翌日下午就到达最前线,也就是邯郸城下亲自督战。

    之所以如此急促,不仅仅是因为抢攻邯郸是一开始就有的策略,更重要的一点是,袁绍来到邺城,很快就发现魏郡这边气氛不对……原对他很有好感的沮授一度闭门不见,地士人也议论纷纷,而之前荀若举众归乡的事情就更不用多了。

    而袁初也很快就醒悟了,他之前对韩馥的作为还是引起了河北世族、大户,乃至于部分颍川人的强烈不满!

    不过,袁车骑也是知错能改的,他一面赶紧亲自前往沮授、刘惠这些冀州地才俊的家中,当面重礼延请另一面,在最重要的人才、库存、兵马都握到手中,其人立即采用了陈宫等人的建议,也就是即刻发动对邯郸军事攻击。

    这么做的的原因很简单,首先,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来就是要立即展开的。其次,军事行动历来是最严肃、也是最彻底的赌博,一旦开战,甚至不需要一场军事胜利,只需要军事活动展开,那之前的些许内部矛盾就立即会被掩盖,甚至被消弭。

    换言之,这次征伐虽然在计划中,却还是有些仓促的……最明显的一个破绽就是政治宣传力度不够!

    陈琳的章是半日内仓促写出来的,而且两三天了都还没来得及版印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发出后再行修改然后袁车骑手握八万之众,居然稀里糊涂就只诈称十万……来完可以诈称五十万的最后,双沿着黄河流域线对垒,都已经开战了才临时制定局的军事、外交略,这就显得很粗糙了。

    故此,这日晚间,梁期城内,袁绍也不得不见缝插针,与一众幕僚、军将对局大略进行一次重新检讨,以防万一。

    “河间那里如何,张儁乂领五千兵在鄚县,顶得住的公孙瓒吧?”随着一张冀州地图被挂在了城中县寺大堂的屏风之上,借着满堂烛火,稍微一端详,袁绍便开口先问及了一事。“需不需要增兵?”

    “张儁乂是妥当的,又是在自己乡中作战,五千兵也是锐,属下只是可惜如此将才不得不分出去单守一路,反而显得浪费,何谈增兵?”身为总幕府之人,陈宫自然当仁不让。

    “就是兑子,以张儁乂领五千兵对公孙伯圭的四千余骑兵,还有身后的公孙范,已经足够好了。”逢纪不以为然。

    “非是此意,彼处只要对峙便可,而邯郸这里是一定要攻下的!”陈宫的理由倒也直接。

    “无论如何,此处已经有八万之众,围攻一城,总是妥当的吧?”逢纪也是愈发蹙眉。

    “哪里来的八万兵?分明只是五万战兵,三万辅兵而已,五万兵中还有一万新降之兵……”陈公台嗤之以鼻。

    “辅兵也是兵!待这批辅兵与新兵参与了两仗,前战兵有了缺损,便可就势补上去了,民夫再做征召就是……再了,这个兵力是考虑到了秋收的,等秋后粮食入库,完可以再做大举动员,咱们主公手握青、兖、冀十九郡国,俱是大郡,一郡一万兵、一万民夫总是有的!四十万大军须臾便可聚集!”郭图也加入了讨论。

    “足下是在开玩笑吗?”陈公台气急败坏。“四十万大军尚未集合到河北,便要自己吃垮自己了,天下谁养的起?而且一地战场,最多十万兵已经是极限了,多了没用!”

    “在下只是我们不缺后备兵马,无须忧虑此事而已,至于四十万之,乃是要趁着秋后民夫输粮,或许可以借机诈称,以威吓天下……”郭图情知自己之前在魏郡办岔了事,哪里敢跟陈宫直接硬着来?

    “谁是天下?天下是谁?”陈宫在袁绍麾下也有半年多了,如何不知道郭图是什么人,所以懒得给这种人留脸。“卫将军打了十几年仗,我们后勤能支撑多少兵他不知道?而周围此时能影响大局的诸侯不过是河内张杨一人而已!”

    “就是为了吓唬张杨。”见到郭图被怼的不敢吭声,辛评无奈出列。“在以下以为,不指望张稚叔就此与我们合作,但其人就是墙头草,威吓一下,让他不至于直接倒向卫将军,以至于让开道路,也是必须的。”

    “话虽如此,可号称四十万,却未免贻笑大。”又一人出声驳斥,却正是沮授。“在下在河北多年,也曾有幸读过一些人手录的卫将军在昌平的教材,其人常,兵马粮草斩获等军务事关生死,务必实事求是,诈称虚称、诈报虚报,除了自矜自夸以外,于战局徒劳无益……实际上,此番作战,咱们是四万锐,一万新兵,三万辅兵,而卫将军那里,所谓关中、幽州两军,正是四万战兵,加上邯郸这里聚集的一万多卫戍兵马,正是五万对五万,势均力敌。”言至此处,沮公与稍微一顿,还是继续恳切言道。“便是秋收后凭着咱们后勤线短的优势,能多聚拢几万兵,可卫将军那里却多是骑兵,还是势均力敌!”

    “谁都知道卫将军与明公是势均力敌!谁也都知道,无论有多少兵马,因为后勤的缘故,一次大战也最多是投入十万众而已!至于刚刚公则之言,不过是想告诉诸位,咱们明公的地盘更集中一些,人口更多一些,所以兵马后续补充要远胜于卫将军!而且,若是咱们抢在他汇集大军至此之前打下邯郸,势均力敌一,便可就此消弭了。”辛评正色与堂中众人言道,随后,其人复又转向袁绍,扬声以告。“明公,其实这就是咱们的胜机了……将来一旦双决战,卫将军的两处根据之地相隔太远,一旦兵马损耗,想再聚集便显得艰难,而我们却没必要畏惧卫将军和其部的善战,因为我们耗的起,我们兵员的补充速度、补充潜力远胜于他!”

    “的好!”袁绍听到此言,也是当即拊掌而起。“仲治之言一语道破玄机!我与公孙琪也是多年旧友,如何不知道论及兵事我要比他差一些?但其人兵马虽强,所据之地却多贫瘠,人口也比我少,偏偏又地形狭长,转换不利。换言之,我挫一场,稍作退守,须臾便可卷土重来,而他若是败一场,便会前后失力,难以动作,这个时候就会跟眼前一般,让我们得以集中兵马攻城略地了!”

    一众幕僚倒是多认可这个法,也都纷纷俯首称是。

    “刚刚我也大概听明白诸君的一些意思了。”借着堂中明亮的烛火,袁绍重新在地图上挥手而划,略作总结。“我与公孙琪虽然势力犬牙交错,一时难清,但大略而言,却是在冀州这里,自西南到北这一条线上,千里对决……而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稳住张杨,守住河间,然后集中大军攻下邯郸,是否?”

    “主公英明神武!”郭图抢先称赞。

    “钜鹿那里如何,要不要适当分兵?”未待袁绍谦辞一二,一直没开口的许攸忽然插嘴询问。

    “邯郸城格外前突,无须走钜鹿便能团团包围,而且钜鹿郡正中有一个钜鹿大泽,周围水纵横,夏日间更是泛滥一时,天然阻碍大军行进,倒也无须担忧董昭董公仁还有身后兵马从此处蹿来断我等后路。”沮授在旁赶紧补充道。

    “虽然无须担忧对来攻,但也不能放着不管。”许攸正色言道。“尤其是钜鹿泽南面这七八个县,不顺势取下来,岂不可笑?”

    “关键是邯郸,我军虽然兵众,却亦当如猛虎搏兔,用尽力,此时分兵未免不妥……”陈宫还是坚决反对浪费兵力。

    “在下有一策,不用一兵一卒,便可尽取钜鹿半郡。”许攸拱手得意言道。

    “子远尽管来。”袁初不以为意。

    “请初与我几十张盖了你车骑将军大印的空白委任状,再与我一曲骑兵做护卫,让我到钜鹿那边走一遭,访一访当地豪强坞堡、大户豪门……”

    众人瞬间醒悟,许子远这是要去卖官,可能还要顺便捞一笔……但却无人反对。

    毕竟,这个案是绝对可行的,而这厮此去也算是公私两便了,只要也确实能够让钜鹿向的董昭陷入麻烦,这又算什么呢?

    “我立即予你!”袁绍稍作思索也干脆答道。“钜鹿那边的事情就交给子远了。”

    “多谢……明公了。”许攸眉毛一挑,不免得意,却居然难得换了称呼。

    不过就在这时,逢纪却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到各万,兖州那里如何?若是邯郸这里轻松而下,卫将军会不会干脆弃邯郸,转而驱关中锐直扑陈留?而且,曹孟德那边又怎么讲?他现在不尴不尬,卡在豫北,难免心生怨气吧?若是届时非但不能替我们阻挡一二,反而倒戈相向,又该如何?”

    袁绍和陈宫闻言,俱皆皱眉。

    要知道,别人不知道,袁初其实是很清楚袁公路是个废物的,所以当日用策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但是废物到如此境地,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连孙坚一个手下武夫都控制不住,弄的他人岌岌可危不,还连累到了自己身上!故此,此时此刻,袁绍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曹操交代,但如果不交代的话,逢纪的提醒就需要主意了,因为曹操这个原作为兖州屏障的人,不定就会成为大麻烦!

    毕竟,曹孟德与他袁初是发不错,可与公孙琪也是至交!

    “不用管陈留。”眼见着袁绍皱眉,陈宫也要请罪,已经跃跃欲试的许攸却不以为然起来。“孟德绝不会放任公孙琪直入兖州的,更不会直接倒戈相向……”

    “子远有什么法吗?”袁绍不由心中微动。

    “能有什么法?”许子远捻须冷笑一声。“权之一字,甘之如饴,但凡尝过的人又有几个会真的放下?曹孟德也好、刘玄德也好,还有那孙台也罢,都是当世英雄,这种人固然有他们的能耐和品性,可既然如今事实上已经割据了地,成为了一之主,那不管之前依附于谁,又与谁私交甚笃,就都没了意思,就都只会想着自己能如何如何……对他们而言,这一次,恐怕巴不得初你与琪在河北大战个七八年才决出胜负,然后他们趁机扫荡中原,再回头来一决雌雄呢!又怎么会放任一如此轻易掏了另外一家的后路呢?所以,陈留那里,只是照常布置便可,真要是彼处势弱,曹孟德一定会北出陈留,助初你一臂之力的!而且反过来,若是初你有一日真的破邯郸、出太行,准备入上党,攻太原,反而一定要在兖州严加防备才是!”

    灯火之下,袁绍与堂中诸人俱皆沉默,而隔了许久,其人才缓缓颔首:“子远所言甚是,天下割据之势已成,心中须有各为其志、各为其主,亲旧相攻、兄弟对垒的觉悟才对……不过,若是将来孟德他们愿意拱手而降,我这里总是有他一个去处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许攸闻言愈发嗤笑。“初今日是见孟德势弱,才如此大,若是将来其人势起……你便是赢了,也最多是一边流泪一边下令传首示众吧?”

    袁绍再度沉默,片刻后回过神来却是抛下这个话题,兀自下了定论:“诸君今晚所言,颇得我心……既如此,便以柔对孟德、为威凌张杨、河间以防、钜鹿以乱,最后出军攻邯郸……诸位今日就都回去安歇吧,除子远外,咱们明日邯郸城下相见!”

    众人各怀心事,闻言皆不再多,而是纷纷拱手告辞。

    翌日下午,天气正是燥热之时,袁绍却是真的不顾辛苦来到了邯郸城下,然后披挂整齐,复又擂鼓聚将,准备亲自都督分派战事。

    话,此时袁绍军中,幕属以陈宫为首,兼有逢纪、辛评、辛毗、荀堪、郭图、陈琳、是仪、郗虑、国渊、彭璆等人独立领兵之人,计有沮授、崔琰、丑、于禁、鞠义、季雍、武安国、韩猛、高览、李乾、李进、吕旷、吕翔、赵宠、程武、田银、薛房……

    这些人,前者还算是来源驳杂,有些和袁绍的依附之感,后者却几乎是青、兖、冀三州的地实力派,而他们可能能力有高下,但在另一个时空里,有一个算一个,俱是史册可寻之人,并非滥竽充数之辈。

    当然,之所以能够聚拢这么多人,主要还是袁绍的地盘非常紧凑,交通便这年头的黄河因为金堤稳固、水情平和的缘故,反而是一条天然的输粮通道,所以其人不需要设置专门的留后,整个中枢班子都可以带在身边。

    实际上,就在袁绍正式发兵的同时,这些人中很多人的家眷也都随着袁绍的家眷一起搬到了邺城。

    不过,抛开各领面之任的张颌、许攸,这里面也有特殊的缺失人物:

    譬如程昱,其人虽然受了中郎将的职务,却以年老多病为由,只派出了自己长子程武与地大豪强薛房一起领兵至此……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程仲德是真的五十多了,按照这年头的看法是真的老朽,所以并无人有太多表示。不过,程昱依旧要在其家乡负责把守苍亭,这个地是青州、兖州通往河北的著名通道,算是交通要点,兼有维护后勤的意思,所以并不算闲置。

    相对应的,公孙、公孙犊叔侄的缺席就显得有些刻意为之了……这倒不是之前袁绍卸磨杀驴,恰恰相反,这二人当时都获得了重用,一跃而为两千石,公孙成为了济北相,去济北安顿去了公孙犊成为了中郎将,却是去北海领着之前的黄巾俘虏主持屯田去了!

    总而言之,官给的不,赏赐也充足,也给了实职,却远远离开了平原与河北。

    当然,这里面还有沮授、崔琰二人的位置问题,而这个分派看起来有些荒谬,却又理所当然。

    原因很简单,袁绍和许攸在决心起兵割据之前,曾经细致议论过以后的略的,袁初自己心知肚明,公孙珣先行在前,所以他想要迅速席卷地就要获得地实力派的支持,而想要获得地支持,就只能待人以宽!

    所以,其部兵马,大部分是地实力派领着各地的兵马,隐隐有这么几分兵为将有的姿态。

    至于沮授、崔琰,虽然是世族出身,以智计、问闻名,但也同样是地代表人物,所以依旧让他们以将领身份,各领兵马沮授加中郎将,领的是魏郡地那一万降卒中的一半,而崔琰也在自己族兄死后也加中郎将了,领的正是当日旧渎战后整编的清河新兵。

    但不管如何了,回到眼前,此时此刻,午后阳光之下,袁初顶着烈日登上了临时堆砌夯实的将台,环顾左右,真的战将如云、谋士如织,更有旗鼓罗列,铠甲耀眼……

    怎么呢?

    邯郸城在前,青、兖、冀十九郡国在后,八万大军在手,袁初豪情自起之余,之前被公孙珣甩在身后的那种焦虑感也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为何,袁绍甚至有了一丝空虚的满足感,好像自己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城中局势如何?”袁绍扶刀睥睨左右,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平复心情,然后才端坐在了将台正中的太尉椅上,开口询问起了正事。

    “回禀明公。”依旧是陈宫当仁不让,出列正色相告。“城中计有赵国地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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