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卓哉光武真圣君(第2/2页)覆汉
又有县侯印,还有南阳太守印,更是大儒子弟、昔日九卿,却只有八百骑兵,连丹水都过不来,听只能从西面偷渡沔水,却连吃饭都难,只能占据一个涉都乡当土匪!昔日英雄沦落到这种地步,我若是他,早就抹脖子死了,何须受此羞辱?!”
朱治不再多言……想那温侯吕布堂堂正牌南阳太守,出了武关后却不能过丹水上任,沿途得不到补给,最后被撵到涉都乡当一个土匪……难道不是你孙破虏搞出来的事情吗?!感情领兵在丹水埋伏吕布的不是你外甥徐琨?!
当然了,朱治也知道孙坚和吕布有私怨,当日吕布、贾诩、段煨、李蒙等人可是在撤离颍川之际设伏成功,杀的自己这边军覆没,便是孙坚人也差点身死。
当日无言,第二日天色渐渐放晴,孙台虽然性烈如火,却久历行伍,更懂得军事分划之事,所以其人并未着急进至比水岸讨伐袁术,反而军先进入新野城内,稍作安顿,晾晒衣物,干燥军粮……一连三日,将要进发时,哨骑往来,却果然又得知黄祖引兵一万出江夏入南阳,与比水岸的袁术残部合兵一处,约一万五千众,屯于帝乡蔡阳同时,刘表增派援兵两万,由蔡瑁带领出邓县与刘磐合军一处,彼处竟然也有了两万四五千众。
非只如此,更有哨骑直言,看到南阳太守吕布旗帜与部分骑兵出现在了邓县北面军营之中……些许哨骑,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被并州铁骑捕杀殆尽。
平心而论,这些大部分都在孙台的预料之内……如黄祖北上支援袁术,如刘表增兵,甚至如吕布山穷水尽之余无奈何继续南下投奔刘表,都是预想之中的事情。
但是,唯独刘表从邓县向派出的援军多达两万众,而且如此之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稍作思索后,孙坚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合理的……邓县身后就是襄阳,而襄阳世族对刘表的支持与对自己这个杀过荆州刺史、南阳太守,并曾在荆襄大举索求军资之人的厌恶都是毋庸置疑的!那么面对着可能到来的灭顶之灾,这些人倾尽力也是正常的。
还是那句话,谁让他孙台是个武夫呢?谁让他杀的王睿?谁让他祖上是一个吴地卖瓜的呢?
袁术势穷,已经沦为了一个招牌式的西,这些罪过自然是他孙坚担着。
孙台一时无奈,只能暂时停止进兵,一边派朱治引兵五千渡过淯水去对岸朝阳城中分为犄角之势,一边却又发身后亲弟孙静,让他赶紧带着颍川援兵到此!
然而,六月初十这一日,孙静那边刚刚回信在颍川征兵之苦,彼处世族皆有怨望讥讽,并建议兄长写信邀请曹孟德正式出援兵,这边,新野城中却忽然来了一个使者。
使者自称姓宋名忠字仲子,乃是南阳地人,如今在刘表手下为官,此次受刘表之命前来请和。
孙坚心中好笑,如此大局之下,哪怕是暂时有些蹉跎,他又怎么可能真正休兵呢?
不过,毕竟韩拓的事情在前,孙台到底是对这种所谓名士留了几分薄面,所以便捏着鼻子摆出一副姿态,还在新野官寺内设宴款待,准备敷衍了事。
而堂中酒过三巡,孙坚才举樽与身侧这位正襟危坐的大儒谈及正事:“宋公,不知道刘荆州如何打算?又是怎么一个和法?”
宋忠稍作犹疑,但还是恳切开口:“孙破虏,刘荆州的意思是,如今国家动荡,你与他俱为朝廷重臣,当以保境安民为先……”
“宋公。”孙坚听得愈发好笑。“我只是问你刘荆州打算,干脆一些便好,为什么要这些呢?”
宋忠一时茫然:“既然议和,总要有所名吧?不这些怎么议和?”
孙台和堂下诸多军官面面相觑,这才醒悟此人乃是一个腐儒,祖茂干脆笑出声来,却是被孙坚给瞪回去了。
“那宋公继续。”孙坚无奈抬手。
就这样,宋仲子絮絮叨叨了许久,孙坚才弄明白刘表的意思……原来,刘表是想,如果孙坚愿意将新野、朝阳两县让出给吕布这个正经南阳太守屯驻,那他愿意让黄祖动手缚了袁术入长安,比水岸的赋税也是他孙坚的!
对此,孙坚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嘛,公孙珣破袁绍后,政治立场发生位移,二袁就成了天下公认的政治反派,而如今袁术兵败,只有几千残兵,算是丧失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刘表也知道不能跟袁术这厮再捆绑下去了,索性拿出来,连带着军事实力的展示,看看能不能换个平安。
然而,还是那句话,孙坚如今战略形势大好,他是准备连刘表、黄祖一块吃的,又如何会同意就此罢兵呢?遑论让出朝阳、新野这两个明显是襄阳屏障的重地。
“若我不许又如何?”孙台听完以后,姿态难免轻佻起来。“莫非刘荆州以为他给刘磐、黄忠多送了两万新兵就能吓退我吗?之前在新野大败的难道不是这二人?再战一场,加上蔡瑁、吕布,败得也是他们。”
“将军听我一言。”宋忠恳切劝道。“刀兵为不详之事,而如今天下各处渐渐有安泰之意,大家都是汉臣,若能各退一步,则为天下幸事……”
“难道只有刘荆州是汉臣不成?”孙坚愈发敷衍。“我也是汉臣。”
“但将军此番征讨多有名不正也不顺之论。”宋忠继续苦口婆心。“当慎之啊!”
“怎么讲?”孙坚不以为然。“后将军有罪,我身为汉臣,不该讨伐吗?”
“话虽如此,可这南阳之地,刘荆州为荆州刺史,有统帅州之权而吕温侯为南阳太守,当制南阳事便是后将军虽有罪责,可终究为朝廷重臣,更是破虏将军举主,如何能擅自问罪?更何况,还有刘豫州为豫州之主,而如今破虏将军就食于豫州,来南阳取后将军,与这几位相对,未免……”
“宋公且住!”孙坚忽然打断对。“你刘豫州是何人?”
“豫州刺史刘备啊!”宋忠正色答道。
而此言一出,堂中自孙坚以下,人人变色。
“我弟玄德在南面?”大夏天的,孙坚目瞪口呆之余简直觉得寒毛倒立,若刘备在对面,那背后的含义可就不是一次战役胜负的问题了,他孙台可能有倾覆之危。
“非是此意,乃是刘豫州与刘荆州俱为汉室宗亲,又连年相邻,素来交好,而听孙破虏与刘荆州连日交战,死伤无辜无数,便有书信至此劝和……”着,宋忠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
这下子,堂下诸将纷纷释然,至于与宋忠并席的孙坚,饶是其人一再提醒自己要给这位在南好大名声的名士面子,此时被如此惊吓一番后,见到书信也不由气急败坏!
于是乎,其人怒从中起,竟然直接起身夺过信来拍在案上,并张口喝骂:“你这人简直可笑!刘景升让你来,是为辱我还是为戏弄我?!”
宋忠还未话,而其人身侧却是有一年轻束发随从之人直接愤然起身:“我父为古经大儒,素来知名,常与高密郑公并称南北,其人避祸荆襄,便是巴蜀之地亦有士人闻名负笈求,若非为天下太平计,如何屈尊纡贵来见你一个只知杀人的武夫?今日同席,已经是在辱我们父子了!而我父念在天下兵戈之苦,如此恳切相劝,你却反而辱没更甚!”
孙坚怒极反笑:“今日知为何卫将军要驱郑玄身侧崔琰,你父虽糊涂,却多少知礼,而你却这种借名儿,虽然年幼,却已能乱群!”
“我固然只是借父名之人,可卫将军师从大儒卢公、刘公,算是正经经传承之人,你一种瓜之辈、滥杀之徒,也有资格与他相比吗?”这少年面色涨红愈发急促。“天下之所以大乱,就是你这种心怀不轨的武夫太多!依我来看……”
孙坚听到一半,先闻得对辱没自己先人,又被对到痛处,再加上之前着实被宋忠惊吓一番,冷汗未消,却是再难压抑,只随手从身后木架之上取下一短戟,隔席轻轻一掷,那少年便当即脖颈撕裂,血溅于席,即刻死于其父身侧……
满堂鸦雀无声,而宋忠茫然之下居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隔了许久才恸哭失态,抚尸而嚎。
堂中不是没有士,南阳、颍川、汝南地之人更是许多,此时纷纷出列,下跪恳求饶恕宋忠,而孙台也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却只能尴尬挥手,让人带这对父子出去。
这日晚间,朱治闻得此事,惊愕渡河来见,却发现孙台与核心诸将皆在新野城中血迹未干的堂中等他。
“是我错了!”见到素来劝自己善待读书人的朱治,孙坚难免尴尬,开口便自承有错。“但事到如今,也是无法。”
“关键是人心如何收拾?”朱治苦笑失态,俨然怨气难消。“我如何不知道君侯这是几十年杀人杀惯了,平日冲锋在先,一往无前,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于是私下也不把别人性命当回事……可是君侯,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再大的基业又有何用?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谁又愿意从你?宋忠地大儒,汝颍宛襄称古第一,今日还是做使者至此,其子更是一区区束发少年而已,如何就当众杀了?事情传出去,怕是身后要出乱子的,颍川的援兵都要耽搁!”
“我知道。”孙台勉力答道。“所以咱们必须要有一场大胜,必须要急速击破邓县、蔡阳两路兵马,不然相持许久,人心散的更快……而若能速胜、大胜,一个少年之死反而无人在意了。”
“可是如今邓县两万五千众、蔡阳一万五千众,各自隔河相对,兼做呼应,咱们之前一战后不过一万七八千兵,若无援兵如何能速速击破两路大军?”事到如今,朱治也只能强去忘掉此事,正色相询。“尤其是邓县之敌,数量已经超过我们,还有吕布、刘磐、黄忠、蔡瑁这样的知名之将,其中刘磐虽有败绩,却也是骁勇知兵之人,而且还有黄忠勇烈。”
“这一路最忌惮的还不止是刘磐、黄忠,”孙坚肃容以对。“我们刚才议论,吕布虽然只有八百骑兵,却又不可视……因为若只是八百骑,则在荆襄之地并无大用,如之前徐琨子那般,顺山河而阻,困也困死了,但如今他与刘、黄、蔡合流,步兵为砧,骑兵为锤,反而会有大用……咱们又不是没尝过他的骑兵之利!”
“不止如此。”一旁蒋钦正色言道。“我们骑兵太少,哨骑这几日已经渐渐无法从下游渡河了。”
“那怎么打?”朱治愈发不解。“莫非是要我固守朝阳,君侯自去比水岸去破黄祖?可若是如此,邓县兵多,其人分兵塞我,再发兵渡河去占新野,君侯岂不是要被困死在比水岸?”
“所以要先打邓县,当面击败吕布、刘磐、黄忠、蔡瑁四人!”孙坚干脆言道。“黄祖、袁术无能,不会轻易渡河……”
“可即便如此……”朱治还是难以理解。“蒋校尉刚刚还到,彼有吕布八百并州骑兵,我军哨骑连下游都去不得,而我在朝阳也是感觉南面一团黑……那若我军强行渡河,无论是搭设浮桥还是泅渡,都必然会被对知晓,然后为其半渡而击吧?”
“正要借他自以为掌握军情,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孙台终于扶刀昂然而言,一锤定音。“我意已决,三日之内,必破邓县四贼!”
朱治久随孙坚,自然知道对作风,而且正如政治上让人无奈相反,军事上此人之强悍毋庸置疑,绝不是几胜几败这么来算的。
“这一次,某人身侧可没有贾乱武襄助,双乃是各依强兵,正面相撞,一决雌雄!”见到朱治也不多言了,孙坚决心下定之余表情也愈发狰狞。“而若光武有灵,便请他隔河做个见证,看看并州虓虎与江猛虎公平相逢,谁才能真正虎啸于世!望诸君随我努力奋战,助我成事!”
自朱治以下,众将纷纷出列俯首称是喏。
我是总有一只老虎是母老虎的分割线
“朝太祖立业于邺,常配项羽之断刃在侧,遇事多抚之,或有议事者见而惊疑,以为将有杀事,杨修为侧侍,闻之,乃出而哂曰:此将军抑杀心矣,见之反安。众释然。翌日太祖闻之,使修立于庭前,自抚刃目之良久,修惊惶难制,出而告之众人曰:抑杀心须先起杀意,旧言不当真也!众遂笑之。”世新语尤悔篇
ps:继续恳求大佬们随手对大娘比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