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1/2页)世家
没什么比这个更叫她羞耻的了,她是女官,平时脊梁要挺得比男人直,做事要比男人爽利,这样才叫人看得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s就爱读书]( 别人忽略她的性别,甚至自己麻痹自己,把自己当男人看,苦点累点也不因自己是个女孩而娇气推脱。可是被豫亲王来这么手,她才现自己其实直处于弱势,女人就是女人,哪怕做了官,依旧百无用。
她不好意思面对容实,觉得自己不干净了,配不上他。狠狠擦自己的嘴,擦得嘴唇圈辣辣地疼,然后把玉牌解下来递过去,说:“对不住了,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把这个还给你,你找别的好姑娘去吧。”
他不肯伸手,“你这是什么意思?怪我来得晚吗?是我不好,我前头巡查,直在曲院风荷那片。要是早知道你会遇上这种事,我就算不当值了,也要来救你。”
她哭得很惨,自觉非常恶心,跑到湖边上掬水把脸洗了遍。站起来后沮丧又狼狈,头上帽子歪着,胸口水渍淋漓,还是执意把同心玉还给他。
“你拿着吧,我不能收你的东西了。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她低头哽咽了下,“我想跟你来着,可人家把话都挑明了,他是王爷,将来说不定还是皇帝,你怎么和他斗?我不能连累你呀,你这么好,别因为我把自己搭进去了。”她说得很艰难,心里什么想头自己也闹不清。希望他就此放弃,这样对他有好处,可是又万分舍不得。她都已经和阿玛说过了,将来想嫁给他的,结果豫亲王忽然调转枪头,她的前途和爱情眼看都要毁了。
她想找阿玛讨主意,也没脸和他说话,转身要走,被他拽住了,“你别这样,遇上这么点事儿,你就打算不要我了。我不怕他,拼着不做官了,又怎么样?他要当皇帝,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造化。”
颂银羞愤难当,又挣脱不开,抬高了嗓音道:“你没瞧见吗,我被他亲了!”她像孩子似的抽泣不止,这会儿不是小佟总管了,她就是佟家二丫头,遇见了心理上过不去的坎,感觉天矮下来,从今以后生活也没有颜色了。
他不知应该怎么安慰她,只有尽量大事化小,“亲了就亲了,当被猪拱了下就完了。你恨他,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我是无辜的,难道因为他缺德,就害我连媳妇儿都没了?你要实在不能解气,下回我去找他,帮你亲回来成不成?”
颂银听他这通离经叛道的说法,想笑又笑不出来,憋得很难受。她不知道这豫亲王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下子变成这样了。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眼下她和容实面临的困难又多了层,就像他说的,梁子结下了,没法化解。人家又是储君人选,将来万即位,她和容实怎么办?
她还是摇头,执拗地把玉塞给他,“你拿着,别摔了。好在家里还没惊动,这就散了也没什么。”
他不答应,“什么叫没惊动?我们家老太太、太太都知道了。就连我爹都知道我要娶你,前两天正打算修房子准备迎亲呢。还有侍卫处那群人,吵着闹着要喝喜酒,你中途把我撂下了,我以后怎么见人呐?”
颂银被他责问得难以招架,结结巴巴说:“那就和他们……解释下吧!”
“怎么解释?说你要去当豫王福晋了?这么来不说面子,我连里子都没了。”
他无论如何不答应,颂银看他这么闹也没有办法,心里还为刚才被吃了豆腐不痛快,“总之我是没脸跟你了,你要个被别人亲过的女人当媳妇儿吗?”
他说要,“不就是亲了下吗,我给他盖住就行了。”他不由分说,捧住她的脸,在她嘴上狠狠亲了口,“这下好了,你也让我亲过了,还是我的人。”
颂银五味杂陈,他太有办法了,真叫人说不出话来。
他自顾自把玉重新给她戴了回去,咬着槽牙说:“人在矮檐下,不能立刻把他怎么样。但你放心,过两天布库场上,我定替你出这口气。”
和皇帝过招不敢用全力,要给主子留面子,更不能伤了圣躬。但面对亲王,又有这层瓜葛,他不打算买账,非要分个胜负出来不可。他早就把颂银当家里人看待了,如今她受这份委屈,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豫亲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位王爷最好别落在他手里,否则有他受的。
颂银经他这么说,倒冷静下来了,他在乎她,为她出头,很暖她的心,可三天后的布库绝不能应战。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是讲究公平的,布库场上所谓的死伤不论有两说。小说下载/(s )那些黄带子打死人可以不追究,侍卫要是打残了宗室,革职配,根本无冤可申。
她很怕,抓着他的衣袖央求,“二哥,你再亲我下。”
容实刚才是壮了回胆才敢下嘴的,也准备好挨她巴掌了,不过她大概没回神,并没有把他怎么样。现在她居然又主动要求,他有点慌了,“真的?”
她点点头,撅起了嘴,圆溜溜的红唇,优美可爱。他欢欣雀跃,忙贴上去,这回感受到了,感受到她全部的温情和托赖。然后隐约的香气从她的每次心跳,每次呼吸里散出来,和脂粉不样,是难以描述的种味道,即便你屏息,依旧可以在脑子里形成片迷雾,让人血脉喷张。
两个人都是生手,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是感觉很好,唇齿相依,关系又近了层。有时候真应该感谢豫亲王,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的作乱,他们不可能展得这么顺利。颂银是老黄牛,抽鞭子才肯迈步,少了豫亲王的对比,怎么映衬出他的好来?
就这么贴着,贴了老半天。分开的时候容实表情古怪,支支吾吾说:“我……有点难受。”
颂银急起来,“不舒服吗?”
他红了脸,“不是生病,就是心里很着急……到处很着急……”
到处很着急,这个比喻她居然立刻明白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她也有种着急的感觉。以她的理解,应该是人长大了,对于男欢女爱有本能的反应。因为这个人是你喜欢的,不排斥他,亲吻变得很美好,自然就会衍生出更多更复杂的感情来。
她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说:“三天后那场布库,我不想让你去。”
他明白她的忧惧,但是事关男人的尊严,难道自己的女人被人轻薄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他说:“你别管,我自有分寸,不过杀杀他的锐气,并不会把他怎么样。”因为胜败关系到她的归属问题,他不得不参战。只要打败了豫亲王,起码让他没脸请婚,颂银就可以不必担惊受怕,可以继续在内务府当她的员外郎。至于豫亲王将来如何狭私报复,都是后话,如果帝位最后传到他手里,也只能说老天爷眷顾他,反正自己是情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的。
颂银见劝不住,便不再赘言了,心里琢磨着等到了那天再阻止他去也样。在这条桃花堤上耽搁了太久,她担心那些回事的宫女太监找不到她,便整了整衣冠说:“我得回去了,你也要当值,走吧!”
刚迈步,踩到了地碎瓷,她蹲下来把瓷片收拢,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可惜了我的酥山。”
他怕黑灯瞎火扎了她的手,自己抢在她前面收拾了,回头问她,“你爱吃酥山吗?明儿我给你做。”
她说不是,“我从惠主儿那里弄了盏,想给你送去的,结果半道上遇见六爷,被他劫了胡。”
他皱眉唾弃,“这个不要脸的,连我的吃食他都抢。敢情上辈子结了仇,这辈子尽找我麻烦了。”见她泫然欲泣,忙又安抚她,“没事儿,抢了就抢了,我也不爱吃那个。”说着顿下来,脸上升起羞涩的笑,拿肩顶了她下,“你能想着我,比给我吃什么都让我高兴。我瞧出来了,你往后定是个好媳妇儿。这会儿就这么惦记我,等进了门子,还不定怎么疼我呢!”
颂银被他说得飞红了脸,“我在后边吃喝都有,你得到处巡视,时候又这么晚了,我怕你当值饿着了。”
他悄悄搂了她下,“我是个爷们儿,没那么娇气,你别操心我,好好照应自己就成了。”
她垂眼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碎瓷,回头要送回御茶房。两个人并肩上了小径,前面猜灯谜猜得正热闹,人前是不能太亲近的,自隔开三尺远,只能靠眼神交流。颂银看了他眼,小声道:“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你煞煞性儿,别顶风和他闹。”
他嗯了声,“你放心,他不招惹我,我是不会动他的。就算非得伸手过招,我也挑他肉厚的地方揍,伤不了他。”
她无奈笑,他老是这样,气氛挺正经,他说着说着就往斜里岔了,到最后仿佛所有难题都不是事儿,等闲就可以解决掉的。可惜得分开了,从先前和豫亲王纠缠开始,耗费了老半天,外边要是找她,这会儿必定炸锅了。她打算和他道别,他倒不忙,只说“我送你程”,护着她往人多的地方去。待远远看见她阿玛了,这才顿住脚,目送她往水榭那头去。
她走了几步回身看他,他站在人群里,负着手不急不躁的样子,唇角笑意盈然。她想起刚才和他过家家式的亲密举动,脸上顿时烫,忙低头紧走回她阿玛身边,只听她阿玛大声说:“哪儿高乐去了?找你半天,连人影儿都没瞧见。”顺着她的视线往远处看,看见那个女婿人选还站在那里呢,因为长得实在出挑,到哪儿都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述明咳嗽了声,闺女挺腼腆的样子,他忽然生出了无边的感慨,孩子真是大了,以前跟在身后阿玛长阿玛短的,现在干活三心二意,心也落在别的地方了。
他叹口气,说:“别看啦,豫亲王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提他,她脑子里激灵下,“我知道,刚才见着他了。”
她阿玛嘬了嘬牙花儿,“我有点担心,怕他知道让玉进宫的事儿,要寻咱们晦气。”
她臊眉耷眼说:“先头已经问过了,气势汹汹的,问是不是想让万岁爷给咱们抬籍。”
述明狠吃惊,“你怎么说的呀?”
“还能怎么说,我都赖了,死活不承认。只说万岁爷对我们起疑,恐怕要罢了佟佳氏的官,咱们是没办法才送让玉进宫的,只求皇上不为难咱们。”
述明沉吟了下,“他信吗?”
“您说他信吗?”她嗓子矮了下来,轻声嘀咕,“咱们往后可艰难了,他撂了话,说打算请旨,娶我过门,这么着皇上就不能抬咱们的籍了,让玉再得宠,也没有把弟媳妇家子归到他旗下的道理。”
述明被接连的消息震得找不着北,站在那里只管愣神,“真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主儿太厉害了!那你怎么说?事到临头,你还和容实走得那么近,别害了人家。”
她忽然鼻子酸,很想和阿玛哭诉,但苦于地点不对,只能把话咽回去。其实那件事她不想提起,太丢人了,要有地缝,她恨不得钻进去。可事已然出了,容实也搅合进来了,不事先和阿玛通气,她又怕到时候他招架不住。于是把他拉到旁,待左右人都散了才犹犹豫豫说:“刚才六爷……不太尊重,亏得容实救了我,两个人约了布库场上见真章,时候就定在三天之后。”
述明瞠目结舌,听闺女受了委屈,立刻就怒冲冠,“他什么玩意儿,就这么当主子的?瞧着咱们旗奴好欺负,真不把人当人看了?”
颂银无奈瞧着她阿玛,都骂上街了,说明这回是气大了。任何个当爹的都不愿意自己的闺女受这种屈辱,虽然不知道六王爷对她干了些什么,但光凭想象,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他就地转圈儿,气得脸通红,可要让他有更进步的什么行动,基本是不可能的。顾忌得太多了,虽然他掌握了不少豫亲王的丑事,但要抖露出来,得冒巨大的风险。有太后在呢,豫亲王会安然无恙的,佟家拿鸡蛋碰石头,这种事干不得。
万般纠结,最后化作声叹息,“容实和王爷吵起来了?还约好了打架?”
颂银说是,“要上善扑营。”
“不能去啊,不能去……”他灼灼看着颂银说,“容家就剩这根独苗了,咱们不能坑人。你想法子劝住了,明儿准你假。我记得容实也休沐,你上容家去,好好和他说,千万别冲动,万事缓和着来。”
她也知道要缓和着来,可眼前危及得很,她怕豫亲王直接找阿玛说亲,阿玛不好推脱。内务府的出身是不高,但八十五年的基业,祖祖辈辈二品往上走的大员,真要论声望,佟家的闺女当个王爷福晋点儿不辱没人家王爷。她唯有事先提点他,“那头亲我不答应,有人和您提起,您全推到我身上来。”
述明眨巴了两下眼睛,“我记得你前几天还打算替让玉的呢。”
她犟了脖子,“我宁愿配真小人,也不愿配伪君子。”
述明吓跳,这丫头疯魔了,皇帝是真小人,豫亲王是伪君子,要让人听见够杀十回头了。他忙压手,四周看了圈,“不说了,好多差事等着你办呢。宴快散了,上外头看看车辇,别堵着照壁,都引到东边大宫门上去。”
颂银怏怏领了命,自己的私事先放放,必须打起精神来支应宫务。这场中秋家宴直到三更方散尽,等回到家,天都已经要亮了。进门砸在罗汉榻上,连脸都没洗,觉睡到近午时。
她额涅是愈地心疼她了,絮絮抱怨男人,“以前没孩子做跟班,年几个大节令也那么过。现在有指望了,逮着黄牛就当马骑啊,姑娘家跟着忙整宿,犯得上吗?”
她已经被芽儿闹起来了,惺忪着两眼擦牙,口齿不清地应了她额涅两句,“我当官儿……吃俸禄,得干活。要不让人……说我阿玛徇私。”
她自己没什么怨言,太太就不说话了。回身给她扫炕叠被,面道:“今儿四房有人上门提亲,你四婶子邀了我们过去瞧人,你去不去?”
“是给琬琰说亲?”她提不起兴致来,芽儿替她梳头,她挑了两支簪子递过去让她插上,懒散道,“我年轻轻的姑娘,看人相亲,叫人笑话。我不去了,您去吧!”
既如此,太太让嬷儿把炕几送进来,中午给留着的饭菜温在灶上,看她起来了都送进来,让她吃了给老太太请个安,下半晌可以接着睡。
太太吩咐完就去四老爷府上了,颂银收拾停当上老太太跟前说了会儿话,喜笑颜开的,点烦恼都没有的样子。辞出来的时候两颊酸,才觉得自己装得挺辛苦,这是她阿玛教她的,再苦再难不能让家里跟着操心。以前她也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但是现在不会了,她也像阿玛样,肩上担着责任,变得越来越坚强。
她去容家的时候正是歇午觉的当口,其实这时候登门挺失礼的,但难得遇上两个人都休沐,总想去拜访回,也很久没有给他家老太太和太太请安了。
容老太太是比较懂注重养生的,午觉时间有严格的控制,每天半个时辰,绝不能多。早前西洋钟入关的时候皇上赏了口,大玻璃罩子罩着,里头个长翅膀的光屁股孩子滴溜溜转圈,底下个铜制的圆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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