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十一章当为则为(第1/2页)为官
走到李培政办公室门外时,秘书看到杜言立刻站了起来似乎要说什么,可接着又几步绕过桌子来到门口轻敲了两下打开房门走进去。
办公室里传来李培政平静的声音:“是杜主任吧,请他进来。”
听着这简单的一句话,杜言却感觉到了自己和李培政之间那似乎越来越远的距离。走进房间,杜言看到李培政正坐在搬到窗前的椅子里看着窗外,听到身后的声音,李培政慢慢转过头看了看杜言,然后招手示意他做到旁边的沙发上。
“小杜,我们认识有一年多了吧,”李培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感慨,他没有看杜言依旧注意着外面院子里已经略显绿意的树枝“时间过的好快,我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给我看了一篇文章,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咱们认识了。”
“李书记,对您给予我的帮助我是不会忘记的,没有您的提拔支持就没有现在的我。”杜言诚恳的说,虽然重来的优势让杜言相信即便当时没有李培政这个机会,自己依旧可以拥有足够多的机会,也绝不会再如上一世那么平庸碌碌,但是也正如他所说,李培政的支持也的确在某种程度上造就了现在的他“李书记,我同样没有忘记在我去大青乡之前您叮嘱我的,做为一个干部应该遵守的最基本的原则和为人的道理。”
李培政轻轻点点头,他身后摸了下口袋,杜言就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烟盒抖出一支为他点上,看着杜言这个习惯的动作,李培政眼中闪过一丝温情。
“小杜,你和张书记的儿子有矛盾是么?”李培政吸了口烟后轻声问,看到杜言望过来的眼神,他轻笑一声“很多事我还是知道的,而且平陵也就这么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几个人一传就大家都听到了。”
杜言就点点头,他知道张文亮应该是已经给平陵这边打了电话,这从自己刚进县委大院时就感觉到的那种怪异气氛里感觉的出来,按理说自己去解决老重机厂的问题,应该在回来的时候向县委会汇报,可以现在不但那些列席参加的干部一个不见,连常委们也都没了踪影,想来在自己撂下电话到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
“李书记,我和张涛之间的确有矛盾,不过这其中无关个人恩怨,”杜言神色严肃“我这次去老重机厂发现了很多问题,其中有一些如果再不解决可能会发展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
李培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示意杜言继续说下去。
“李书记,老重机厂的工人们围堵了市里派去做评估的有关人员,这件事不简单,或者说因为已经发展到了连工人们都无法容忍的地步了,”杜言说着把之前迈腾留下的资料放在桌子上“这些东西我想请有经验的会计事务所审核一下,李书记您知道,我们的群众一向是最容易满足的,但得能够接受工人们不会轻易干预厂里上层决议,但是这次发生这种情况就说明其中可能已经发生了某种问题,我认为要求由第三方会计部门重新审核,这既是平息工人情绪需要,也是我们对老重机厂几千工人上万家属负责的态度。”
李培政始终平静的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断杜言,他伸出手指在封闭的档案袋上轻轻敲着,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着杜言问道:“小杜,你要知道重机厂只是驻平陵的市管企业,而迈腾事务所是市里直接委托的资产审核组织,你这么做是公然违背市委市政府决议的,你知道么?”
“我知道。”杜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站在李培政旁边一起看着窗外已经初显绿意,却又依旧枝桠嶙峋的树枝用一种坚定的声调说“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我已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可能会因此带来的后果,可是李书记,也许正因为您之前对我的教诲还有我作为一个人的基本责任,我才要这么干的。李书记,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做些事吧,总是要有些时候即便明知道对自己可能是有害无利可必须去做的事情吧。”
“小杜啊,你……”李培政微微仰头看着身边的杜言却一时间说不出来什么,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在杜言面前就如同现在自己坐着而杜言站着一样,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杜言的脸“张书记刚才来电话了,他那已经不是发脾气,而是直接指责平陵县委对市里决定老重机厂改制的决议有抵触情绪,这是很严重的立场问题,小杜你要做好准备,张书记可能最近几天就下来,这一趟可是来者不善啊。”
“李书记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这件事我可以表态完全是我个人行为,与平陵县委对市里决议的态度没有任何关系。”杜言淡淡的说。
“小杜,不要意气用事,”李培政略微有些生气,他站了起来走回办公桌前“做为县委常委你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反应了平陵县委在这件事上的立场,这是谁也无法回避的,张书记下来之后该打板子还是该摘帽子,这些也是市里的态度绝对不是与你个人之见有什么恩怨,这个你也要理解。”
“我知道的李书记,”杜言点点头随后问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李书记我就去把这份评估报告暂时归档,然后等着后续调查结果,您看可以么?”
李培政看着杜言沉默了一会,终于无声的点了点头,看着杜言拿着档案袋走出办公室,李培政先是轻轻叹息一声,犹豫了一下后,终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省城彤阳的号码:“曲部长我是培政啊,有个情况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看到从李培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杜言,经过的人就不由神色各异,常委扩大会开到一半因为市委张书记打来的电话戛然而止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整个大院,这个时候看到杜言,很多人已经在心里琢磨,可能平陵就要出一位任期最短的县委常委了。
“杜主任,回来了?”副县长耿真从对面走了过来,看到杜言耿真就哈哈笑着打着招呼,两个人站在走廊中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然后耿真才好像想起了有什么工作还没完,招呼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耿真背影杜言不禁若有所思,耿真的办公室在二楼靠政府部门那一侧,没事他也不会就随便跑到走廊上来穷溜达,就是有事大多也是在电话里和人讲或者是让他手下的办事员去办,而且杜言也不相信大冬天的耿真会跑到走廊上来喝凉风,所以能这么巧的自己刚出来就遇到耿真,那才是见鬼了呢。
常务副县长耿真今年三十七岁,在县级干部里这个年龄不上不下,可如果不抓紧点就有些紧张了,做为一个外来户耿真据说也是有些门道的,有人就说他到平陵来就是盯着接郭松林县长的位置,现在看来这位耿副县长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至少在这个时候还敢冒头,就可见要不胆气可嘉要不就是别有所图。
敲开丁秉先的房门,杜言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情景,丁秉先正在奋笔挥毫,看到杜言进来丁秉先左手随便一指椅子,然后就继续写下去。
杜言没有坐下而是走到桌边看着丁秉先写字,看到那虽然字格规矩,但是勾划之间隐有狰狞的字迹,杜言不禁露出笑容。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杜言轻声念着随后轻轻鼓了下掌“丁叔这字真是越写越有气度越写越显老而弥坚啊。”
“老而弥坚,我今年才四十出头岁呦,”丁秉先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古人说,人过七十还有个小张狂,你这是在说我老了?”
“不敢不敢,丁叔宝刀未老后生自愧不如。”杜言随口说着,接着却是想起一件丁秉先的秘事,不由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眼丁秉先。
在杜言前世记忆里,应该就是在大约这个时候,丁宏伟遇到件很郁闷的事,如果不是国家有计划生育政策,他老爹差点让他升级当哥哥。
“小言,压力不小吧。”丁秉先问了一句,看到杜言神色依旧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丁秉先心里不由略显感慨,眼前的年轻人已经愈见成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青涩少年“市里张副书记来了电话,雷霆之怒隔着电话听筒也是能感觉到地。”
听着丁秉先特意咬文嚼字的声调,杜言默默点点头,张文亮的愤怒可想而知,这不只是因为他市委副书记的权威受到了轻视,更重要的是其中可能隐藏的猫腻被人触及时的敏感反应,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肆意侵吞如此巨额的国家资产还是很敏感的事情,难免会有些做贼心虚,及至几年之后随着所谓改制大潮的来临,公然侵吞国家资产就变成了一场几乎半公开的盛宴,而伴随着这场盛宴的,则是某些高位者冠冕堂皇信誓旦旦的赌咒誓言。
“小杜,你确定这里面有事?”丁秉先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一直以来不论面对什么情况他都能做到风轻云淡,甚至在遭受到仕途上最大挫折的时候他也能坦然处之,而现在丁秉先虽然依旧看似随意,可眼中那隐约闪动的精光却说明他对这件事看得有多重。
“确定丁叔,这是关系到整个重机厂上亿资产和上万人职工家属命运的问题,丁叔,这可是牵扯到上万人的大事,是会影响到整个平陵稳定的啊,”说到正事杜言也严肃起来“我这就把评估报告暂时存档,然后请求安排第三方做审议估算,丁叔,我相信老重机厂的资产肯定是被刻意低估了,只是我现在不明白的是工人是怎么知道的,譬如就拿我爸来说,虽然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工人的确很关心厂子,可要说他们知道这个估算对厂子有什么样的损失,他们不太可能意识到的,这里面会不会……”
“评估小组里有人在做事,”丁秉先淡淡的说了一声“要知道某些人也不是铁板一块的。”
听到这话,杜言就笑了笑随口说:“刚才我过来路上遇到耿副县长了,还随便聊了几句。”
“好巧啊,”丁秉先也是一笑“小杜你知道么,张副书记的电话刚一打过来,郭县长那边也接了个电话,然后郭县长就提议县委会暂时休会,小杜啊,看来你真是捅了马蜂窝了,怎么这次怕了么?”
“丁叔,您这字写的真是越来越好了。”杜言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然后顺手就把墨迹未干的宣纸轻轻裹起夹在了肋下“得了,算是送我了,真要让人给罢了官,我就靠卖丁叔的字养活自己。”
“无赖。”丁秉先用手指点着杜言笑骂一声之后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神色。
似乎知道丁秉先要问什么,杜言接着说道:“我刚才和李书记汇报了,在这件事上,我相信李书记的原则性和立场。”
丁秉先默默点点头就挥手示意,杜言知道这是在打发自己了,也不再说别的打个招呼悄然退出。
当房门关紧后,一直面色平和的丁秉先忽然挥起手臂,“砰”的一声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杜言把密封的评估报告交给了档案室,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负责档案室的正是那个在接风宴上被老于骂哭的小柳。
看到杜言,小柳脸上就有些发红,她慌乱的查看封口完整之后在封条上加盖了临时存档章,然后就匆匆忙忙开具收条,整个过程都低着头,似乎怕杜言看到她的脸似的。
小柳的样子让杜言有点好笑,看着还如此单纯的女孩,想起后世那些为上位升职,从一进单位就抱着接近领导,关心领导,甚至与领导零距离的女人,杜言也只能感慨世事无常变化快了。
杜言没有再去其他常委那里,在重机厂和张文亮的对抗估计这时候不但平陵官场,就是市里也已经传开。在这件事上,郭松林也好耿真也罢,不论他们都抱着什么目的,杜言相信在一开始他们应该都是作壁上观的,这从郭松林接了电话之后就建议暂时休会能看出来,显然是得到了指示不要搀和,而耿真那有点故意显露出的示好,也未必就不是受了背后什么人的指点,想来现在太华市应该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或许张副书记的这次平陵之行还有其他变数也未必可知。
刚一走出县委楼,杜言就看到胡伟平立刻从传达室里出来迎了上来,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胡伟平抢皱起前面替杜言打开车门,这个动作让院子里的人看了不禁微微有些侧目,说起来就是李书记也没这么大的谱吧,还要镇委办主任给开车门?
杜言看了眼胡伟平,没说什么上了吉普,看着随后开走的车子背影,县委大院里人不禁暗暗议论纷纷。
而这时坐在车子里的杜言,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有些话说的要大义凛然,不过他可也没真死抱着要和张文亮死磕的念头。
至少在这个时候直接就和张文亮对上并不明智,毕竟张文亮是市委副书记,做为下属公然抗拒上级,即便再有一百个理由最终也只会落个不是。
对于抗拒上级的下属,是没有领导会喜欢的,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循规蹈矩的下属,即便再优秀也没用,甚至越是优秀越是可能会受到打压。
这和所谓对错没有一点关系,而是一个是否对权威服从的问题。
因杜言却就这么干了,可这其中的玄奥又有几个人能看清楚呢?
杜言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知道父亲应该正在家里等着他,而且他也要向父亲问一些事。
杜振海果然在家,让杜言有些意外的是,一向从不喝酒的杜振海却让桑淑兰做了一桌子菜,还开了一瓶酒。
看到杜言回家,杜振海只是让儿子坐到桌上,在喝了两杯之后,杜振海给桑淑兰斟上了慢慢一杯。
“淑兰,这杯我敬你,”杜振海对桑淑兰说“谢谢你给我教育出个好儿子,咱家小言今天没给咱老杜家丢人,这和你的功劳分不开。”
桑淑兰接过酒却是很豪气的一口喝了下去,当年铁姑娘队队长的风采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振海你这可是夸我了,小言是你教出来的,儿子能作对事也是你平时做人当的榜样。”
说着,桑淑兰给丈夫和儿子都斟满酒,然后很认真的对杜言说:“小言记住了,如果这次因为这件事丢了官也别抱怨,最多和你爸一起进厂子干工人,当初我们也没指望你当什么大官,现在也一样。”
“妈,如果我真因为这件事丢了官,以后就是想进厂当工人也当不了了,”杜言却是呵呵笑了起来“到时候重机厂一关门,连我爸都得下岗。”
“不会这么严重吧,”杜振海有些意外的看着儿子,到现在他依旧不太相信有些传言说的那样重机厂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是说这次评估虽然低估了重机厂的资产,可还是要有外国人投资么?大家伙不满意的是如果资产低估了,那厂子一旦和外国合资,不但所有权有了问题连厂名都要改了,这个别说我们这些老工人受不了,就是些有责任心的青工也不愿意啊,可怎么听你说的倒是更严重了呢。”
看到父亲不解的神色,杜言心里之前的那个疑惑就变得更重了,正如他对丁秉先说的那样,老重机厂的工人应该是并不清楚这次评估背后真正的意图,现在看来他们之所以动起来也的确是有人给他们吹风透气的结果,而这个人显然也并不想让工人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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